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旭尧静静地听着,面对季霏的话,他甚至连去辩解的余地都没有,冰冷的眸子盛满了无力的空虚,连痛都找不到支点了,乌黑的眼珠散发着阴森森幽暗的光芒。
原来她们之间的信任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仅仅不过凭着他进过奶奶的病房,便判定他有罪?
霏儿,我们之间到底隔着多少,到底隔着多少?
“霏儿,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只说一次,我进去的时候,看到奶奶躺在哪里,我以为她睡着了,所以没有理会,便出来了。奶奶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谁知道?有谁证明?”季霏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明亮的阳光下,皇甫旭尧欣长健硕的身影孤零零地投射在冰冷的大理石上,隐隐透出孤绝冷漠的味道,如泼墨般的眼眸一点一点地被冰冷所凝结住,冷冽而漠然。
似过了许久,他淡漠一笑,“既然不信,来找我又是何意?”
“我不过是来求证一下,皇甫旭尧,我一直都在想,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看过很多人,很多物,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却始终没有答案。”季霏看着皇甫旭尧,眼眸微微一黯,“如果当初,我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会不会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无奈。”
“霏儿……”皇甫旭尧看着她,深深地凝视她,仿佛用整个生命那样看他。那张绝美坚毅的脸显得疲惫不堪,眼底还有微许的血丝,隐隐看得见有些许的泪光在闪烁着。
他的目光幽深,眼底隐约有火把在燃烧。
他多想告诉她,其实她离开的这些日子,他才发现,自己最爱做的事,居然是每晚看着她笑靥如花的照片发呆,才发现,原来没有她,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纵然家产万贯,纵然已有佳人相陪,可心底却还是空了一大块,如同坠入无底深渊,仿佛没有支点。
只是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他对云兮有一份责任,云兮是因为救他才会失去了双腿,他不可以负她,而且就算他想跟季霏重新开始,她也不会答应。
既然是这样,那么所有纠缠的一切,都结束吧。
“你说的对,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的人生将是另一番光景,所以让我们把一切都归于原位,就当做我们从不相识。我真心的祝你幸福!”
“幸福?!”季霏听到皇甫旭尧的话,忽而笑了,窗边照进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如此这般的明艳,在她的嘴角绽放出了一丝自嘲的笑。
“皇甫旭尧,你觉得我还有幸福可言么?因为你的出现,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的命运早已被你颠覆,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跟我说希望我幸福?!”
“霏儿……”
皇甫旭尧震惊地看着季霏,她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皇甫旭尧的心里,疼痛难忍。他望着眼前的季霏,她仍旧是一脸淡漠的神情,没有一丝的感情。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是真的恨你么?好,我如你所愿,现在我很恨你,满意了么?”
“霏儿……所以你这次是真的恨我了,是么?”
皇甫旭尧嗓音嘶哑,在寂静的房间里微弱响起,轻柔而黯淡,小得如耳语般,而季霏和沐云兮都听见了,那声音似乎还染上了一抹万劫不复的悲伤中,紧绷的房间内似乎也染上了这种悲伤中。
“恨,如何不恨?”
季霏淡笑着,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几缕碎发随风飞舞,明亮的大眼睛已然失去了原来的光泽,一点一点浮现出冰冷的寒意来!
“奶奶的死,我一定会为奶奶讨回公道!”
在一旁的沐云兮看到这一幕,惊呆了,一时间怔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季霏,漆黑的眼瞳中有着不顾一切也要皇甫旭尧付出代价的情绪。
奶奶的死,应该是让季霏真正爆发的原因。
然而,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季霏的报复越强烈,她和皇甫旭尧的距离也会越拉越远,永远都没办法回头。
倏然,季霏绽放出了如花般的笑靥,温和的阳光洗礼下璀璨无比,却也是冰冷得令人心悸。
随后她转身走出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皇甫旭尧看着季霏瘦弱的身影,一瞬间,泼墨般的乌眸晦暗如海,在他的胸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沉淀,是思念,还是悲伤?
亦或许是一种刻骨的爱意,和不甘,那这种情绪究竟又是什么呢?可是荡漾在心间撕裂般的疼痛比这纠结在一起的不明情绪都要大得多。
可是时间终究是个残忍的东西呢?能让许多东西在朝夕之间改变,也能让它在朝夕之间倾覆。
皇甫旭尧的世界仿佛在瞬间掉入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空旷的走廊上,只有几缕微弱的光,零零碎碎的。
季霏一出来,原本坚硬冰冷的面具就瞬间破裂了,她踉跄地跌坐在走廊尽头的座椅上,目光空洞,她微微闭了闭眼,身影显得残破不堪。
微微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她才缓缓起身向皇甫财阀大楼外走去。
而屋内的皇甫旭尧则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办公室内,流动着一种急促不安的气息,似乎还夹杂着哀伤的味道。
“旭尧,你和季霏已经没有关系了,不管她说什么,能影响我们什么呢?难道她在你心里有那么重要,甚至比我还要重要吗?”
过了不久,沐云兮终于忍不住发出不平之声,自从季霏走后,皇甫旭尧就一直定定地看着大门,深深的凝视,视线怎么都不肯离开,仿佛在用尽自己的全力去凝视。
其实他真正想要凝视,想要看的人,应该是季霏才对。
“旭尧,你后悔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