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黑色棋子堕入湖面,犹如跳动的乐符,弹起圈圈对称的涟漪——然而未跳几下,棋子便碍于莲花的阻挡,滞而不前!
久渊一手撑着廊栏;一手将手中的剩余棋子尽数撒入湖中——奇异的是,这数粒棋子最后都跃上了湖中的莲花,朵朵花蕊上,各自沾着一刻黑色玉石!
瞧着棋子的落向,他面上掠过一丝玩味的神情:“喂,再不答应,我可将你的菡萏都毁了!”
水阁中央的竹桌旁,立着手执着墨石的千逝——他容颜沉静如天人,头也未抬道:“随你。”
久渊双手环胸的斜靠于壁,一双紫瞳流转笑意:“你不是在积功德么?海内乱相迭起,你却不出山?”
千逝仍是没抬头,也没为久渊的话动容——他只是滴水入砚,低头研墨……
久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那一方砚石,柔润而腻滑,墨磨在上面,隐隐泛着紫光,却没有丝毫杂音!
久渊一个转身便落在了千逝身旁,一手恰好按住他手中的墨石!这般动作,是逼得千逝抬眸看他——
“这菡山的晨钟暮鼓,又有什么好的?论起来,这方紫晶砚也算不上珍品——不如随我出山!改日,我定将‘稀矶砚’拱手奉上……如何?”
千逝腕上一转,便脱离了久渊的掌控:“砚者研也!既是研磨之用,何必极尽奢华?”
久渊见他手腕犹如幻化般的隐遁,并未现出惊疑之色,反而紫瞳清朗似繁星道:“这话耳熟,老和尚说的?”
千逝无声无息的看他一眼——
久渊却饶有趣味的与他对视,面露惑人浅笑道:“没错!我方才离开山门,就为避开他!你这样看我作甚?难道老和尚还在?”
“连他的踪迹,你都能感觉到——可见,你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那我出不出山,有何关系?”千逝的声音,如上好的润玉滑过丝绸……
“自然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你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是武功招式么?”久渊眸光略沉!
千逝却将目光洒向满湖的莲花:“你兵符虽未到手,但放眼煜嬃王朝三军中——何人堪与你抗衡?”
“世上最厉害的,也不是千军万马。”久渊薄唇轻启,紫瞳缓缓幽深!
千逝沉静一笑:“那是什么?”
“机关陷阱,以及那最阴暗的手段!”久渊也轻笑一声,这笑意却极其复杂。
千逝回眸,凝视久渊良久,才缓缓点头:“那,与我何干?”
久渊并不为他的冷淡而生气,而是沉凝道:“你明知煜嬃王朝的共主之位,已经岌岌可危!为何还不肯帮我?”
“帮你挑起战端,帮你毁了煜嬃王朝?”千逝轻叹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久渊面色一凛,冷道:“就算没有我,他这共主之位也坐不稳!你当枫国御贡人质遭劫,是巧合么?”
千逝面色一动:“是你做的?”
久渊冷笑:“不是!”
千逝摇了摇头:“你筹谋十余年,你不就为了如今么?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也和你有关罢?”
“如果你要教训我,那不必了!”久渊紫瞳冷凝:“东陵氏有今日,非是我一人所愿!海内差繁赋重,天灾人祸不断——东陵傲在做什么?一年到头闭关练功,哼!这怕是天意罢!”
“你这是何苦?不管怎样,他也是你的父亲!”千逝摇了摇头。
久渊薄唇紧抿:“这世上最希望我死的人——也是他!”
千逝眉目祥和,并不为他的戾气所感染,淡淡道:“他也给了你许多机会,没有他,你也练不成《七生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