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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靖煜她是知道的,她从未主动搜索过谭靖煜的任何资料,对他的了解都源于她是以前那本日记本里的暗恋,也正是如此,她知道谭靖煜不喜欢林意,虽然他们是法律上的夫妻。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一旁的张管家见谭靖煜走过来,轻轻摇动手上的小铃铛,铃铛声音一出,所有宠物狗顺从地跟着他出去。
“靖煜回来了,那就开饭吧,来,小意,坐爷爷旁边。”说着,自顾自地拉着林意走到餐桌前坐在他旁边。
谭靖煜径直走向了林意正对面的座位。
刚坐定,谭老爷子突然想起他的狗狗们都还没吃午饭,他得赶紧去喂食去。
顿时,空气突然安静,气氛有些尴尬,对面的人并没打算开口,自在地吃着饭菜,好像他对面并没有坐着谁。
林意盯着面前未动的碗筷一会儿,抬头看着对面优雅地吃着饭菜的人:“谭总,打扰一下。”
听见声音,谭靖煜抬眼看了她一眼,继续吃饭。
这人不会说话?两次见面没听他说过一句话,算了,先解决这个荒唐事要紧。
“谭总,您下午方便的话我们一起去趟民政局吧。”林意从包里掏出三张结婚证,依次摆开放在桌子上。
谭靖煜看着一次摆开的三张红本,放下手中的筷子,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扯唇轻笑:
“离婚?没记错的话你是很喜欢我的。”
“或许7年前的林意是喜欢过谭总您的,但现在的林意丢失了过去的所有记忆。”丢了记忆,也就没了曾经的那份喜欢。
丢了?不喜欢了?
谭靖煜余光瞅到门边漏出来的衣角和一撮小白毛,笑意渐浓:“时间......我是有的,不过得等你说服了老爷子。”
随后起身,走到门口时,站定,侧头看着一脸表情的人:“爷爷,饭我也吃了,不过您孙子好像被嫌弃了。”
张管家看着老爷子一副要把小少爷背影看通的样子,轻轻叹气。
谭老爷子此时真是恨铁不成钢,这孙子太没用,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想当年自己......自己也很没用,往事不堪回首。
谭靖煜走后,林意就一直在发呆,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谭靖煜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谭老爷子的主意,与他无关?所以,只要她说服了谭老爷子就行?可是,说服谭老爷子好像比让谭靖煜开口说话还难啊。
“小意啊,靖煜这小子真是太没风度了,真是一点我的基因都没遗传到,咱别生气啊,影响了食欲就不好了。”
有这么坑自己孙子的吗?林意的冥思苦想被打断,只见老爷子满脸笑意地拄着拐杖走过来,走近,看到她面前干干净净的碗筷,皱眉:
“怎么一点都没吃呢?不对胃口?我记得这些都是小意你最喜欢吃的,厨子手艺不好?”
林意还没来得及出声,谭老爷转身声调突升:“老张,厨子换了!一点菜都做不好!”
换厨子?少夫人的面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先生可是最喜欢吃这个厨子做的菜的,就这么说换就换了?
林意赶紧起身,“谭爷爷,是我自己胃口不好,与饭菜无关。”
谭老爷子听这话,更急了,“胃口不好?这那么行,不吃怎么给我生曾孙子?老张,赶紧的,让厨房做些清淡开胃的来。”
“不用不用,我只是不饿。”
“不饿?都快过饭点了还不饿,这是胃不好?老张,去把宋医生叫过来给小意好好检查一下。”
“别别别,我没事。”
张管家第三次紧急停住刚迈开的步子,可别再来第四次了,他年龄也不小了!
“真没事?”老爷子一脸狐疑。
“真没事”
听到林意很肯定的回答,老爷子这才放心,站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林意赶紧上前扶着老人走向一边的椅子。
“谭爷爷,请您同意我和谭靖煜离婚。”
“离婚?”谭老爷子这会儿的脸简直堪比六月天,现在是要暴雨的节奏,但林意不能怂。
“对,离婚,这原本就是一场我不知情的婚事,而且强行把两个陌生人以婚姻的形式捆绑在一起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谭靖煜都不是件好事。”
“不行!别的事情我都能答应,离婚这件事除外!”
