第1884章 顾言言番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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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
只仿佛一眨眼的功夫,顾言言觉得自己肩膀一重,已经背上了一个小书包。
那个叫做令狐兰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她。“容稚,从今天起,就是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了,今天第一天上学,妈妈把你送进去后,你就要自己上学了,在里面可以跟小朋友玩,还有老师,你要乖,不能哭鼻子哦!”
顾言言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里闪现了泪光,她开口想说:“姑娘,我是言言啊!”
然而,说出口的却是,“妈妈,我知道了!”
顾言言睁大了眼睛,惊恐的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能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做出的所有行为都是这个身体的本能。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了。
她亲眼看着自己去上了幼儿园,松开令狐兰的手,说好的不哭鼻子,却在转身的瞬间,哭的撕心裂肺,跟老师吵着闹着要妈妈。
她有些惆怅的看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有一种站在上帝视角的感觉,并不觉得很心痛,只是稀奇。
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像是一场梦境,她一时间分不清梦幻还是真实。
再一眨眼。
她的身量又长了,变成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一大堆记忆拥挤而来,她记得自己每天都要写很多作业,每天还要学各种各样的东西,学习成绩很好,生活忙碌且充实。
她很开心,因为父母爱她,她还有一个护妹狂魔的哥哥。
她最爱吃妈妈做的丸子,也很喜欢爸爸隔三差五买给她的衣服,玩具。
她人生最大的烦恼是,抽屉里总会多出来很多零食和情书,每次都会放到窗台上,但每次都会出现。
她正愣神的功夫。
一个悦耳好听的男声说道:“今天跟我走,那个小混混如果敢再拦你,你就揍他。”
顾言言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一个清爽干净,眉眼精致的男生,她的哥哥容与!
“哥……哥?”
容与皱了皱眉,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想认我做哥哥?我昨天批评你,你还记仇呢?”
顾言言:“……”
容与叹了一口气,半蹲下身子,诚恳宠爱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有能力,就要拿出来用,做人不能太心慈手软。那个混混,不仅仅拦你一个,还拦别的女孩子,有便宜了他就占,占不到便宜他就跑,这种人就是人渣,你只有打服了他,他才长记性!你的超能力不是吃素的,知道了吗?”
“超能力?”顾言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容稚皱眉。“走吧!指给我看,他到底是谁,我揍他!”
顾言言不知道说什么,身体却下意识的跟着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几个小混混,对着她开始吹口哨。
顾言言没有吭气,从古到今,小混混的套路似乎都差不多。
一股股杀气,从她的身后传来。
顾言言回头,便看到容与神色冷肃。
小巷里,气温莫名降了下来,仿佛一秒,从夏天进入了冬天。
几个小混混觉得不对劲,顾不上再调戏顾言言,紧紧抱住了胳膊看天,嘴里嘟囔着“天气怎么这么怪之类的话。”
顾言言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果然,无数颗图钉从空中漂浮着,飞向了那些小混混。
那些小混混目光恐惧的看着那些对准了自己全身要害的图钉,吓得瑟瑟发抖。
有人害怕的跑动起来,那图钉干脆利落的扎进了那人的肌肤,细细的血丝一点点流了出来,那画面竟然有一些美。
其余的小混混不敢再动弹了,惊恐的站在哪里,他们有些惊讶地发现,前几分种自己似乎还是掌控者,但现在他们似乎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寒冷一点店侵袭。
他们的眉毛上浮起了寒霜,整个人冷得瑟瑟发抖。
刚开始他们不敢动弹,等到后来,则是冻到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整个人蜷缩在一边紧紧抱住自己减少散热的面积。
等那些人冻晕了过去。
容与冷肃的神情终于变得温和。
“走吧!回家!”
顾言言惊讶的看着容与,乖乖的跟在她的后面回了家。
不过,才走出几步,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周边的摄像头,目光略一凝聚,几个摄像头齐齐冒烟了。
容与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
母亲早就已经做好了饭菜,热腾腾的米饭,香喷喷的菜,厨房里忙碌着做汤的父亲。
顾言言心里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那一瞬间,她觉得她是容与,容与是她,她们两个人在令狐兰的面前,前所未有的达成了统一。
第二天。
她看到了那几个小混混的新闻,全身冻伤,身上还有图钉造成的伤口。周围的摄像头全部损坏,没有人知道在他们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一眨眼。
又长大了。
这一次的顾言言变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她经历了辛苦的学习,决定命运的高考,最后,终于杀出重围,成了国内第一高校的学生。
大学四年,她过的精彩无比,比起旁人,她的幸福指数是加倍的。
她舞技惊人,弹得一手好琵琶,还会弹钢琴,下围棋,是一个击剑高手,能文能武,天赋惊人。
连学习她都比旁人出色,连年国家级奖学金,随便做个项目,都能发现其中的问题,获得研发奖项。
她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在路上,总有无数的目光追随着她。
她追求者甚众,校花之名无人敢于她争。
她的人生仿佛开了挂。
这样的人生太过虚幻美妙,顾言言觉得像是做了一场美丽的梦,梦里面摒除了所有的逆境,只剩下顺境,一世平安无忧。
大学毕业,她二十三岁。
还没有谈过恋爱。
她的妈妈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她看着眼前那张美丽依旧的面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已经知道了那些前尘往事,她以为的姑娘,其实并不是那个叫做温晴的女子,而是眼前这个叫做令狐兰的女子。
她是她的妈妈!
