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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曦闻言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传说中的大梁国最风华绝代的女子怎么会死在地底下?
还成了一堆白骨,且那两条腿上的小腿骨头还是整齐的被削断的。
不用说,这是有人砍了她的腿将她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与西宁月有仇,但与真正的顾贵妃并没有冲突。
乍一见到她是这么样的惨死法,云曦的心头也是一沉。
“顾非墨。”她安慰他道,“那西宁月不是说只是杀了人,就扔了吗?这个……不一定是你姐姐顾贵妃吧。”
“她就是我姐!”他趴在洞口,伸手去抚那堆白骨,一向清贵懒散不羁的贵公子,眼眶居然红了。
他颤声说道,“黑凤凰顾凤,当年皇上被西戎国俘虏过去时,她骑马奔了一天一夜去迎救,半路上遇到了敌人的埋伏,她一人杀退了伏击的近百个敌人。
也就在那场围杀中,……她右手的三根手指被敌人削断了,后来为了遮蔽缺陷,一直套着金护甲。还有她头发上的九凤紫玉金钗,也是世间独一无二。她虽然不是皇后,但皇上破例地赏了她。这些,足可以证明……,这就是我姐姐顾凤!”
他整个人如虚脱了般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两眼血红,眸中闪着杀意,唇角轻颤。
“谢云曦,你先回吧,我要在这儿陪她一会儿,再送她回家,这座毫无人情味的宫里,她会孤独!身为夫君的皇上,身边有个假贵妃,还一待就是五年多的时间,他居然没有认出来?!可见,他对我姐姐的宠爱,完全是一句屁话!爱人都换了居然认不出,能有多爱?”
他的眼底闪着杀意,唇角含着讽笑。
忽然,他仰头大声的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凄然。
“不,顾非墨!”云曦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来,“找到了真正的顾贵妃,虽然让人伤心,但,对你们顾家却是一件翻盘的好事。皇上撤了太师的职,不准你家二房做买卖,太子更是扬言要杀了你们全家。
因为,他们的理由是贵妃私通南诏遗民想造反,可事实上贵妃已死多年,这事儿得让他们知道!你们不能再蒙冤下去!不能让某些人在你们家倒台后得了渔翁之利去!”
顾非墨看着地洞里的白骨,唇角颤了颤。
他扭头对云曦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开我吧,我不会冲动的。”
云曦收了缠在他腰身上的银链子,重新绕回了手腕上。
顾非墨目光直直的看向地洞里已成白骨的顾凤,默了片刻,这才将地砖与石板一一的放了回去。
又从荷包里取了一片金叶子塞入缝隙里。
“曦曦,你快离开这里,我要在这里闹一场!”
“怎么闹?”她扭头看他。
他眼底戾色一闪,咬牙说道,“烧了!”
“为什么要烧了?”云曦有些讶然。
“只有这样,才能引来更多的人来!”
她抬头看向他,“那好,我先出去了,你要保重!”
得知最亲近的人死于非命,他心中一定是异常难过。
得要给一些时间与空间让他来平复心情。
……
云曦快步走出凤鸾殿。
“三青!”她朝虚空里喊了一声。
一身太监服的三青从暗处闪了出来,“小姐。”
“王爷在哪儿?”
“在鸿宇殿呢,王爷被皇上留住了,走不开身。”三青说道,“不过,他已经再三叮嘱奴才,要好生保护好小姐的,小姐在宫里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云曦道,若大的一个宫里,她相信段奕不止安了一个眼线在这里,“除了你,这宫里还有些什么人?”
“还有二十人。”三青说道,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张名单出来,“这是分散在宫中各处的。”
云曦的目光往上面瞟了瞟,心中暗暗赞叹段奕的细心,这上面,太监宫女各种职位的都有。
她指了指最面的一排人名说道,“这上面的十个人,你现在马上找来,让他们快速到凤鸾殿里去,见到烟火起来就冲进殿中去施救呼喊。”
三青眨眨眼,“小姐,为什么?”
“真的顾贵妃已在多年前死在凤鸾殿里了,咱们得引来人去看,顾家公子也在殿里,但他现在的身份还不宜现身,所以,你们去最合适了!”
三青吃了一惊,低呼了一声说道,“曦小姐,真顾贵妃死在凤鸾殿里?”
“没错!你快去找人来!”