“谭爷爷,婚姻是我和谭靖煜两个人的私事,请您尊重我们自己的意愿。”
谭老爷子的态度很坚定,但她也不能退缩。
突然,老爷子一手捂住心脏的位置,低头很难受的样子,在林意看不到的地方向张管家猛眨眼睛,张管家接到信号,立刻上前,一边查看情况一边掏出手机:“宋医生,先生发病了,你赶紧过来!”
林意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她刚才的话刺激到老爷子了?
张管家见此情况,又拨通了一个电话,一番交代后歉意地看着她:“少夫人,我让小李送您先回去。”说完,叫小李的司机已经站在了门前等候,还是刚才载林意来的年轻司机。
林意有些愧疚,离婚的事今天是没法继续谈下去了,她再呆在这说不定会加重老爷子的病情,只能先离开了。
林意刚离开,谭老爷子便坐直了身子,丝毫看不出一点难受的样子。
“老张,你说小意是不是还在怨我啊?”
张管家稍稍沉默,才低声回道:“先生,少夫人只是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以后知道了,她会明白的。”
“这孩子太善良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
当年先生旧疾突发,被小少爷紧急送到国外治疗,小少爷更是亲自守了一个多月,先生病情才稍稍稳住。后来又反反复复,几次住进重症监护室,小少爷将外界所得的事情都隔离了,直到过了三年先生身体好转回到阳城才知道少夫人一家的遭遇,那时少夫人早就已经离开了。为此,先生气了小少爷两个月,以后少夫人知道了真相,会理解的吧。
回静安小区的路上,林意还是没忍住问小李:“谭老爷子的身体很不好?”
小李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林意的,迟疑着开口:“少夫人,这事我不太清楚。”
“我不是你家少夫人,叫我名字就好。”林意看着车窗外悠悠说道。
小李担心自己说错了话,直到林意下车都不敢再开口。
林意钥匙刚插进锁口,门就被从里面打开,林意瞬间被拉进屋里,门关上,林意被紧紧抱住。
“姐,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林境低低的声音里满是不安,林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开口:
“阿境,我们是家人,永远都是家人,姐姐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感受着林境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突然听见“咕噜”一声,少年顿时红了脸,松开怀抱,嗡嗡开口:“姐,我饿了。”
林意看着红透了脸的少年,满眼宠溺,“姐去给你做,很快。”
夜里,林意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手机铃声响起,陌生号码,没有理会。不一会儿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接起:“喂?”
等了还一会儿那边还是没有声音,这会儿有些暴躁的林意瞬间火起,消失了许久的小脾气立马蹦了出来:“说话!大半夜的打电话不说话,有毛病啊!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
刚要挂断电话,想到不说话三个字,脑袋里瞬间飘出了三个字:谭靖煜。
沉默了一下,试探着开口:“谭靖煜?”
对面仍旧顿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没想到大半夜的林小姐火气这么大”。
“我还以为谭靖煜你不知道这是他半夜”,但半夜电话扰人还不出声,他咋不去拍恐怖片!
“你怕恐怖片?”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有事?”
“没有,就是提醒你一下,说服了老爷子记得及时通知我。”这么着急?你着急倒是去啊!
林意使劲做了几个深呼吸,又恢复了往常清冷的样子:“你们是家人,你去说会比我这个外人有用。”
谭靖煜听出林意情绪的变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果然,猫还是放养的好。
“我说有用的话,你觉得那几个红本会留这么多年?”
“你就不怕我谭老爷子被我气出个好歹来?”老爷子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样子。
“你要真能做到那也算是你能力出众了”
老爷子看到她高兴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生气,看来是被老爷子装病的事吓到了,也只有这只猫儿会被这种幼稚的把戏吓到。
他等消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忙,她总不能真的把老爷子气出问题来吧?而且,她现在是林意,那以后呢?
