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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隐的声音里明显透着慌张。
段奕的神色一凛,马上丢开手上剪灯芯的剪子。
云曦则往门边走去。
青隐的人影一闪进了屋子,“主子,曦小姐,外面有不少人都在传醉仙楼的粮食吃死了人,双龙寨的人气不过,已经有几人同灾民们打起来了。”
“胡闹,不能打,越打越糟糕!”云曦眉尖一拧,抬脚就往外面走,“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段奕从架子上取来一件披风跟在她身后出了门,“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只怕这事儿不简单。”
云曦点了点,说道,“一定有什么问题,那些粮食在运出来之前,我都一一检查过了,而且,咱们吃的粮食也是从那里面取出来的,要说有毒,咱们几人早就毒死了!”
“别急,去看看再说。”段奕拉着她的胳膊说道,“再慌也要先穿一件衣衫,天晚夜凉当心冻着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又将她的头发拢了拢,掀起披风的帽子给她戴上,又取了块帕子遮着她的脸。
云曦由着他折腾,穿戴好后,两人这才脚步匆匆往醉仙楼的人积聚的旧宅子处走去。
果然,宅子前面,有七八个人被人抬了来,放在旧宅前面的空地上,有十几个人在捶地痛哭着。
周围站了不少瞧热闹的人。
几十个人手里拿着棍子扁担铁锹等物大声的朝旧宅的人吵着什么。
两方的人都剑拔弩张。
“你们这群假善人,送的毒粮食吃死人了,却还打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们还我儿的命来。”
“还我爷爷的命来,你们是骗子!”
“我儿死得冤枉啊!”
“打死这些骗子!别让这些人出青州!”
“醉仙楼的谢枫是个大骗子!”
“对,大骗子!谢枫是个大骗子!”
“打,大家伙冲上去打死他们!”
不一会儿,这几十人闹起来,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起来。
近百人围着赵胜等人吵闹,场面很是激烈。
赵胜以前可是山寨的寨主,输给了云曦才做了属下,但脾气依旧没有改,他哪里受得了这份冤枉气?
当下,他就瞪着小圆眼睛怒气冲冲的吼了起来,“你们这群傻子胡说!老子们的粮食没有问题,你们随便拉个死人来就来诓老子们害人?你们这群刁民活该被饿死!活该这里受干旱,让你们渴死!”
赵胜身边的其他人也跟着叫嚷着,“敢诬陷醉仙楼,老子有你们好看!”
“害死人了还敢嚣张?打死他们!”
“对,打死他们,让他们偿命来!”
棍子扁担等物轮起来就朝赵胜等人的头上砸去。
赵胜几人气急,唰的一声将身上的配刀齐唰唰地都抽了出来。
灾民们见旧宅的人抽了刀,不少人又哭叫起来了,“他们还要杀人灭口啊!”
“天理何在啊!”
“来人啊,大家一起上,将他们的毒粮食烧掉!”
“对,烧掉,不准他们在害人!”
赵胜这回可是大怒了,抬脚就要朝一人踢去。
眼看又要出手,云曦忽然大喝一声。
“都住手!你们找错人了,我才是醉仙楼的东家!粮食的事你们都来找我!”
她的声音清丽,却透着森严。
赵胜与旧宅的人马上放下了武器。
那些闹事的人听见说是醉仙楼的东家来了,也停了下来,转身过来上下打量着云曦。
“赵胜!别吵了!人家家中有人亡故,而伤心难过情绪激动再所难免,你怎么能不体谅他人的心情?”云曦对赵胜冷喝了一声。
“言当家,他们……”
“好了,你们都进去!”云曦喝道。此时不是吵架的时候,得以退治进!
她走到赵胜的跟前,低声喝道,“你们只知一味的激进,只会将矛盾更激化,倒时候可真收不了场了。这可不是一人两人来闹事,而是一部分代表了青州民众的闹事者。他们给咱们下套子,你就往你钻?你这一回闹,更合他们的意了。他们就是要你闹,将事情夸大化。”
“那,言当家,咱们怎么办?”赵胜摸摸头,烦躁的哼了一声。这些得了便宜还来害人的小人,他真想一巴掌打死他们!