“是!”三青动作很快,脚尖一点,眨眼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段奕在与云曦进宫前,就已画好宫中的布局图给她。
因此,她凭借着记忆,没费什么力气的来到刘皇后的锦华宫附近。
又找了个小亭子坐下了,拿着手帕扇着风。
有两个宫女急急匆匆的从前面不远处的小花径上面小跑着走过去了。
云曦起身叫住她们,“两位大姑姑。”
两个宫女忙回过头来,见到站在花丛中的云曦,喜得哭了起来,“曦小姐啊,可算是将你找到了,再找不到你,奕亲王可就要杀了奴婢们了,皇后娘娘也要打死奴婢们啊,呜呜。”
果真是吓着了,哭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云曦记得这两个大宫女是刘皇后身边的人。
她悄悄的走掉了,又是中心人物,刘皇后引着众人到了锦华宫发现少了她,还不得吓得满个皇宫找?
刘皇后身为皇后,在顾贵妃时掌不了凤印,现在没了顾贵妃,又掌不了凤印,她是必得投靠一个人。
淑妃最厌恶的奕亲王,便是最好的人选。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因此,刘皇后便亲近着云曦。
当然,云曦心中也跟明镜似的。
既然刘皇后向她抛出橄榄枝,而她也需要一个同盟,那就没必要对刘皇后的人冷脸。
遂笑着对两个大宫女说道,“是我的不是,我发现这里景色不错便走来看看,等回过神来,发现你们都已走了,而我又找不到一个问路的人,只好坐在这儿等了。你们放心,一会儿我到了皇后娘娘那里,也会如实说的,定不会让你们二人为难。”
两个大宫女“扑通”一声的跪下了,不停的给云曦磕头。
“多谢曦小姐的解围,只要曦小姐有用得着奴婢们的地方,您说一声奴婢们一定竭力相助。”
“哎,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们何必行这么大的礼?你们可是皇后娘娘的人,为什么向我效忠啊?”
“不,奴婢们怠慢了曦小姐,曦小姐却站在奴婢们这一边,奴婢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理应报恩!”
云曦微微弯唇,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白收了两个眼线。
“好,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记下来。”
“奴婢绿玉。”
“奴婢红玉。”
她跟着两个大宫女进了锦华宫。
刘皇后见她回来了,心下松了一口气,拉着她亲热的聊起来。
一个太监来回话,“皇后娘娘,外头有个姑姑说是瑞小侯爷的奶娘来接瑞小侯爷。”
刘皇后带了瑞小侯爷来本来是气淑妃,见有人来领,巴不得快些带走。
那小孩儿是顾贵妃生的。
将来,皇上想起曾经在顾贵妃身上受的气,还不是会杀了?谁走得近谁倒霉。
“那就让她领去!”
一个看上去二三十岁的白净妇人走了进来,先是给刘皇后磕了个头,又给众位夫人小姐行了礼,从刘皇后的嬷嬷手里接过瑞小侯爷后脚步急急匆匆的走了。
云曦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去找段奕。
因为她被淑妃强行带来后宫时,并没有带侍女,刘皇后忙吩咐自己身边人,“来人,护送曦小姐。”
护送不必,监视差不多。
云曦看见走来的两个婆子眼神明亮,显然是八面来风心思通透的人。
她笑了笑,“皇后娘娘,云曦瞧着那绿玉与红玉是两个机灵人儿,由她俩送送我吧。”
刘皇后看向侍立一旁的两个宫女,也是自己身边待得久的老人,遂点了点头这,“也好,红玉绿玉,好生服侍着曦小姐。”
“是,娘娘。”
云曦向众人告退。
出了锦华宫转了个弯后,她马上转身戾色看着两个宫女,“本小姐一向不喜人跟着,你们回吧,但,皇后娘娘问起时,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奴婢们已发誓效忠曦小姐,不敢乱说的。”两个大宫女恭敬说道。
“好,记得最好了,不过,本小姐也不会亏待你们。”她从袖中取了两个荷包扔给两个宫女,“赏你们的。”
“多谢曦小姐。”
待云曦走远后,两人忙打开荷包,里面的东西让二人双双吸了一口凉气。
曦小姐居然这么大方?!每个荷包里都是一五十两的银票。
况且,她们也没干什么,还是头次与她合作,而且只是帮她撒一个谎而已。
看着银票,两人心中更加坚定了信心,决定跟着云曦这个大财主。
……
云曦虽然是一个人在宫中行走着,但身后一直有人暗中跟着她。
有时是一个太监,有时是一个宫女。
她回头时,那些人都对她行着礼。
不用说,都是段奕的人。
但,快走出御花园时,跟着她的一个人让她觉得奇怪,同前面两个跟着的人不一样,步法杂乱,是普通人。
她身子一闪藏了起来。
等那人走到了她的前面,她马上从暗处闪身出来,冷笑道,“你要跟踪本小姐到什么时候?”
