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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再无

  深夜的道路空旷,暗黄的路灯时不时的映如车窗中,落下半明半暗的阴影。无比的压抑。

  周合的心里惶惶的,紧紧捏着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着。黎裴远没说话,她也没有说话,车子里安静极了。

  到了酒店,人都被留在了外面。上去的只有徐原宁父亲叔叔以及沈家父子。等待的时间是焦躁的,周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来回的不停的走动着。

  黎裴远察觉到了周合的不安,打开了一瓶水递给了她,说道:“别太担心,原宁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一女孩儿,体力上并没有优势。”

  这话也不过是安慰的话,沈悦在体力上确实没优势。但如果有帮手,那就不一样了。

  周合勉强的挤出了笑容来,点点头。

  徐原宁的父亲和叔叔在半个小时后下来,两人的脸色均是凝重的。周合不安的预感更是强烈,和黎裴远一起快步的走了过去。

  徐父的脸上满是疲惫,知道大家都在等着结果,开口便说道:“她不承认,她说他是给宁宁打过电话,但并没有见过他。”

  徐原宁的堂弟是冲动的,立即便说道:“我去问她。”

  黎裴远伸手就拦住了他,说道:“她不承认,你去问也没有用。沈家,也不会坐以待毙。”

  徐昀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最终颓败的松开了拳头。

  气氛压抑极了,隔了好会儿,徐父才开口说道:“报警吧。”

  沈悦不承认,沈家必定会护短。那么耗着显然是不行的,现在只有第三方的介入,才能改变现在的僵局。

  他说到了这儿看向了黎裴远,说道:“小黎,还得麻烦你了。”

  黎裴远点点头,说道:“不用客气。”

  选择了报警,剩下的都只有交给警察了。该搜的地方已经搜过,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等着警方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找到线索,或是从沈悦的口中问出什么来。

  而这一系列的程序是需要时间的。

  徐父在短短的时间里两鬓斑白,苍老了许多。也向周合道了谢,谢谢她这些天一直在帮忙。知道她一直都没休息,让她回去休息。明天还请她去家里陪陪徐母。他们有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在徐原宁没有倒下之前,是谁也不能倒下的。周合应了下来,请他保重身体,在大家都离去之后才准备离开。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打车回去的,黎裴远放心不下,将她送了回去。看着她进了电梯,这才去警局。

  周合没休息也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身体是虚软的。进了电梯边靠在了电梯壁上,虽是疲倦不已,但却没有一点儿睡意。

  没有休息好连带着脑子也迟钝了起来,电梯门打开,她过了好几秒擦反应过来是她所到的楼层到了。

  脚下是软绵绵的,如踩在棉花上一般。撑着走到门口,刚要掏出钥匙开门,低下头,眼前就是一黑,倒了下去。

  周合醒来时眼前是程洝那张苍白放大的脸,她已经躺在了他家里的沙发上。她的脑子有那么瞬间是空的。隔了片刻立即就要挣扎着起来。

  她的身体中没有力气,程洝扶了她一把,她才得以坐起来。

  程洝从一旁拿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声音低低沉沉的说道:“有点儿低血糖,先喝杯水。”

  周合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清楚的,并没有逞强。接过了程洝手中的水来,低声的说了句谢谢。

  程洝的水中是加了糖的,甜甜的。她分了好几口才缓缓的喝完。

  程洝接过了她手中的杯子,沉默了一下,说道:“先休息会儿再回去。”

  周合却并不打算再留下去,马上就要从沙发上下来,说道:“没事,不用了,谢谢。”

  她客气而又疏离。

  程洝一时没有说话。

  周合低头去找自己的鞋,才发现并没有鞋。应该是脱放在玄关处了。她是要光着脚下去地的,程洝却已起身给她拿了拖鞋过来。

  等着周合穿上拖鞋时,他才开口问道:“还没有任何线索吗?”

  徐家虽是在暗地里寻人,但动静并不小。哪里能瞒得住人。他会知道并不奇怪。

  周合的动作稍稍的顿了顿,摇摇头,低声的说了句没有。

  程洝下意识的想去摸烟的,最后又克制了下来。语气平淡的问道:“没有任何线索吗?”