“用计,身子正不怕影子斜,找破绽!”云曦说道。
段奕看着地上那几个死掉的人,一手环胸,一手拖着下巴略有所思。
赵胜见云曦这么说,只好放开手,命众人都回到宅子里。
但他心中不甘,与两三个下属站在门边看着究竟。
云曦则往摆着死人的地方走去。段奕见她走来,伸手将她拉在身侧。
那几个哭着的人见云曦等人气度不凡,而赵胜等人又都听她的,纷纷围了上来。一大群看热闹的也围了上来。
一伙人朝着云曦与段奕叫叫嚷嚷的,“你们是管事当家的?人死了,你们说怎么办?”
云曦说道,“死者的丧葬费用,全部由我们出。但尸体得留下。”
“凭什么?你们还想毁尸灭迹不成?”
“就是,死者为大,我们要安葬,尸首不能给你们,你们这么做是对死者不敬!”
云曦冷眼看着面前叫嚣的人,无声冷笑,这群人口口声声说死者为大,却不见脸上有半丝儿悲伤的神情。
她正要开口说话。
段奕却抢先说道,“对死者不敬?只怕不是我们,是你们吧!你们为何将死者随意的丢在地上,面上不遮?身上不盖?没有好的锦被,破旧草席一片树叶也是可行吧?而眼下却是为什么待死者如此?”
他说完,眸色冷俊的朝周围的人扫视一番。
明明是位清贵闲公子模样,那眼神却是如寒冬的冰刀,樱色薄唇紧抿,森冷无情。
那闹事的几人均是一怔。
有人大着胆子说道,“现在青州闹灾,家里什么都没有,不少人饿死了还被弃尸了,谁又给他们遮面?”
这话不假,荒野里随处可见饿死的人。
云曦俯身朝地上的几人看去,果真全都死了,但却看不出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她眉尖微拧,人已死,不明真相的人才不管是不是真中毒死的。
有些人是义愤填膺的路见不平,也有很大一部人是来瞧热闹的。
如果事情处理得不好,这一传十,十传百,醉仙楼就毁了,谢枫的名声也毁了。
这是谁想害她与醉仙楼?
这所旧宅子的对面,有座二层楼高的小木楼,二楼的窗子边,正立着两个人。
一名紫衫公子,一名绿衫公子。
“哥,你看,他们果然被灾民们恨上了。只怕不出几日,他们就会被这青州城的百姓们给乱石砸死。哈哈哈――”身着绿衫的少年公子呵呵笑道。
紫衫公子却是眉头紧锁,单手死劲的抠着窗棂上的一根残木头,眼神森寒。
他微微眯起眸子,口里说道,“跟在那个斗篷女后面的不是奕亲王吗?他怎么会和醉仙楼的人在一起?奕亲王狡黠异常,如果他同醉仙楼的人是一伙的,那么,咱们的计谋只怕是瞒不住他。”
最先说话的绿衫公子说道,“那又怎样?连皇上也怕百姓的舆论呢,这舆论如洪水,咱们再多派些人,多造些乱子,看他们还怎么收场。”
紫衫公子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堂弟,渐渐的,唇边浮起笑容来。
他冷笑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多弄几处乱子,让他们手忙脚乱,一处不行,总有一处要了他们的命!”
紫衫公子正是谢家五房的大公子谢君宇,绿衫公子是他的堂弟谢君武。
两人见那谢枫在谢府里没有上勾,便心中生恨,与家中人商议后,马上到了青州。
俗话说刀子杀人痛身,言语杀人痛心。
而心又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疼起来可是生不如死。
两人商议一番后,又快速的离去。
赵胜等人住的旧宅子前面,一群人仍在吵吵嚷嚷的闹着。
向儿子讨命的,向老子讨命的,言语激烈之下,又动起了手脚。
有人见云曦虽然穿着连帽披风,但那双眼却是如墨玉般晶亮,嗓音又清亮,便有不怀好意的人朝这边挤来。
段奕将云曦往身后一护,忽然朝那些人厉声喝道,“倘若地上的人真是吃了醉仙楼的粮食后中毒而亡,我醉仙楼自当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给上巨额的赔偿。
若发现有人借此故意闹事而想捞些好处的,我醉仙楼也绝对不会姑息,送交官府,还要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处以极刑!”