妇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就朝云曦跪下了,“曦小姐,救命。曦小姐,救救瑞小侯爷吧。”
“救命?你不是瑞小侯爷的奶娘吗,要我救他什么?”
“曦小姐。”她往四周看了看,低声说道,“这个,您拿着看看。”
云曦接在手里,是一个布包。
她打开来,一张红纸片上面,写着段瑞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布包中还有一块印有变了颜色的血渍白绢布,白绢布上还写着一个日期,另外,便是半块玉佩。
她指着手里的东西问那奶娘,“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又要我帮你什么?”
“曦小姐,奴婢知道,您马上就是奕王妃了,你一定有办法救瑞小侯爷,假贵妃的事一传出,他就得没命了,他是无辜的啊。
而这些东西,是他与他生母的。您可以拿去做证。”
云曦眯起眸子,“他与他的生母?假贵妃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曦小姐。”那妇人磕起头来,颤声说道,“瑞小侯爷的生母是奴婢,是奴婢被皇上临幸一次怀上的。是假贵妃抢了去,她杀奴婢,但奴婢没死成,活下来后改名做了奶娘。
曦小姐,奴婢只想让他一生平安不受假贵妃的牵连,不求富贵,什么侯爷王子王孙,都不要。求您了,曦小姐——”
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不是西宁月生的?
这件事令她大为意外。
看这妇人哭得伤心欲绝,一副恐惧到了极点的样子,在皇后宫中抱起瑞小侯爷时满眼都是浓浓的爱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说慌话。
“你且起来吧,若不想做个富贵人,办法很多。”她招手叫过暗中跟着她的太监,“带她去找三青,让三青想办法将瑞小侯爷送出宫去。”
“是,曦小姐。”太监应声着离开了。
奶娘喜得哭了起来,“多谢曦小姐。奴婢愿给曦小姐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倒不必了,你且起来,跟着小公公一起去找三青公公吧。”
“是,多谢曦小姐了。”
妇人说得对,假贵妃死后,瑞小侯爷一定会是个替死鬼。
今日没死成,也是明日。
同样是老皇帝的儿子,一个做了太子,一个要成替死鬼被杀。
不,这不公平。……
云曦走后,顾非墨坐在藏有顾凤白骨的地板一侧发怔。
他红着眼望了望屋顶,咬牙说道,“你放心,不放让你辛苦奔劳一生所得的荣耀与富贵,白白被他人抢去!是我们顾家该有的,谁也抢不走!谁抢,我顾非墨便杀谁!以血为誓!”
擦!
他摸出一片金叶子划开了手掌,将血滴入地砖里。
直到再滴不出血来。
他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枚火镰,“呛”的一声,火起,点着了殿中的帏幔。
耀眼的火光照得他的一双墨玉眸子更加灼灼,而脸色也更加苍白,“姐姐,这处凤鸾殿当初是你自己设计建造的,除了你,旁人谁也没有资格住!你已走,它随你!”
将点起的火镰刀扔进了床上,火光更加耀眼,他的身影一闪,飞快地走出了凤鸾殿。
……
一个身影闪进了张太傅办差的屋子。
一身墨衣,眼底闪着不羁的神色。
张太傅正在整理着文书,忽然,身子一轻,被什么人给提了起来,拖出了办差的屋子。
他吓得正要尖叫,谁知一只大手飞快的捂着了他的嘴巴。
接着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另一处门窗紧闭的小屋子里。
他缓了缓神深吸了两口气后回过头来,这一看,差点没将他吓死。
只见屋子正中坐着一人,虽然是一身藏兰色的太监服,仍然难掩通身的贵气。
他的两条长腿晃着二郎腿,懒散的斜倚着,斜挑着眼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太傅看到那人很想哭。
他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小暴龙啊,他将他抓来倒底是想干什么?