  周合原本是想摇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将沈悦的事儿说了。

  程洝沉默着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问道:“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报警了。”周合低低的回答。

  程洝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讥讽来,看向了周合,说道:“以徐家和沈家之力都未找出任何线索踪迹,警局的人能比他们厉害多少。就算是确实比他们厉害,人找到恐怕黄花菜也凉了。”

  他的语气是冷冷的。显然是觉得报警的用并不大。

  周合原本是要走的,这下停了下来。抬起了一双乌黑的眸子看向了他。

  程洝拿起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到现在还没发觉你徐师兄的家人并不想与沈家人撕破脸么?”

  是了,就算是普通的家庭,知道儿子的失踪有可能会和某人有关。在询问时遇到拒不承认,也不可能就此罢休。

  报警,确实是一办法。但绝对不会是撬开人嘴的最快途径。

  周合的心底一片悲凉,差点儿就又要倒下去。脑子里是浑浑噩噩的,她克制着自己镇定着。看向了程洝,哑着声音问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两家撕破脸皮,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会小。到这时候他们仍是不肯以徐原宁为重,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徐原宁再没有任何的音讯,只会妥协不了了之。

  程洝沉默了下来,抽着烟没有说话。隔了片刻,才看向了周合,说道:“如果确定和沈悦有关,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撬开她的嘴。”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是难的。在沈家人没去酒店之前,要把沈悦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并不难。但现在,沈悦就算是真和徐原宁的失踪有关,沈家人也只会想办法将这事抹平。

  这个时候,只会在沈悦的身边多加人手,不让她离开视线范围内。要想将她带走,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周合的心里沉甸得厉害,唇紧紧的抿着没有说话。

  程洝稍稍的顿了顿,说道:“在沈悦回沈家之前,要想将她弄出来,这不是不可能的事。”他的语气是淡淡的,接着又说道:“但这事儿,得徐家有人站出来。”

  沈悦如果失踪,这事儿必定会闹大。他可以帮忙,但这事儿是需要人出来承担的。事后沈家必定会追究,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是说不过去的。

  沈家不是一般的人家,周合自然不会看轻这事儿。

  但眼前有了一点儿希望,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她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去那边……试试。”

  她自然不会认为自己能从酒店里将沈悦带出来。她是要去徐家试试。

  她既然那么说了,心里自然是知道该找谁。程洝便说道:“我送你过去。”

  周合低声的说了谢谢。

  她是要去找徐原宁的堂弟徐昀,整个徐家,除了徐母之外,就只有徐昀最合适。但徐母的身体不好,大家对她都只是报喜不报忧。

  周合的运气倒是不错,她同程洝到徐家的宅子外时,徐昀正好开着车离开。她三步两步的跑了过去,拦住了他的车。

  徐昀对于徐原宁的联姻从来都是不赞同的,也并不认为,联姻真的能稳定关系。对于家里人的畏首畏尾,他是恼火的,但他同样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

  周合只提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沈悦弄出来,他马上便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他和徐原宁之间的关系是深厚的,大人需要考量的事情多,他怪不了他们。但他无法眼睁睁的就那么看着。

  凭他一己之力是做不了什么的,所以,现在,只要是他能做的,他都愿意做。

  程洝的具体计划周合并不清楚,并没有回答他。让他将车往前开,到前边儿的路口停下来。

  徐昀将车开过去时程洝已经在等着了,他竟然是认识程洝的,客气的打了招呼。虽然并不知道程洝为什么会愿意伸手帮忙,但他还是诚恳的向他表达了他的谢意。并告诉他,只要是他能做的,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做。

  有了徐家人愿意站出来,事情是简单许多的。程洝简单的和他说了他的计划。他在酒店里有人,想将沈悦弄晕再带出来。

  这时候,想让沈悦自己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徐昀知道事情并不那么容易,点头之后便问他能做点儿什么。程洝并不需要他做什么,让他等着,便去打电话去了。

  他没多时便回来,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他们会寻合适的时机将人带出来。”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大抵是知道周合和徐昀都心急,他将车开到了沈悦所住的酒店附近。有什么事儿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