人们立刻停住了喧哗,想必是真的被他的一句妖言惑众处以极刑的话给吓住了。
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见他虽然穿着华贵,但对身边之人笑容温和,只是猜不出他的身份,不敢太造次了。
段奕走到一个哭着喊儿子死得冤枉的男子身边,神色冷然的说道,“你说你死了儿子,你今年贵庚?你儿子又有多大?”
那人抹了一把泪水说道,“小人今年二十三岁,我儿子有七岁了。他可是小人唯一的儿子啊,你们这群恶人,不得好死,假惺惺的说给救济粮食,却是害死了的我儿子啊――你们还我的儿子,可怜他只有七岁啊――”
他扑在一个身村短小的人身边嚎啕大哭着。
看热闹的人又开始纷纷指责起云曦与赵胜等人来。
赵胜气得跳脚,又要开始回骂,被云曦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云曦冷声说道,“这位壮士,你说他是你儿子,你就是你儿子吗?我瞧着不像。”
那男子哭时,眼中没有泪水,而且,他哭的那个人也有些不对劲。
“他就是我儿子,是你们害死了他!你们杀人要偿命!”那男子气得跳起来直接扑向云曦。
段奕将云曦往自己身后一藏,然后对她沉声说道,“转过身去,不许看。”
说着,他捂着她的双眼。
段奕又说道,“究竟这二人是不是父子,本人可以让你们知道真相,青隐,将地上那人的裤子脱下来。”
云曦嘴角一抽,区分小儿与大人,看牙齿不就可以了?
七岁小儿的牙齿比大人的牙齿可要少上八颗。
他居然脱人的裤子,难怪让她闭眼了。
“是!”青隐唰的一声抽下了身上的配剑,然后挑开了地上那个被人喊成儿子之人的裤子。
哗――
裤子挑开后,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赵胜笑的最大声,笑得一身肥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哈哈哈,小子,你说你二十有三,你儿子七岁,可老子瞧着你儿子裤裆里的玩意儿似乎比你的还老!有三四十的年纪了呢!难不成,你儿子在你老婆的肚子里就已经开始长那玩意儿了?毛发都长了?还是你儿子的那玩意儿未老先衰?哈哈哈哈――”
赵胜言语虽然粗俗,但说的是实情。
一个七岁小儿身体的许多特征可都没有长全。
而地上那人虽然身材短小,但细看之下,五官四肢却都同成人一般。
再加上他的裤子一脱,更是能充分说明了这不是个七岁的小儿,这分明是个侏儒症的成年男子。
段奕冷笑说道,“你连儿子都敢拿假的来诓骗世人,这中毒一说也分明有假!来人,将这个骗子抓起来!速速扭送青州府尹处!让府尹大人彻查此事!敢诬陷赈灾的送粮善人,分明是在扰乱民心,当处极刑!”
“是!”双龙寨的人老早就看这叫嚣的男子不顺眼了,眼下见对方被段奕给识破,个个都觉得大快人心,很快就冲上来几人将那男子给捆了起来,拖了下去。
其他的几个前来哭丧的人也再不敢哭骂了,有几人正悄悄的往人群里退。
段奕又忽然说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么,你们就想走了吗?你们不是哭着喊着为自己老子儿子报仇吗?老子儿子的尸身不管了?”
他的话一落,几个化妆成车夫的隐卫马上将那些人围住。
云曦这时睁开眼来,走到段奕身侧,眸光冷然地对那个喊老爹死得可怜的中年男子说道,“看你的胡子都有一把了,你爹想必年纪也不小了,你爹高寿?”
那中年男子见同伴已被识穿了,早已没了最初来的那份嚣张,又见云曦的眼神凌厉,只得含糊说道,“有七……七十岁了。”
“七十岁吗?你确定,而不是十来岁的少年?”云曦两眼盯着那中年汉子说道。
这些人,居然敢坏她醉仙楼的名声,她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是……是的!”中年男子此时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同伴已被抓,周围又出现了许多面色不善的人,而且,围观的群众,明显对他们几人起了怀疑,他也不敢帮着说话了。
云曦道,“赵胜,你将地上那位白头发男子的手指给众人看,看看是不是个七十岁老者的手,还有口里的牙齿也让众人看看!”