林意气得什么都不想再说,只想赶紧挂了电话,这么想也确实这么做了。
谭靖煜看着被突然挂断的手机,一手摆弄着逗猫棒,笑意更浓了。
她怎么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只猴儿,还是一只上蹿下跳供人观赏的猴儿。
又翻腾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林意去冰箱找水喝,无意中看到林境房间门缝中透出来的光,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敲门。
房门立刻打开,床铺整齐未动,早上的行李箱站立在书桌旁。
林意并未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早点休息,我定了明天早上7点的机票,记得定好闹钟。”
少年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两手推着林意的肩膀朝着她卧室的方向,“姐姐快去睡觉,明天我叫姐姐起床,到时候可别赖床哈。”
门被关上,依稀能听见少年欢快地哼唱,她才不赖床,喜欢赖床的明明是他。
拿出手机,订好机票,蒙头大睡。什么谭老爷子,什么谭靖煜,跟她有什么关系,谭家少夫人又是什么?谁爱当谁当去!早上4点多,睡梦中的林意被一阵急躁的敲门声震醒,开门就看见穿戴整齐的林境端着一碗鸡蛋面站在面门前:“姐,你赖床了喔,快吃面,慢了就赶不急了。”
这孩子八成是一夜未睡,闻到鸡蛋面的香味她的睡意也瞬间消了大半:“好,你先去吃,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林境赶紧屁颠屁颠地端着面去厨房,不到十分钟,林意收拾完毕,素颜的脸上还带着丝丝睡意,“姐,你今天真好看!”
林意无奈地笑笑:“就你会说话,快吃,吃完洗碗去。”
“遵命!”
今天这孩子的心情好到了极点,一路上搬行李拎包,大小事一概全包,到机场的时候也不过刚刚6点。
这次,他们去的是意大利。办完各种手续,林境好奇地缠着林意讲述各种关于意大利的人情地理,突然,一道影子投下来。
对面站着一个30多岁的中年人,仅仅是站在那,未说一个字,身上优雅高贵的气质。
林意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干站着不说话,这些天是撞邪了吗,遇见的就没一个正常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境已经起身将林意护在身后,警惕地开口:“你有事?”
祁弋看着眼前身高只到他下巴的男孩的保护性动作,倏地笑了,“不用紧张,我只是替谭先生传句话。”
谭先生?“谭靖煜?”祁弋没有直接回答林境的疑问,稍稍左移两步,看着淡定地把玩手机的林意,“少夫人,谭先生让我转告您,想走,没问题,先把事情解决了。”
林意仍旧玩弄着手机,直到给夏然和廖思思的告别短信都发了出去,才慢悠悠地收起手机,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大衣,这时登记广播正好传来。
“他谭靖煜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一个外人又怎么办得到?既然解决不了那就这么放着。”
“您这样会影响谭先生以后的婚姻”
“这场婚事开始和结束的发言权和选择权从未在我手里,所以,你家谭先生的婚姻大事你应该去找谭老爷子。阿境,该登机了。”
林境很熟练的接过林意的随身挎包,随手斜跨在自己身上,一手牵着林意便绕过祁弋,刚走两步就被4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挡住了去路。
林意没再说什么,从林境身上斜挎的包里掏出手机,拨出通话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个手机号:“谭靖煜,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听到的意思”
登记广播再次传来,“你也为这样我就走不了”。
“没说要拦着你,只是让你延迟一下时间,先把这事情解决了。”
林意刚要挂断电话,就听到了航班取消的广播,“你做的?”
“想换航班?”他怎么知道?
还没来得及说话,机场广播又响了起来,今日所有航班临时取消。
还真是有钱任性!林意气急反笑,径自挂断电话,看着对面树桩一样立着的5个人:“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保镖看着祁弋往旁边移了一步,也纷纷2人一波的站到旁边。
林意看着一旁心情低落的林境,轻轻握住他的手:“阿境,我们先回家。”
祁弋看着离开的两人亲近熟稔的模样,微微皱了眉头,他很清楚,他们不是亲姐弟。
坐上出租车,司机问道:“两位去哪?”
“汽车站”
林境诧异地转过身子,“姐?”
“嗯”,林意笑着揉揉少年的软发。
林意不知道的是她刚坐上出租车,机场广播就恢复了正常的登记广播,刚刚的消息也被澄清是系统故障。
祁弋走出机场拨通了谭靖煜的电话:“谭先生,老爷子的人撤了,张管家来电话说老爷子让您晚上回老宅吃晚饭,老爷子应该是很满意您今天的行动,别扭劲应该是过了。”
昨天林小姐离开老宅后,谭老爷子就一通电话把谭靖煜训了一通,说是谭靖煜不解风情吓跑了林意,他要不把林意给劝回来,他就不吃药!
