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随时断了我所有的后路，断掉我所有的收入来源！断掉我所有的希望，不让银行贷一分钱给我！我已经失去过两个亲人了。小聪，我不想失去你，我也再不想看见你躺在床上。而眼睁睁的看着你没钱付医疗费，又被医院赶出来。你知道吗？”

　　叶以聪呆呆的望着他，她自己在心里给他编织了万万个理由，但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这段感情说到最后，竟然是因为两个字……财富。

　　她真的是万万没想到。

　　而让她更无法置信的是，当年江妈妈，竟然是自己拔掉的输氧管？当初江妈妈因病复发躺在医院的时候，叶以聪每天都会跑十几里的山路去县里的医院看江妈妈，那时候江妈妈表现的没有任何异常啊。还会时常摸着她的脑袋跟她说，让她别再来回折腾，在家好好带着阿沐。

　　可是为什么……最后会是她自己拔掉的输氧管？

　　而且，还是为了那么个原因……

　　可笑，又可叹……叶以聪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熟悉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她不熟悉的感觉。还是一样的眉眼。还是一样的白衬衫，可是……她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以前那种纯粹的气质。

　　那时候，无论生活再苦，只要江逸宸在那儿对她一笑，她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他的笑容。像江妈妈的笑容一样，温暖的很贴心。让她可以相信，未来再难，再险阻，有他在，也不用怕。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少年也开始在心头积压心事，也开始受制于人，背负着枷锁。

　　这就是现实么？

　　他屈服了现实，选择了顺从命运……

　　叶以聪努力吸了吸气，扼住自己那心酸的感受，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江逸宸难受的望着她，充满歉疚的道：“对不起……”

　　叶以聪摇头，“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

　　是这个世界。这个生活，不是他。

　　江逸宸没再说什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后，拿起自己的外套走了出去。他走的很慢，尤其是两人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叶以聪的心都漏跳了，还在幻想着他会停下来。可是……屏住呼吸等了良久，只等来了身后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叶以聪眸子里最后一抹希冀，也熄灭了。缓缓闭上了眼，似有泪划落眼角……

　　**

　　门外，江逸宸一出来，之前的那幅表情一变。看着童千石，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住。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两大男人，仿佛要决斗般，气势强横的面对面瞪着眼。少顷，江逸宸才慢慢开口，“我已经做到了我说的，你别忘记我们的约定，在她没愿意之前，不准逼迫她！”台岁大号。

　　“放心！”童千石淡漠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转身要走。拉开房门之前，顿了顿，“想保护一个人，首先得自己强大起来，到再没有因素可以撼动的时候，她才不会受一点伤。你还不够，而我，已经足够！”

　　说完，就拉开门走了。江逸宸拽紧的拳头无力的松开，仿佛整个人丧失了某种生活信仰般，颓丧的跌落在地，靠着后面的沙发，伸手捂住脸。仿佛有泪，从他未包扎到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童千石从他的办公室出来后，便径直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到了门口时，木鹰看着他，轻声说道：“四爷，叶小姐情绪好像不太对，我们还需要现在离开吗？”

　　童千石摆手，“等我们出来再决定。”

　　“是！”

　　“江恒平要是差人来问，你就让他滚。”

　　“好！”木鹰点头应道，童千石这才轻手推开了门，谁都没发觉，他推开门的手，在微微颤抖。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这一刻的情绪是怎么样的，终于击垮一个最大的对手，应该至少会兴奋一下，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这感受。

　　尤其是当他看见叶以聪在活动床上坐直了身子，呆呆的望着外面的天空时，那股感觉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睁着一双杏眸，一个人伤心又无助的坐着，尽量在蜷缩着双腿，那姿势，仿佛在自己给自己怀抱一样。她就像一只本该生活在大草原里的麋鹿，却被人带到了“钢铁森林”的城市里，迷茫又无助，不知道该往哪走，又彷徨的没有依靠。大眼里晕染着氤氲，望的童千石心里一紧，脚步不自禁的就放轻了，走到她的身边。

　　“你刚做完手术，不应该坐起来。”明明心里有千万句话，出口却成了这一句最是冷情的话。童千石说完，就有点懊悔，看了她一眼想张口挽救，她却已经轻笑出声，“就让我疼一会吧。”

　　“疼够了，以后或许就不会疼了。”

　　童千石喉咙一紧，身上激荡开一层很陌生的情绪。他伸手，强行将叶以聪抱了起来，用自己的怀抱让她躺平了。侧目一看，伤口包扎处，可不就已经裂开，纱布都染上血了吗？

　　童千石没来由的火气直冒，“叶以聪，你他妈傻了吗？伤口裂开了，都不知道吭一声？”可是他怒气骂完，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反应，他不由更气了，紧抿着唇，快步流星的往门口走去。“为了一个男人，你憋屈你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自虐。叶以聪，你真是够出息了！”

　　叶以聪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无神的躺在他怀里，仿佛丝毫不知道疼痛的布偶娃娃，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我只是想等一等，等一个不可能的可能。就算你们都告诉我，我跟他不可能，可我还是想等一等……”

　　“等那万分之一的奇迹……”

　　叶以聪抬起头，望着童千石，此刻她的眼里没有他的怒气，也没有他的煞意，仿佛就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说说。“你知道吗？我就是不甘，不忍，不愿放下！不想把我心心念念，放在心头，爱慕了十几年的人，就这么给放弃了！”

　　“我只不过是想再赌一次，你可以骂我执拗的跟驴一样，也可以骂我蠢的跟猪一样，可是我就想不顾一切，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哪怕那儿万劫不复，我就想试试看，老天爷虐了我这么久，让我一生这么坎坷后，能不能发那么一丁点的慈悲，让这个在我脑袋里萦绕了这么多年的人，跟我执手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