  车子找了个隐蔽的地儿停下后谁也没有说话,三人就在车里那么坐着。徐昀是最先扛不住的,找了程洝要了一支烟闷闷的抽着。

  沈家的人看守得比想象的还严密许多,原本以为很快便会找到时机的,但却并没有。

  而沈悦越是被看得严密,就越说明,她和徐原宁的失踪肯定有关。否则,沈家人不会将她那么重重的看起来。

  到了凌晨一点,那边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徐昀坐不住了,他抿了抿唇,说道:“我去试试。我会引起冲突来,吸引沈家人的注意力,麻烦程总趁着这个机会将人带出来。”

  程洝并没有马上答应,让他稍安勿躁。然后打了电话。

  徐昀最终还是没有下车,凌晨一点多,酒店里两个醉酒的客人打起了架来。不知道怎的引燃了东西烧了其中一客人的房间。房间里都是易燃品,火势很快便蔓延开来。导致断了电。

  酒店外,车子里的程洝看到一整栋楼里的灯火熄灭了下来,发动了车子离开。

  他并未在城里绕,车子一路往北开,绕过几个巷子之后在一座废旧的仓库前停了下来。

  仓库里早有人,见着他的车过来,来人便恭恭敬敬的说道:“程先生好,人已经带过来了。”

  程洝点点头,视线落到了徐昀的身上,说道:“你和我一起进去。”

  周合也要跟着进去,他却拦住了她,说道:“一会儿就好,你在外面等着。”

  他说一会儿就好,可想而知手段并不会那么令人愉悦。他这话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说完不等周合说话,便带着徐昀往里走了。

  周合则是在车里等着。在这破旧的仓库门口,竟然还有人给她弄了一杯热水来递给她。

  周合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着,将水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程洝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出来时徐昀的脸色惨白。他已经在给徐家的人打电话。

  周合不安的预感更是强烈,打开车门跳下车来。想问程洝什么,却又怕听到的是自己害怕的答案。

  程洝的脸色凝重,沉默了片刻,艰难的说道:“她在几个小时前将徐原宁推到了江里,我已经让人去搜了,只要他的水性好,应该……”

  他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

  周合的眼前一黑,扶住了车子才勉强站住。脑子里是嗡嗡的一片,后边儿程洝说着什么,她努力的想听着,却什么也听不见。

  隔了好会儿程洝的声音才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听到徐昀要马上赶去那边,她艰难的说道:“我也去。”

  从沈悦的口中得知了徐原宁的下落,一时间几乎所有搜寻的力量都赶往了江边。几人过去时江面上已是灯火通明。

  沈悦并未被送回酒店,而是也被带了过来,交给了徐家的人。

  这种等待无疑是更加煎熬的,周合和搜寻的人一起,寻找江边每一处徐原宁可能会被水流带到的地方。

  搜寻的人虽是多,但一直到天明都未有徐原宁的线索。也未捞到任何属于他的物件。

  这样的搜寻无疑是让人绝望的,周合的脸色发白,不肯放过每一寸的搜索着。知道她难受,程洝并未拦着她,一直跟着她。直到她的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周合醒来时周围一片雪白,手上是打着点滴的。程洝站在窗边抽着烟,四周很安静。

  她才刚撑坐起来,程洝便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过来,低低的说道:“醒了。”

  周合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程洝脸上的表情仍旧是凝重的,她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低下头,哑声问道:“搜得怎么样了?”

  程洝想伸手握住她的手的,但还是克制了下来。低声说道:“还在搜寻,没有消息,其实也是……好消息。”

  这话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个季节的水流虽然不是很急,但徐原宁是被捆着双手丢下江里的。那么久了,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条江的暗流极多,什么也捞不到,并不代表他还活着。

  周合的眼睛涩得厉害,双手抓住了程洝的衣服,哀求的说道:“再问问沈悦好不好,说不定她是骗我们的。她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她是骗我们的,肯定是。”

  她并不愿意接受。

  程洝任由着她抓住他的衣服,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悦已经审过几次了,徐原宁确实是被她沉到江里了。并且,给她帮忙逃走的船夫也已经被抓回来了,两人所说的细节是一样的。