“嗯,你也回来吧”
祁弋脑海里回想起林意姐弟亲近的样子,突然想着要不要给总裁说一声,话到嘴边又换了话题:“林小姐不像是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妥协,谭靖煜手指轻戳一边的逗猫棒,不过不要紧。
“不用管”
不远处站着的三个人一直看着祁弋一行人离开,其实,从祁弋一出现,他们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廖思思一手挎着母亲的手臂,一手戳戳一直未出声的廖逸尘:“哥,你刚刚可是错过了一个绝佳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这语气听着要多遗憾就有多遗憾,一边的许淼听到自家女儿的话立马来了兴趣:“英雄救美?逸尘,刚刚那姑娘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我未来儿媳妇?”
廖思思看母亲一脸激动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这时候泼盆冷水,可自己哥哥对待感情这慢吞吞的样子,她真是看不下去了。
“妈,你想多了,还儿媳妇呢,哥哥再这么小心翼翼地犹豫下去,小意她迟早是别人家儿媳妇。”
瞥了一眼眉头愈加深锁的廖逸尘,继续火上浇油:“小意这几年可没少被人追求,刚刚那个我没看错的话是谭靖煜身边的祁弋吧?滋滋,哥哥你再不下手可真就晚咯。”
谭靖煜是谁,廖逸尘很清楚,15岁接手谭氏,商场上杀伐果断、出手狠辣的商业奇才,只要是被他看上的项目就没有拿不下来的,如果真在商场上遇上,他没有十足的信心赢过谭靖煜,那林意这呢?或许真的就像思思说的那样,他不能再犹豫了。
他也是有私心的,所以林意被祁弋阻拦的时候他并没有出面帮忙,他知道自己现在还留不住她。
“妈,走吧,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回去好好休息。”廖逸尘搀住母亲的另一只手臂。
“我不累,你赶紧去把小意追到手,然后娶回来给我做儿媳妇。”说完,又永手肘碰了碰廖思思:“你也别闲着,多帮帮你哥哥,网上不是经常说什么神助攻嘛,你也多给你哥来几个。小意姐弟感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多个儿子。”
廖思思无语:“妈,你以为这是买东西呢,还买一送一?”
“小意以后来咱们家就是咱家人了,那她弟弟自然也是咱家的。”
得了,越扯越远,连人家弟弟都算上了,廖思思和廖逸尘交换了个眼神,赶紧搀着母亲往车边走。
出租车刚到汽车站,林意就接到了夏然的电话,电话里夏然泣不成声,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出,夏然父亲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要在走前见林意一面。
听到夏然父亲的消息,林意很自责,夏然爸妈对她很好,很多时候待她就像亲女儿一样,可她回来的这几天只去医院探望过一次,夏然说病情很稳定,她也就没在意,现在看来夏然对她隐瞒了夏父的病情,她应该多陪陪夏父的,夏然这些天一定很害怕的,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阿境,你夏然姐姐父亲病危了,我得去陪陪她,对不起,暂时可能没有办法离开了。”林意担心让林境一再失望。
“没关系,夏然姐是姐姐的朋友,现在她很需要你。师傅,去鼎枫医院”
鼎枫医院,阳城第一私立医院,当初林意呆了三年的医院。
在夏父病房外,林意看到了倚墙站着的徐枫,这一次没有吊儿郎当,只有身为医者的冷静。
林意没有急着进去,担忧地看着徐枫,无声地询问,徐枫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透过病房门的玻璃窗,夏母正趴在床边紧握着夏父的手,夏然姐弟站在一边无声地抹着眼泪。
夏父看到缓缓推门进来的林意,很费劲地抬起一只手,林意见状赶紧上前紧握住夏父的手:“夏叔叔”。
“小意来了啊,小意啊,夏叔叔怕是不行了,夏叔叔走之前你能答应夏叔叔一件事吗?”
“夏叔叔你说”,夏父的样子已然是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林意此刻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以后然然做错了什么事,答应叔叔原谅她一次,然然是个好孩子,是我拖累了她。”沧桑的眼睛里满是乞求,林意没有心思去深究夏父话里的深意,只伸手轻轻拭去老人眼角的泪水。
夏父颤悠悠地伸出另一只手,示意夏然过来,夏然双手紧握住父亲的手,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
夏父将手上林意和夏然的手交叠在一起,气若游丝:“好好地,一定要好好的。”
慢慢地林意手上的握力消失,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夏然一下软坐在地上,夏母一声“老夏”撕心裂肺,悲痛弥漫了整个房间。
病房外的徐枫听见房内的动静,抬头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纵使做了多年的医生,他的手救过很多人,也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可再看见,还是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只有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