“顾……顾公子……,你……你找……老夫什么事?老好歹夫也是你父亲的好友,你可不能胡来!”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而心里则是七上八下,打着鼓。
顾非墨看着他的神色诡异得很,这小子成日里就没干一件好事,总是喜欢恐吓人。
京中有二刀,奕亲王段奕是笑里藏刀,这位顾公子是背后一狠刀,指不定什么时候阴你一把。
张太傅的心中忐忑不安。
“也没什么事,只是不小心知道了你有一个外室,据说那外室还怀上了,今日一早你还送了外室一千两银子,可,本公子记得你昨天跟家里的夫人说手头没银子了,这一千两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也不关你的事啊,小子!
张太傅都要哭了。
他的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
家中的夫人简直是头母狮子,自己生不出孩子来,还不让纳妾,他只好偷偷在外面养外室,可,顾非墨怎么知道?
“公子,求您了,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夫人讲那外室的事啊,求公子了。”
张太傅扑通着跪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说不说,但是,张太傅却得替本公子到皇上面前说一件事!本公子就会马上将你有外室的事忘记干净!”
“是,公子请说!”张太傅停了哭泣,看向顾非墨说道。
“那个逃走的顾贵妃是假的,而真的顾贵妃已死,尸骨就埋在凤鸾殿内殿中间的地砖下面。”顾非墨收了脸上不羁的笑容,沉声说道,“我顾家没有人造反,你得向皇上说这句话。”
张太傅惊得睁大了双眼,“顾公子,你说的是真的?”
“当年,你家老爷子病得要死的时候,是不是我姐姐亲自骑马带了御医到你家给老爷子看病?”
“没错,这份大恩,我张家记着呢!”
“记着就好,也不要你赴汤蹈火,只这么说上一二句就行!”
同样的,顾非墨又找到了三公之一的刘太保,用着同样的先是威吓再提醒他当年顾贵妃给过恩惠的事要他们办差。
巧的是大臣们今日都来赴宴了,都在宫中。
因此,他找人也没有费太多的力气,十几个大臣被他说服了一通,个个发誓会帮着说话。
凤鸾殿里起了火后,早有宫中的护卫与太监们跑来扑火。
好在宫苑的四周就是湖水,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
但当初富丽的宫苑已不复存在,两侧偏殿的廊檐也倒了半边,屋檐也榻了一块。只有主殿还算完好。
火熄后,人们开始清扫。
一个太监扫到内殿的中间时,发现有一块砖是活动的。
而且,有一片金叶子露了半截在外面。
他心下大喜,看看左右都没有人注意他,马上开始搬石砖,而心中也想着,下面一定还有更多的。
哪知搬开后,根本没有金银。
而是——
妈呀——
鬼呀!救命啊——
叫得声嘶力竭。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叫声惊得屋中打扫着的其他的十来个太监围了过来看。
一看不打紧,全部都尖叫起来。
也有几人没有尖叫,而是冷静的说道,“宫中出现白骨,这可是犯了杀头罪。还不快去报信!”
“是,青公公!”
三青又指着另外的两个太监,“守着,不等皇上来,不准搬动!”
谁敢动?一堆白森森的白骨,除非脑子有病的人才会没事找事的上前弄动呢!
宫女太监们分开行动,分成几路人去报信。
有叫皇上的,叫刑部大人的,叫宫中掌印淑妃,叫刘皇后的,等等。
总之,三青受了云曦的叮嘱后,能找来的人全找了。
今日有宴会,大臣们多,估计叫一个会有三个人跟着到场瞧热闹~!
元武帝也得到了消息,心头暗暗骂道,这必是那个顾贵妃干的好事!
“都随朕去看看!”他一脸铁青,任由福公公推着轮椅往凤鸾殿而去。
“是,皇上!”
巴不得他去呢,宫中好久没有八卦聊了。
大臣们都抱着一颗看稀奇事的心情一路浩荡尾随而来。
“皇上,是这儿!”
“快扶着大人们,小心了滑倒了,因为刚才走了水,地上的有水渍。”
三青麻溜地指挥着众太监们,引着元武帝到了那处被撬开的地洞口。
他探头往里看去,果然,石板砖下的地洞里,躺着一具人体白骨。
那人身上的衣衫还未完全破烂,依稀可见是玫红色的裙装。
头上戴着紫金玉九凤金钗,右手上套着三个嵌着五彩宝石的金护甲。
元武帝的眸色动了动,眼睛随后挪开,抿着唇一言不发。
一众大臣们见了白骨后,纷纷议论起来。
张太傅说道,“咦?这个人的头顶上怎么会有紫金玉九凤钗,这只钗不是顾贵妃常年戴着的吗?只不过,这几年不见娘娘戴了,却原来在这地底下。
这只金钗说来话长,还是当年顾贵妃单枪匹马闯入西戎,杀了对方一个将军与一干兵士后,不小心流产了,皇上为了安慰贵妃娘娘命宫中数十个工匠耗时半年才打造的呢!这,莫不是贵妃娘娘?”
