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地骤黯。
众人噙着泪水,削木生火,插草为香,于密林中挖坑安葬吕初生夫妇骨灰,刻木为记。
弯月升空,洒下朦胧淡光。
“平叔,你们三人乔装上路吧,委屈你们步行一阵,见到乡村时,买匹骡子或破马车去南京吧。记住,一定要按朱兄弟所说的办,不要剌激老爷子。”吕运通送别三名亲兵,再三叮嘱。
此时此刻,他双亲已故,唯盼家中祖辈安康。
“呜……公子……你们珍重!诛闯贼之事,能办就办,如办不了,待找到石心儿少侠再说。”吕平、吕山、吕旺三人老泪浊流,也再三叮嘱吕氏兄弟小心,又不忘提醒他们去找武功高强的石心儿相助。
“嗯……”吕氏兄弟泪如雨下,挥手送别,直至吕平三人的身影消失于夜幕下。
皓月当空,银华如练。
送别吕平三人,吕氏兄弟、朱玉、李云、胡威五人随即策马上路,星夜进京。
“得得得……”
阵阵马蹄声,扰乱了夜空的寂静,迎来了满天通红的朝霞。
他们五人狂奔大半夜,复至京郊,却见李岩的军营一片狼籍,帐蓬歪倒,遍地残剑断刀,尸体层叠,血水横流。
约数百名士兵围在一起,跪地大哭。
满天朝霞,映着地上血迹,天地间一片血红。
“吴老哥,怎么了?弟兄们呢?”胡威率先下马,抓着一个老兵的衣襟问。
“呜……制将军夫妇受侮蔑而死,弟兄们哪能咽得下那口气?拿起刀剑,便与御林军拼命。可是他们人多,四处埋还有伏兵,暗箭四射,弟兄们奋力死拼,终于杀退了牛金星他们,但也死伤无数,呜……”那老兵哭哭啼啼,如实相告军中哗变之事。
“爹……娘……”
李云看到了人群中的竟是自己父母的遗体,飞身下马,挤入人群。
她踏过未干的血迹,留下一串串血红的足印,伏在红娘子遗体上放声大哭。
“就剩下这么点人马?”胡威声音发颤,无力地松开了老吴的衣襟。
“有些弟兄策马进京了,扬言要找闯贼拼命……呜……卑职拦不住,又要顾着制将军夫妇遗体,所以留下来,准备收敛。”老吴哭天抹泪,讲完经过。
“砰……”胡威想到进京的那些将士必死无疑,无力地跌坐在地,为再一次节外生变而悲哀。
“唉……”吕运通一声长叹,不知说什么好。
“妹子,葬了伯父伯母吧,有将士进京,必然惊动闯贼,咱们进京已是徒劳。时候长了,恐怕闯贼还会调兵来围剿令尊余部。”朱玉噙着泪水,扶起李云。
“嗯……”李云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
胡威急领数百士兵削木为棺,送葬李岩夫妇,继而挖大坑,将死难将士集体埋葬。
人多手快。
一柱香功夫,李岩生前的军营耸起了一座大坟,面对着一座小坟。李岩夫妇葬在小坟里,他的死难部属合葬在大坟里。
李岩夫妇与他们的部属,虽然长眠地下,但仍然朝夕相处,共沐风雨,见证大地巨变。
“轰轰隆隆……”
朝霞散去,迎来的不是旭日,而是乌云。
一阵雷声在头顶上炸响,闪电掠过长空。
“啪啪啪……”
豆大的雨点密集洒落,打得脸膛发疼。
众人沐着初夏的第一场雨,一起躬身向死难者致哀,任雨水荡涤着心中的悲痛与激愤。
“得得得……”
大雨渐细,马蹄声声。
“小姐,胡将军,快走……清军攻下京城,很快南下了。”来者不下百人,为首一将驰骋而至,跃下马来,向李云躬身作辑。
“什么?”
“清军那么快?”
“闯贼呢?”
“可见石心儿少侠?”
“有没看到小华佗?”
众人惊心动魄地问。
雨水和着泪水,雷鸣伴着心痛。
众将士均想:大顺江山这么快就崩溃?李自成进京才四十三天啊!这可是无数农夫佃户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江山啊,为了攻占京城,由西到北,一路死了多少兄弟姐妹?
他们伤感地沐浴雨中,没有人能说得出话。
他们虽然激愤欲进京行剌李自成,但是,一旦他们自己流血挥汗打下来的江山倾间破碎,他们又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悲痛如惊涛拍岸,猛烈撞击着他们的心灵。
伤感如刀,剌得他们浑身伤痕。
他们的心都在滴血。
细雨渐晴,乌云仍笼罩大地。
“唉……多尔滚早派高手潜入京城,闻知闯贼残杀制将军、京师内讧,便封吴三桂为平西王、先锋,领清军突袭而来。闯贼从睡梦中惊醒,在宫中高手掩护下逃之夭夭,不知所踪。刘宗敏靠着石心儿少侠的勇猛抵挡,往西而逃。大小姐,快走,大顺完了……”那将军全身湿透,如落汤鸡一般,让雨水冲涮一会,清醒过来,语气急促对李云道。
“京城完了,天下是满清的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闯贼暴虐黎民,哪有福气做皇帝?”
“唉!话不能这么说,为了大顺,俺家七兄弟死了四个。”
李云呆若木鸡,泪流满面。
众将士议论纷纷,泪如雨下。
“不管如何,神州儿女,应抵御清兵入侵。兄弟,上京去,找找心儿兄弟和小华佗下落。”吕运通想起父亲抗清壮志未酬,黯然泪下,又在议论声中,紧握方天戟,拉过吕振明。
“嗯……朱兄弟,李姑娘,珍重!”吕振明沉重地点了点头,提起金盾,飞身上马。
“二位哥哥,且慢!”朱玉急朝他们挥手劝阻。
吕氏兄弟没有回头,策马奔京城方向而行。
京城已被清军所占,吕氏兄弟上京能否找到石心儿?他们是否有危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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