“是,言当家!”
赵胜将地上那个白发男子的手抓起来给围观的人群看,又撬开嘴巴给众人看了,一口白牙完好无缺。
人们开始议论起来,“这不像是个七十岁的老老啊,但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的牙齿与手。七十岁的老者口里的牙齿早掉得差不多了,哪有这么漂亮这么齐整的?还有那手,细白细白,一看就是少年人的手,可七十岁的老者就算是有钱人家的大老爷,那手也没有这么嫩呢!”
云曦忽然一笑,说道,“是啊,大家伙说得没错。头发白不一定是老人呢,有些人天生少年白头。”
中年汉子此时吓得脸都白了,他弯了腰就要跑。
跑?没那么便宜的事,惹了事就想溜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云曦手中的银链子一卷,将他的脖子给卷起,拖了过来。
“啊,是骗子呢,他还想跑!打死骗子!”
“这分明是在路上捡了个死人来骗钱的!”
“害得我们差点冤枉好人!”
隐在围观人群中的白虎与玄武当先叫起来,很快,人们也跟着叫嚷起来。
围观的群众本来就是墙头草,风吹哪边往哪边倒,眼下见醉仙楼的人反胜了,马上向着醉仙楼的人了。
云曦对那中年汉子厉声喝道,“是谁指使你来害醉仙楼的,说,不然的话,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开!”
她手中的小刀飞快的抵住了汉子的腰间,眼神森寒。
“我……我说,姑……奶奶别杀我,是两个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云曦眼神一眯,“说具体一点儿的,叫什么名,长什么样儿?”
中年男子吓得脸色死白,“不知……不知道,但是听得出来,是京中人的口音。”
这男子说了实话,围观的人更是沸腾了,纷纷朝这些人扔起了石头,“冤枉好人,不得好死!”
“打死他们!”
云曦朝赵胜招了招手,“将他们全都关起来,仔细的问!”
段奕也道,“将死者都全部送交青州府尹处,那里有一个诓骗人的已经送去了,让他仔细的查!”
是不是吃了毒粮食而死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些人连亲人都找假来的骗人,只怕中毒一事也值得怀疑。
旧宅前围观的人见事情真相已出,这才渐渐的散去。
谢君宇与谢君武,听到属下人的汇报,得知计划果真失败,两人的脸色还是一沉。
“哥,真的要实施第二个计划了。”
谢君宇眸色一寒,“准备着,第二个计划!”
……
赵胜命人将那几个骗子拎进了宅子里,又嘱咐人好生的审问。
云曦与段奕随后也跟着进了宅子。
赵胜的眼睛往段奕身上瞥了瞥,心中犯着嘀咕,这位爷是谁?
这人通身上下显着王者之气,让人心中敬畏,不敢造次。
容颜俊美无双,一双眸子看似带笑,却是藏着冷然,衣饰看着普通,实则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他的头上那根挽发的簪子居然是用世上稀有的血玉打造,身上的浅绯色的锦袍上,还印着暗龙纹。
暗龙纹!
赵胜心中惊呼一声。
天下还没有哪个吃饱了闲着敢在衣饰上锈龙纹的人!
锈明线龙纹的只是皇上与太子,而锈暗纹的便是亲王。
当今大梁国有一位王与一位亲王。睿王是个老头,而亲王则是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奕亲王了。
难道这位是――
他吸了口凉气。
“小民见过奕亲王。”赵胜“扑通”一声的在段奕的面前跪下了。
段奕与云曦分别坐了正屋中上首的左右两则位置。
她看了一眼赵胜,声音沉沉说道,“你倒是不笨,居然能认出王爷来。”
赵胜心头咕咚咕咚直跳,心中想着他们这位新当家到底有多少人跟着她?