刘太保却说道,“可,不对啊,顾贵妃不是与南诏国的遗民们相勾结搬运着国库的银子货物,被发现后潜逃了吗?怎么有两个贵妃娘娘?”
陈翰林也说道,“哦,你这么说,老夫倒是想起来了,就在那次,顾贵妃单身一人独闯敌人与皇上并肩着作战时,被敌人残忍的削去了右手上的三根手指,一根小指,一根无名指,一只中指,不知地下这位是不是也没有三根手指?”
“对对,快,来个人下去看看!”
元武帝的眼神微微眯起,抿着唇略有所思。
一身太监服的顾非墨站在人群里,他冷眼瞧着元武帝脸上的表情。
当几个臣子都在提出异议,地上的白骨有着可疑时,元武帝的脸上没有半丝儿的忧伤。
而是带着烦燥。
人群里的顾非墨神色更加一冷,唇角浮着冷笑。
这便是皇家的爱情!
姐姐十三岁嫁他,为他出生入死,为她不惜怀着七个月的肚子奔跑一天一夜去救他。
可,救回来的他,现在却看着姐姐的白骨无动于衷!
袖中,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他绝对不会让姐姐的死换他人的高枕安卧!
没一会儿,地底下的那个小护卫传来声音。
“皇上!果然呢,取下护甲后,发现这人右手的小指,中指,与无名指,都是从中间的指节处被削断了。还在这人的手里发现了这个!”
护卫将一个小金盒子递了上来。
福公公用帕子接在了手里。
“打开吧。”元武帝淡淡说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是,皇上!”福公公应道,盒子打开了,里面赫然是块绢布。“上面还写着字呢!皇上!”
“让本王看看!”段奕从人后走来。
“奕亲王!”
元武帝的眼神往段奕的身上瞥了一眼,眼底透着厌恶。
段奕的声音一到,众人很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金镊子,捏着绢布一角轻轻地抖开来,念起了上面的字,“吾夫,醇,见字如面。凤被南诏人追杀砍去双腿,命不久矣,只恨再不能与夫相见……,望夫善待妾的家人……”
围观的众人吸了一口凉气,这果真是贵妃?
元武帝未说话,眯着眼在沉思。
段奕又说道,“皇兄,臣弟记得,凤嫂曾经喊皇兄都是念着你的讳字:醇。臣弟还记得,当年出征那南诏国的前一晚,本来要御驾亲征的皇上忽然病倒了,
且一病就是二三个月,但那南诏国人仍在肆意扰乱九姑山一边,民不聊生,后来,是凤嫂替皇上领军上的战场吧。”
有臣子说道,“没错,是顾贵妃!顾贵妃将那南诏国的几个将军全砍了头杀了他们几万人,就那一仗,他们再没敢惹事过,后来就投降了!”
又有人高声说道,“皇上,按着昔日顾贵妃的特征来看,这位可是真的贵妃了,可,那日逃掉的又是什么人?”
“那个女人是南诏国的卧底,将一张脸整成了贵妃的模样,你们忘记了她还要杀顾公子吗?试问,自己的亲姐姐怎么会杀自己的亲弟弟?”
“对对对,顾贵妃一向爱民如子,可,这几年的贵妃却是心狠手辣,老臣以为是贵妃忙于政事改了性子,谁知是换了个人啊!”
“而且,太师马上要办寿宴了,假贵妃却不上门相助。反而不见人影,而且,据顾府的仆人们说,贵妃只在去年冬天时,半夜里回过了一次娘家,近五年都未曾回过顾府,这就说明有问题了。”
“假贵妃去年在顾府时,还差点害死了顾夫人。”
人们七嘴八舌头的议论起了真假贵妃的区别来。
末了,张太傅说道,“皇上,如今真相大白了,请皇上收回撤销顾太师职位的旨意,收回撤销顾公子总兵大人之职的旨意。”
“是啊,皇上,想当年,顾贵妃为了大梁江山,多次亲自上阵杀敌,她最后惨死于南诏遗民的手里,皇上若是撤了她父亲与幼弟的官职,她在地下也难安啊。”
“皇上,娘娘的白骨就在这里,她死得如此凄惨,皇上不能无情!”