那些或许曾经有过的虚无缥缈的爱意,敬意或者感激之情,都化作了浓浓的亲情。
她当然不会在向曾经那样以为的,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姑娘,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死人。
她很明确自己喜欢和女孩子做朋友,但如果要选择一个终身的伴侣的话,她会选择一个男孩子。
可是。
灵魂深处,她知道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并不在这个世界上。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年,她的冰山哥哥谈恋爱了,对象是一个相貌温柔的女孩子,两个人感情很好,羡煞旁人。
容与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顾言言摇了摇头,“看缘分吧!”
“缘分如果丢了呢?”容与认真道。“你不能等着缘分上门,主动找一找总是没错的。”
她觉得容与说的很对。
她百无聊赖的画下了一个男人的面容,在画出男人面容的一瞬间,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令狐兰问:“他是谁?”
“他是一幅画。”顾言言摇了摇头。
“画也是有名字的,他叫什么名字?”
张杨。
他叫张杨。
这个名字就在嘴边,却仿佛有一股怪异的力量,挡住了顾言言的嘴巴,让她说不出那个名字。
她早就习惯这样的状况,就像现在,她也没办法告诉令狐兰,她是顾言言。
她给那幅画上色。
每天完成一点点,画的小心谨慎,生怕有一个地方跟印象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终于有一天,画像快完成了。
当她涂上最后一笔颜色,愣怔的看着那副几乎完美无缺的画像。
画像突然开口。“顾言言,你在做什么?你怎么了?”
顾言言心惊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着画像里的张杨。
画中的张扬继续道:“顾言言,你怎么了?”
顾言言手中的画笔“啪!”的掉在了地上,周围的时空开始变得虚幻,油画上的颜色不规则的旋转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越来越大,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
空气不安的扭动起来,放画的书桌,椅子,地板,连顾言言掉在地上的笔,都被混合成奇形怪状的颜色吞噬。
很快。
吞噬的范围蔓延到了顾言言的脚下,那些五颜六色的颜色将顾言言包裹住。
一种沉重的窒息感和晕眩感传了过来,顾言言正痛苦难受的时候,却看到颜色的世界中,精神依旧的张杨正缓缓向她走来,面上容色很是担忧。
“我迷路了。”顾言言本能的道。
张扬笑了,拉起她的手,就往出口的方向走去,他在颜色的世界里游刃有余,那些颜色自动的避开了他,仿佛他是那一方世界的王。
很快。
张扬走到了一处亮着白光的门口,说道:“我们,走吧!”
他伸手轻轻的在顾言言后背一拍,刺目的白光让顾言言睁不开眼睛,她开始了无线下坠。
良久。
坠落感消失。
顾言言猛地抖动了一下,那是一种仿佛落地了的感觉。
再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尊高大飘逸的神像,她自己跪在蒲团上,正双手合十,愣怔的看着神像,神像的眼睛是黑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神像的眼睛仿佛都在盯着你。
娘娘庙。
这是顾言言的第一感觉。
她又回到了娘娘庙。
她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猛回头看向身侧,便看到张杨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顾言言,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顾言言面上神色复杂,她再次看了看神像,一时间,分不清楚,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顾言言:“我刚才怎么了?”
张杨::“你刚才一直对着神像发呆,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
顾言言心中一动。“时间过去了多久?”
“五分钟。走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已经没有香客了。”张杨有些奇怪的看着顾言言,他只觉得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顾言言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眼眸中更多了从容自信,似乎经历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她身上的气质在片刻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顾言言眸子晦涩难明的看向了神像。
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三千繁华,弹指刹那。
她并不觉得自己经历过的那个叫做容稚的小姑娘繁花似锦的人生是一场虚幻,那些记忆她记得清清楚楚,甚至现在给她一把琵琶她能弹出来优雅的曲调,给她一把剑,她能精准无比的击中对手要害。
更甚至,一些从前自己叫不上名字的现代化设备,现在能够清清楚楚的叫出来名字,甚至知道他们的工作原理。
这些东西恰恰是从古代来的她欠缺的东西,但是通过容稚的人生,弥补了这些缺憾。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呢?
她更愿意相信,神像当真有灵,将她送到了姑娘的身边,完成了一次人生历练,现在回来的是一个心无牵挂,一心为自己活着的顾言言。
她默叹一声,再次对着石像拜了三拜,她拜得虔诚,口中念念有词。“谢谢!”
她站起身。
一根红线从身上掉落。
张杨捡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顾言言看着那根红线,心情一下激荡了起来。
红线,神像!
那个梦是真的。
她想从张杨的手中把红线拿出来,红线却唰的一下,亮光一闪,融入到了张杨的手心。
张杨只觉得手心一热,仔细一看,那红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言言:“……”
红线,红线,姻缘一线牵。
她眸色难言的看着张杨,心中有淡淡的欢喜。“那是……走吧!”
顾言言率先走了出来。
张杨跟了上去,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心,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言言,他敢确定,在她走神的那五分钟,一定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在两人离开的瞬间,一只静默无言,泥塑石胎一般的神像忽然动了起来,慈祥柔美的面容上,黑玉般的眸子看着顾言言,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大,笑意越来越大。
直到,神像,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