他不要这样一会儿吓一会儿吓的,前一次是个黑面军爷,这回直接来了个王爷,后面还有没有更可怕的人啊,他胆子好小,怕吓。
段奕盯着跪在地上的赵胜,厉声说道,“赵胜,你认人的本事倒是不错,仅仅看了本王的一身衣衫就猜出本王是谁来了,为什么没有看清那几个闹事人的真面目出来?居然还同他们动起手来了。
你这是想让醉仙楼所有的人都陷入舆论之中吗?倘若你们得罪了青州的灾民,你们可就不能活着出青州了。并且,还会连累在京中的谢枫公子。”
赵胜吓得额头上的汗水都出头来了,“王爷,大当家,是赵胜疏忽了,下回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云曦这时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胜忙点头,“赵胜明白。”
这时,外面又有人传话来,青州府尹来了。
“让他进来吧。”段奕坐在正首只淡淡的抬了一下头。
青州府尹哈着腰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对段奕陪着不是,“下官管理灾民不当,惊扰了王爷。”然后是一番自责闲语。
云曦冷眼看着那青州府尹,微微挑眉。
他的确是不作为,灾民的尸体竟然任由人四处搬动,且不说天热后会有瘟疫,就如刚才那种搬了来骗人的事,就不该发生。
她看了一眼段奕。
段奕点了点头,说道,“府尹大人,本王可不想再看到类似今日的事情发生!还有,要尽快将所有灾民的尸体挖深坑掩埋,再洒上石灰灭毒。”
“是,是,王爷吩咐的是。”青州府尹吓得抹了一把汗水,醉仙楼怎么同奕亲王有关系?
段奕又道,“另外,那个诓骗醉仙楼粮食有问题的人,还要劳烦府尹大人尽快的查出背后主使之人是谁。”
“王爷。”青州府尹这时抬起头来,一脸讶然的说道,“您让人送去的那个刁民,还没有进牢里就死了啊。下官此次来就是想问问王爷,怎么送个死人来,让下官还怎么查案子?”
云曦与段奕两人的神色俱是一变,死了?
段奕朝青州府尹挥挥手,“本王知道了,你且去忙吧。”
“是,下官告退。”
打发走了青州府尹,云曦与段奕飞快往后堂走去。
段奕见她眉头紧锁,忙安慰说道,“曦曦,你不用担心,我只往府尹衙门里送去了一人,也只是给他找点事做。这青州府尹如今被旱灾闹得焦头烂额,他可没有心事查什么案子。所以,这事儿还得咱们自己来,那后堂里不是关着好几个吗?咱们自己去审问去。”
云曦点了点头,“我明白。”
两人走到后堂还没有进门,就见赵胜朝二人跑来。
他一脸惊慌地说道,“言当家,王爷,这可不是属下的错啊,那几人全死了,像是中毒身亡的,但属下没给他们吃东西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曦抢先一步进了后堂。
后堂的一间废弃的小花厅里,关着刚才那几个闹事的人。
果真全都死了,口里吐着白沫,鼻中污垢涌出。
云曦要走上前去查看,被段奕一把拉住了,“别动,当心有病疫!”
她的手忙一缩,扭头看向段奕,惊异的问道,“疫?”
段奕点了点头,神色肃然,对身后跟来的赵胜说道,“都出去吧,这间屋子连着这几人一把火烧了,要快!不能留有任何残留物。另外,这个地方也不要住了,现在马上换地方!”
“是,王爷。”赵胜听到那个“疫”字吓了一大跳,连忙地招呼了几人将那几具死尸淋了火油,一把火点着了。
段奕与云曦两人出了后堂,来到前院。
赵胜正忙着对身边的人作着安排,一行人紧张但有条不紊的收着行礼。
“这些人身上怎么会有‘疫’?”云曦低着头自语说道,“我看,这事儿一定不简单。”
“的确有问题。城中根本没有疫情发生,而这些人身上居然带有‘疫’……”段奕的眉尖微微一拧陷入沉思中。
“朱雀!”云曦朝虚空中喊道。
朱雀从暗处闪身出来,“小主。”
云曦眼神微缩说道,“带上白虎与玄武,到城中走上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是,小主。”
段奕拉过云曦的手,“咱们也去看看。”
云曦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青州城中一处宅子里,谢君宇正在狠狠的骂着他的堂弟谢君武,“你是怎么做事的?人怎么提前死了?抓到青州大牢里的人还没提审呢,就死了,咱们不是白忙了?至少要让那人多活一天!”