围追堵截,七嘴八舌。
每个当皇帝都头疼嘴巴如刀子的言官,与手里捏着笔杆子啥都敢写的史官。
顾非墨连哄带吓,将三公中的太傅与太保以及朝中所有的御史言官典吏全都叫了来,元武帝的头被吵得一个变成两个大。
他冷沉着脸,不得不发言,“朕,确实是被假贵妃蒙蔽了,让老太师寒了心,现在,传朕旨意,请太师重回朝政,重任太师一职。”
一个过几天就过七十大寿的老头子,被“女儿”造反的事一惊,被“女婿”皇帝想砍他头的事一吓,没惊吓死掉也是命大了,还有力气再回朝来任职?
有不少人心中唏嘘起顾家的命数起来。
也有人在暗中冷笑皇家无情。
臣子们心中虽然在腹诽,但面上依旧是恭敬着山呼起万岁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太傅这时又想起顾非墨的那张冷块脸来,马上又问,“皇上,还有顾公子的呢?”
元武帝听闻眸色一冷,“非墨最近心情不好,让他多多休息着,这总兵的位置么……再议!”
再议?议来议去,再找个借口便是没了下文了。
人群里的顾非墨扯唇冷笑一声。
在段奕声音缓缓的念着顾凤的遗笔书信时,他的眼底已是怒气腾腾,为姐姐的死而心痛,为元武帝的冷漠而愤恨。
他冷沉着脸甩袖转身大步往殿外走去。
夫?
她当他是夫,他有没有当她是妻?
上战场是她,坐皇位是他!
太子是他与别人生的儿子!
她请他善待她的家人,他善待了吗?
不分青红皂白的撤了弟弟与父亲的职!
让人四处缉拿弟弟,让弟弟有家不能回!
太子还要扬言杀了她全家!
他却无动于衷!
不!不是无动于衷,是默认了!
若不是自己叫了一群言官来对元武帝围追堵截的逼问,给顾家平反,只怕旨意不会来得这么快!
将顾府拖上个几个月,会将老父亲活活耗死!
世上居然有如此薄情的男人!
顾非墨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头堵得慌,恨不得拉个人宰了!
走了几步,他遥遥看见太子段琸也朝这儿走来了。
顾非墨咬牙怒目朝他踢去一块石头。
但,隔得太远,石头的攻击力太小。
段琸听到声响后纵身一跃躲开了袭击。
在宫中被人暗算,这是在藐视他的无用!
段琸冷眸眯起朝石头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众太监低头站着,来看热闹的大臣们正低声聊得正酣。
实在看不出是谁射出的石子。
该死的!
“速去给本太子去查!这宫中混进了刺客!”
“是,太子殿下!”
……
就在宫中发现了顾贵妃顾凤的尸骨而闹哄哄着时,夏玉言与谢枫坐了马车到了顾府。
顾府没有得到宫中的消息,因而大门仍是紧闭着。
门前有不少从柳枝头吹下来的柳絮儿在府前的地上打着卷,厚的已堆成了一个枕头般大小,可见已是多日无人清扫。
夏玉言望了望府门前的四周,微微挑眉。
“枫啊。”她叹了口气说道,“敲门吧。”
顾府,她以前路过这里时,府门前常日都是坐着不少迎客跑腿的仆人。
府门大开,进府出府的人络绎不绝。
但这几天,天天紧闭着门,透着凄凉。
以前不来,是因为怕人说是谢枫想高攀,也怕谢锦昆顺藤摸瓜找顾府的麻烦。
但现在谢锦昆与安氏已死,再没人关心十五年前顾府收养谢枫的事。
顾府有难,若不来看看,却是说不过去,做人不能忘恩忘本。
“是,娘。”谢枫伸手拍了拍门,“罗管事,是我,谢枫!快开门吧。”
门内传来脚步声,门上一个碗口大的小洞里,一张老头的脸伸出来朝夏玉言与谢枫看了看。
目光最后落在谢枫的身上,他讶然了一瞬,旋即又笑道,“是枫公子啊,你等会儿,老奴这就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