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归还是第一次白天到将军墓去。稀稀拉拉的枝叶也成了遮挡阳光的帮凶,林子里显得分外幽暗。都已经是初春了,却也没听见有多少虫吟鸟叫,树林里静得让人不自在。“修文师兄,你和皇甫师兄以前不是也会上山来的吗?你们都会来做什么?”子归首先开口问,因为只有脚踩在枯枝落叶上那种细碎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小虫子在咬着自己的皮肤,又痒又痛,让她不舒服。
“就是准备镇山祭典的事嘛。”修文回答得很简单。
“具体会做些什么?”楚修对此也有些好奇。
“其实也没有什么。”修文说,“我就是跟着阿律到山上来逛逛而已。”
楚修翻了翻白眼,改问皇甫律:“难道你们就每年到山上‘夏游’一遍而已?”
“当然不是。”皇甫律略带责备地看了修文一眼很快地回答,“镇山祭典是维持这一带的气场平衡,我上山时为了巡视有无不安定因素。”
“如果有的话立即处理是吧?”楚修摊了摊手,说,“也就是说,所谓的镇山祭典也就是个噱头,真正维护气场稳定的是你每年上山查漏补缺。”
皇甫律微微一笑。
“切,浪费人力物力。”楚修轻啐一声。
“那么,原来在这里的鬼都是皇甫师兄你送走的吗?”子归问,原来这座山上有很多的鬼魂,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夜晚在山上迷路之后那种被很多“人”包围的感觉。
皇甫律有些惊讶地抬起眉毛,说:“不,我无法对付这里的鬼魂,否则——”他深深地看了修文一眼,接着说,“否则我早就会收服这里的鬼,就不会发生当初师妹你被掳上山,修文的家人也不会死于非命了……”
“但还是很奇怪。”楚修说,“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了,怎么去年就突然闹出这么大的骚乱来?”
“我也一直在查这件事。”皇甫律回答道。
“血红色的大刀……”子归想起那件让她吃足苦头的武器来,“记得吗?皇甫爷爷说过,他和我爷爷曾经一起见过一个带着红色大刀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雪蕴的主人,在春秋时代,那个人就叫卞俞雷。现在我们只是不知道那把大刀为何会从广西跑到这里来,又在秦霜手上。说不定,去年这里气场平衡被破坏,也和那把大刀有关。”
“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楚修本来还想过要好好查查那把大刀的来历,免得再对上秦霜时束手无策,可惜秦霜说消失就消失,连那把大刀也不知所踪了。仔细想想,秦霜生前不过是个脑筋比较好使的普通人,也不会比子宁将军迟很久才死,怎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种需要用连皇甫律的爷爷都认为复杂困难的法术反复淬炼的武器来。“可能是有人给他的吧。”楚修思考片刻,说,“当时在广西出现的那个带着红色大刀的男人不是秦霜,很可能就是你提到过的卞俞雷。可能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皇甫律,好不容易去年找到皇甫律了,就立刻借刀杀人报仇,可惜鬼魂杀了……”看了脸色有些晦暗的修文一眼,他倏地闭了嘴。
“没关系啦,小修修。”修文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拍拍楚修的肩膀,说,“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必经之路,我可以接受的。”
他是不是幻听?楚修瞪大眼睛,难得听到修文这么“正常”的话来!可惜,楚修没有惊讶多久,修文搭着他的肩膀接着说:“如果你被鬼魂杀死,不用惦记了,我会逢初一十五给你三柱香,把你当成亲人一样祭奠的……”
“你这乌鸦嘴在胡说八道什么?!”楚修大吼。刚才居然还在顾忌修文的心情的自己真是个天下无敌的大傻瓜!
“好了,别再开玩笑了,这里总归是先人冢,我们还是该有敬畏。”皇甫律淡然地说道。
“好嘛。”修文无趣地说,“我知道你只跟阿律打情骂俏,大不了我和师妹聊天去。”
“咳、咳!”楚修差点成了世上第一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的灵犀棒……
皇甫律皱着眉,问修文:“你今天怎么总闹他?”
“谁让他今天早上欺负师妹来着?”修文理直气壮地笑呵呵地说。
原来修文师兄是帮她出气,修文师兄对她果然太好了~子归“嘿嘿”地坏笑着瞟向楚修,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本大小姐有碍观瞻!“可是这里的鬼的确不见了。”她没让自己得意太久,免得这根小气的筷子找机会报仇,直接转回正题,说,“如果不是皇甫师兄,那会不会是其他什么术士做的?”
“没有其他陌生人到这里来!”修文强调。
“不是‘陌生人’,就是‘熟人’了。”楚修似笑非笑地说。
“可是说到熟人……如果皇甫师兄都无可奈何,难道皇甫家还有其他人可以来这里收鬼吗?”子归觉得不解。
“也有可能那个人进村上山时没有被人看到。”楚修再增加一个可能性。
皇甫律对这件事没有多说什么,一直默默地往前走着,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
不久,他们来到了将军墓前。冷冰冰的墓碑沉默地凝视众人,斑驳的阳光落在墓碑上,令往常见到森冷月光下的碑石多了几分古老和庄严。“首先得先进去墓室里面。”楚修说。
“真的要进去?”子归不安地瞟着皇甫律。老实说,那些墙壁看着都叫人全身起鸡皮疙瘩,而且那些人都是归王——也就是皇甫师兄的前世下令殉葬的,他进去看到不会发冷、不会心虚、不会愧疚吗?可是她从皇甫律那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最好让子归带路。”楚修说,“毕竟这里有辟邪兽看守,一个不小心神兽就会认为我们是入侵者,然后将我们撕成碎片。”
“辟邪兽……”修文好奇地问,“难道是村里人说的怪兽吗?”
楚修的额头顿时出现数条黑线,“你能不能不要用‘怪兽’来形容辟邪兽这种威武凶猛的瑞兽?”辟邪兽要是知道,铁定会气死。
“在村里大家都说是怪兽。”修文据“理”力争,“不同寻常的奇怪野兽,不是‘怪兽’是什么?”
楚修发现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无端端和修文争论什么白痴问题(小说鬼冷笑:楚修你是够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