  她虽是离婚去了国外,但却过得并不顺心,一连交了两个男朋友,他们和徐原宁都是不一样的。一位图的是她的家世她的钱,而另一位,图的是她的身体。两人交往后没多久便劈腿一小姑娘。她上门去找那男人闹时被那男人给揍了一顿,在医院里足足的住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才意识到了徐原宁的好。给徐原宁打了很多次电话。但徐原宁待她是冷淡的。他几乎从不和她交流,倒是从不阻拦她视频看小孩儿。

  她以为,为了小孩儿,他也会愿意和她复婚的。伤好之后便回了国。谁知道回国后,徐原宁仍是那冷冷淡淡的模样。

  她这次约他出去,就是想和他复婚的。还准备好了向他求婚,希望他能原谅她。她今后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明明是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准备的,谁知道徐原宁竟然半点儿也不领情。她还未说出自己的目的他便已看出来,立即起身就要走。她恼羞成怒,抓着酒瓶就敲在了他的头上。

  为了不被打扰,她布置好向他求婚的地儿是一偏僻的咖啡厅。并且提前就让所有的工作人员离开了。

  砸倒徐原宁之后她是害怕的,但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借着徐原宁晕倒将他绑起来,以为威胁他,他便会答应同她复婚。

  但这次的徐原宁心肠硬得和以前判若两人,无论是她自残,还是威胁要杀了他,他都并不为所动。

  软硬兼施之后她是恼羞成怒的,心里生出了恶毒的计谋来。重金租了一条船将他弄上了船。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只要他向他服软,只要他应下来,她就放了他,以后和他好好过。但没想到,徐原宁却并不妥协。无论她怎么威胁他都不为所动,甚至看也不去看她。经历了几个小时的对峙,她在恼羞成怒之下将人推了下去。

  那船夫在重金所惑之下替她将徐原宁弄上船,这下见要出人命马上就要去救人。沈悦在恼羞成怒之下哪里会让他去救,告诉他,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的,并且和他没关系,他只要愿意替她瞒着,她便再给他一笔钱。

  船夫在前的诱惑下没有再去救徐原宁,反倒是将船开回了岸边。

  徐原宁的搜救一直未停止,整条江面都被封锁。但一个星期过去,仍旧没有任何消息。在这一个星期里,邱师兄过来了,徐教授也回来了。

  最开始邱师兄同周合一样,满怀着希望的等着。但到最后却沉默了下来。

  徐原宁的搜救,是在半个月后停止的。在这漫长的煎熬的时间里,徐父徐母均已渐渐的接受了儿子不可能生还这一事。

  周合在停止搜救那天在江边坐了一整夜。她还年轻的生命里,就已经历两次亲人的死别。她下意识的去抵触不愿意接受,眼泪要落下,却又被她生生的憋回去。

  她宁愿相信,他还活着,在这世界的某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里。

  周合请了长假,长时间的独自坐着不说话。她失眠得厉害,前所未有的害怕孤单,害怕一个人呆着。

  白天在家里蒙头大睡,晚上时则是去热闹的酒吧。点了酒一杯一杯的喝着。似乎只有在这种热闹的场合里,她才不会感到孤独。

  徐家为徐原宁准备了葬礼,她并没有去。那个白天,她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眼泪像是断线了一般不停的留下。

  她是恨她自己的,恨她这段时间,从未去问过徐原宁有关于他和沈悦之间的事儿。恨她,明知道沈悦极端就是一疯子,没有细心的去提醒徐原宁应该小心一点儿。如果她先想到提醒他了,他就不会没有任何防备的去见她。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

  周合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到了后来,眼前浮出现了徐原宁那张温和的笑脸。她喃喃轻轻的叫着徐师兄,伸手想要去抓住他。但手伸出去,却怎么也抓不住他,只有他温和的笑脸一直在眼前停留着。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下来,将身体蜷缩起来,在拉着窗帘黑暗的房间里痛哭失声。直到眼泪哭得干涸,再也掉不下来,她才肿着双眼疲惫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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