“哥,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药用多了。”谢君武一脸的懊恼,“我哪儿知道那些人一点也经不起药啊。”
谢君宇看着自己的堂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有没有脑子?他们也是人,同你一样!再说了,他们饿了这么久,身体都是虚弱的,用药也要用少量的药!”
谢君武耷拉着脑袋,“哥,如果送到青州衙门里的人死了,那么,被醉仙楼的人捉住的那些人想必也死了。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怎么办?”谢君宇眼中冷芒一闪,“我早想好了一个连环计,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同我争!哼!”
“怎么个连环计?”谢君武眨着眼问道,这位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堂哥,从小就比他的脑子好使。
堂哥用走,他用跑都跟不上他的想法。
谢君宇看了一眼堂弟,眼底戾色一闪,“明天一定要醉仙楼的人全部死!”
段奕说旧宅子不能住人了,赵胜只好连夜搬家。
人多车多,他忙得脚不沾地。
但好在,他在双龙寨里待了许多年,一直都是管着几百号人,有经验,倒也不显慌乱。
再说了,这车夫中有近二百人都是双龙寨的人。
虽然有几十人是谢枫指挥使里的人,但也是军者出身,加上谢枫对他们作过了一番训话,因此,赵胜指挥起人来倒也不显吃力,人人都听着他的指挥。
二百四十人,一百二十辆马车,忙了大半夜。
赵胜新找的地方是一座山脚下的一座旧庄子,在城区的最边上。
人们忙了大半夜,一个一个的都就地而睡了。
赵胜因为今天被云曦与段奕训斥了一顿后,心生愧疚,一直怕出错,众人都睡后,他还一人骑了马走到庄子周围四处查看。
月末的夜晚没有月亮,天空黑沉沉的,他手里的灯笼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熄灭了。
赵胜恼火地低声骂了一声天老子娘,然后跳下马背从地上捡起了灯笼。
他掏了火折子正要点着灯笼,却见前方的山坡下有两个黑乎乎的影子从庄子前走过。
其中一人的手里拎着一个小马灯,二人边走边在说话。
“哎呀,真倒霉,这庄子上怎么就住了人?咱们还怎么抓老鼠啊?”
“谁说不是呢?李哥,这天都快亮了,谢大公子和谢大二公子非要咱们抓一百只老鼠,可咱们的手里头只有二十只,还差好多呢,这可怎么交差?”
“怎么交差?继续找呗?如今城里缺粮,不然的话,我就杀几只鸡顶替算了,反正被大公子剁碎了给人吃,也吃不出是老鼠肉是鸡肉。只是现在这老鼠可真难寻啊。钻进洞里根本找不到。”
“那就寻吧,多一只总比少一只好。但愿谢大公子不要骂咱们。不是咱们不努力,实在是老鼠找不到了。”
两人说着话,又往别处走去了。
黑暗中,赵胜的两只小眼睛一眯。
谢大公子,谢二公子?这又是什么人?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现在城中缺粮食,灾民们挖开老鼠洞找出老鼠藏着的粮食来吃,或者直接吃老鼠也是有的。
但这二人口中说的是两位公子,既然是公子,家中想必是富庶的,怎么会要老鼠?还要一百只老鼠,还剁碎了给他人吃?
这事儿可就有文章了。
赵胜天生有着一颗好奇的心,有着不猜到迷底不死心的恒心与毅力。
他丢开了马匹,一路尾随那抓老鼠的二人而去。
赵胜虽然生得胖,但他也会些武艺,在双龙寨时,又勤奋好学,得过谢枫亲手传授的两招轻功,因此,他一路跟随那两人,都没有被对方发现。
那二人在路上又寻了一些老鼠,看看天快亮时,这才往城中走去,在一处院子前,两人停下了。
他们敲门走了进去。
赵胜则是爬进了隔壁一间屋子里,躲到人家的窗户边上看着那座院子的动静。
天刚刚亮时,从那院子里走出一个公子来。
赵胜两眼一眯,这不是谢家五房的小公子吗?
难道那两个捉老鼠的人口中说的是谢家五房的两个公子?
