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采莲很快回他,脸上却是毫无惧意的仰首:“忠鹰大人既是二殿下的贴身之人,有功夫在这里和我斗嘴,还不如去替二殿下做些实事!”
“实事?”
“忠鹰大人,旁的先不说,就是那御贡特使屡遭劫杀,进贡之物屡次遭劫一事——难道不该查么?”
“没想到采莲姑姑,所知不少?”忠鹰冷道:“殿下英明,一切自有决断!”
“怎么?此事还不够大么?”采莲也冷声道:“你家主子一日不查明,那我煜嬃王朝国丧之际——便是那些诸侯大国借口出兵之日!”
忠鹰面色一变,幸得是在这阴雨的夜中,旁人也看不清他一直变化的脸色!只听他轻咳一声:“此乃国事,自有诸位首辅大臣以及枢密院的重臣们决议——岂是在下区区禁卫能管得的?采莲姑姑又何必提及?如今,只望公主能安守本分!”
“身为未来君主的心腹,说出这等‘自谦’话语——那老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采莲冷笑一声,面色不动道:“不瞒忠鹰大人,公主原先也是想去见二殿下的……只不过她住惯了墨乾宫,不如等公主收拾一下,明日再搬去永靖宫?”
忠鹰心中早生戒备:“公主的东西,殿下已经让人去收拾了!如若有遗漏的,卑职再让人去收拾便是!”
“跟你说过了,公主暂时住惯了墨乾宫——”
“那么,本王将墨乾宫的床榻搬到永靖宫如何?”清冷的声音,忽然自长廊一角传来!
清释身子一寒!便有一阵夜风夹着雨丝拂过,也吹开了廊角的一处黑暗,一张俊秀儒雅的脸乍现在夜色之中!
“殿下——”
“奴婢见过世子殿下——”采莲的行礼声,几乎与忠鹰同步,唯有清释直直的立在一侧!
世子久涧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自拐角转出身影后,便直直看着清释!忽然,他转头看向采莲:“都起来吧!”
“谢二殿下。”采莲直起身子,心中极度讶异世子久涧竟会在此!不禁微微抬眸——
“采莲姑姑是否在想,本王怎不在大鸿殿守灵——却在此出现?”
“奴婢不敢猜殿下心思,想来殿下有殿下的理由。”采莲掩饰面色道。
久涧轻轻带笑,点了点头:“虽说一别多年,可采莲姑姑终究是宫里的老人哪!您的话真是句句在理,忠鹰之流真该向您好好学学才是!”
“是!忠鹰行事不当,请采莲姑姑多加包涵!”在久涧意有所指时,忠鹰忙应声作态!
“奴婢不敢当,忠鹰大人毕竟是二殿下的人!采莲只是一介奴仆,也就会些端茶倒水的粗活罢了!实在要说,也就知悉些本分而已!”
“这就够了!”久涧声音一沉:“本王记得父皇曾经说过,人一定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而一个人懂得知悉本分,那就是一条最好的退路!采莲姑姑,你说是么?”
采莲心中一凛,她本就不是一般的宫婢,如何会不知世子久涧在警告自己?当下一脸恭敬道:“既是陛下生前所言,自然是不会错的!奴婢送公主回宫,也是受皇后娘娘托付——做些本分罢了!”
久涧神情含笑,身上一袭素缟随风扬起——目光透过采莲,看向也是一身素衣素缟的清释:只见她面色宁静,身姿在白色的灯影下显得羸弱纤长……
“母后刚和妹妹相认,便不幸撒手人寰,自然是对妹妹牵挂的紧了!为让母后在九泉之下放心,所以,本王已在母后灵位前发誓——有本王在,清释妹妹一生都会安乐!所以有些事,只要几个人知晓便好了!”
久涧出奇轻柔的声音,让采莲和清释都一怔!看着他故作姿态,清释满心的厌恶的看他?
久涧瞳眸森寒,声音仍是故作姿态的清幽道:“两日不眠不休,妹妹想必是累坏了!从现在开始,妹妹就待在永靖宫罢了!忠鹰,本王让你安排的人,都妥当了么?”
“回殿下,乖巧体贴的宫人,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有她们在侧,定能缓解公主的疲乏,侍候好公主。”忠鹰忙适时接道。
久涧‘嗯’了一声,看向清释:“妹妹本是孑然一身入宫,本王安排些体贴的宫人——也就是略表心意罢了!还望妹妹不要拒绝哪!”
清释心中冷冷,却见久涧目光一瞥:“采莲姑姑,有本王的安排,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么?”
“二殿下言重了,有殿下照顾——是公主的福气,何来奴婢的不满之言?只是,公主身为陛下的嫡长女,如何能不去灵前?”
久涧轻轻将手负于背后,阴冷道:“到今为止,除了国师——这朝中有谁知晓她身份?”
采莲面色一变:“殿下的意思是,对外隐瞒公主身份么?”
久涧冷笑道:“不是本王的意思,这可是国师的意思!”
采莲一怔,眸露异色:“国师?”
“国师可是父皇信任之人!难道你也要怀疑么?”
采莲垂目:“奴婢不敢!”
“姑姑可是宫里难得的老人哪,还是父皇当年亲手调教的忠仆!怎么?如今父皇驾崩了,母后又薨世了……本王便差不动采莲姑姑了么?”
“奴婢并无此意,却不知殿下想要奴婢如何做?”采莲凝神,心下有所警觉。
“本王希望你——继续留在凤宁殿。”
采莲豁然抬眸:“奴婢留在凤宁殿?那公主……”
“不管她是何身份,都随本王回永靖宫!届时凤宁殿,会有本王选送的一批宫婢——就请采莲姑姑,好生调教了!”久涧缓缓试探,似笑非笑。
清释终于明白:东陵久涧这是在支离采莲姑姑!早在皇后临终前,她便知晓采莲的身份不一般!或者说,采莲姑姑知晓很多陛下和皇后之间的事,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婴儿时的秘密——也或许,采莲姑姑还知晓陛下和这些子嗣间的纠葛?
她再看东陵久涧,只见他瞳眸中有着森冷和得意——只觉得,他似乎很满足这样的掌控和为所欲为!
清释对刚刚过世的父母,有着说不出的感觉——虽然陌生,却也千般情愫萦绕心间,无一不是悲哀的!可看着东陵久涧,她总是能觉察到,他伪善表面以外的东西!
在这两日的守灵中,清释看透了他的伪装,也看透了他在重臣面前的假情假意!所以,她很难解,也更加的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