他已从长期跟着云曦的朱雀口中得知,他们双龙寨的新当家之一――醉仙楼的谢枫――也就是谢氏的一位公子,正在争选长公子之位。
如果是谢家五房的两位公子想害谢枫的话,这其中的故事就不言而喻了。
这是谢氏这个大家族中的公子们,在为地位而争。
谢枫是他的头也是他的半个师傅,他绝对不能让谢枫吃亏。
赵胜将这个地方记了下来,想进去探个虚实,但想想自己半碗水的轻功,只怕是进去了就会被捉,便悄悄的离去,去寻云曦与段奕。
云曦与段奕在城中找了一夜,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朱雀带着白虎与玄武又没有回。
两人疲倦的正要洗漱,就听院子中有赵胜的声音传来,“言当家,王爷,有发现!重大发现!”
两人对视了一眼,马上走到了外间。
赵胜顶着两个布满血丝的红眼睛喜滋滋的说道,“言当家,王爷,属下昨晚上刚刚安排好寨子的人,就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来那旧宅子里找老鼠。那两人说要一百只老鼠,还说要剁碎了给人吃,属下好奇,便一路尾随到了城中,你们可知是谁要那一百只老鼠?”
段奕淡淡挑眉毛没说话,云曦忙问,“是谁?”
“京中谢氏五房的两位公子!”
段奕的眉尖一挑。
云曦的眼神一眯,“是他们――”然后,她微微一笑,“既然这二人在京中,所有的迷题便都解开了,凡是针对醉仙楼的所有不好的事情,不用说,便是他们两人搞的鬼,只是,这一百只老鼠,却又是用来做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段奕轻笑一声说道,然后,他走到赵胜的跟前,拍了拍赵胜的肩膀,“很好,凡是遇到不寻常的事情,就该多留个心眼,别等他人找上门来了才发现着了道,可就会吃大亏。”
赵胜被段奕拍得整个人都飘忽起来,咧嘴一笑,“是,王爷!”
段奕与云曦离开后,赵胜咧着合不拢的嘴一路跑回了旧庄子里。
见庄中的人一切安好,他心情更是大好。
走到人多的地方,他模仿着段奕的口吻对一众人说道,“从现在开始起,不管什么事,都该多留个心眼,别等他人找上门来了才发现着了道,可就会吃大亏。”
众人想着昨天的事,都点了点,“明白,赵大哥。”
太阳升到树梢的时候,庄子前有人叫卖东西,“肉饼子!二文一个肉饼子,新鲜出炉啊,香喷喷啊,不香不要钱啊――”
庄子的人这几日都是吃着稀粥,因为缺粮食,整个青州看不到一只带肉跑的动物。
听到外面有人喊卖肉饼,有几人就开始流口水了。
守门的正要开门,被赵胜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惊住了。
大家想想他刚刚说的话,便收了那份馋嘴的心思,而是带几分狐疑的看着庄子前卖肉饼子的人。
赵胜踢踏着走到庄子的门前,斜睨着两只小豆子的眼睛看着那个卖饼的人,“几文钱一个?”
“回这位爷的话,两文钱一个,便宜呢。庄稼人自己做的。”那汉子说道。
“先尝尝,好吃便给钱。”赵胜走上前说道。
“行,没问题。”汉子将手里的提篮递到他的面前,掀开盖在上面的一层布说道,“热乎乎的呢,你随意拿吧。”
赵胜伸手捏起一个饼子,两手一掰开。
看到饼中的肉时,他的神色马上一变,将手中的饼子狠狠的甩到那个汉子的脸上,怒喝一声,“什么肉饼子?敢坑爷是不是?找死!”
他肉巴掌一挥,将那汉子打翻在地。
“冤枉啊,爷,真的是肉饼子呢!”那汉子被赵胜的大肥手摁着动弹不得,口时一直叫饶。
赵胜不理他,左右巴掌开打。
有几个砍柴的人从这里路过,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肉饼子说道,“这位爷,他卖的真是肉饼啊,你看,那还是放了葱花的肉饼呢!”
赵胜不理,“爷我瞧着就不像,要不,你吃吃看?”
卖饼的汉子吓得一脸惨白,但赵胜看也不看他的表情,还是将那扳开肉饼子往汉子的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