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坐吧，别一直站着。”决明子语调温和地说道。

　　看他这么说，似乎要娓娓道来一个动听的故事呢！许薇薇想。两人环顾了一下室内，最后坐在了两张有些古旧的藤椅上。

　　许薇薇凝视着材质古朴的老藤椅，心中不禁慷慨，如果有人说决明子是坏人，说实话她不相信。

　　没想到，决明子再次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两位，对不住了。”说着，决明子就要“噗通”一声下跪，好在卓逸轩反应及时，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决先生，您别激动啊，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

　　决明子看了一眼许薇薇，又看了一眼卓逸轩，悠悠地叹了口气，“接下来，我说的这件事，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了。这些故事，和这位姑娘息息相关，却都是在这姑娘出生之前发生的。”

　　他说的姑娘，是指许薇薇。许薇薇和卓逸轩都知道。他俩都没说话，静静地等决明子继续说下去。

　　“其实，当年啊，我和他两个人都追过毛晓柔。那时候的毛晓柔，真是美啊。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美还是让我感觉历历在目啊。她的美丽，不是那种妩媚的、勾魂夺魄的美，而是那种，你会在不经意间被她吸引、被她迷住的美！可惜，毛晓柔最终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奉成！奉承若是普通男人还好，可他那时候已经是有妇之夫了啊！他那时候已经有一个妻子了。”

　　听到这里，许薇薇和卓逸轩都彻底呆住了。

　　许薇薇本想发问，但她的左手被卓逸轩猛地拉住。卓逸轩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打断决明子，让他继续说。

　　“世俗的阻挠并没有拆散这对情人。很快，毛晓柔便为奉成生下了一个孩子……呵呵，所以说啊，毛晓柔也算是间接被奉成害死的吧？！在那之后，奉成便一直对毛晓柔和我很愧疚。那年，他发现自己得病后，非但不难过，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解脱。他觉得是他害死了毛晓柔，总有一天，上苍会惩罚他的。所以，这病，就是上苍对他最大的惩罚！”

　　决明子越说越激动，他枯槁的双手颤抖着，浑浊的双眼里充满泪花，整张脸也在微微地抖动。

　　他就那样失神地望着虚空，仿佛那十几、二十年前的过往，都在他面前一一重现。

　　“奉成确定自己真患病后，亲自登门拜访，找到了我。他对我说，他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给我做研究。我对他说，你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决明子哽咽着，顿了一顿，似乎是很难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奉成却说，那不是糟蹋，而是他对毛晓柔的偿还，也是对自己的救赎。”

　　“所以、所以，你答应了他。对不对？”许薇薇声音颤抖地问。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是泪流满面。

　　决明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出了毛晓柔那事后，我对奉成这个人的感情一直很特殊。但是这些年过去了，我还是尽心尽力、一丝不苟地研发药物。因为，即使我们几个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爱恨情仇、恩怨纠葛，但我还是不想让奉成死。这或许，只是出于医者的本能吧？也或许，是我还不够恨奉家？”说到这，决明子止了声。

　　许薇薇听了这么多，只觉得越听越可笑，越听越荒谬。她很想大骂一句，“决明子你到底在胡编乱造些什么？”但她最终没有这么说。

　　因为，她的理智告诉她，决明子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卓逸轩似乎感受到了许薇薇的情绪波动，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决明子一咬牙，将后面的事情全盘托出，“结果，结果药成熟了。奉成的身体却受不了了。他之所以可以那么镇定、坦然地面对这一切，那是因为，他觉得他对不起我与毛晓柔，也对不起他与毛晓柔的孩子。在他看来，他所受的罪，受的苦难，都是他应得的。”

　　“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决叔叔，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呜呜……”

　　听到这里，许薇薇已是泣不成声了。她设想过很多版本的故事，却唯独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她之前有猜想过很多种结局，也设想过很多关于决明子、奉成的恩怨真相，当然，她也设想过决明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当她亲耳听到决明子的陈述后，她却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命运无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绝对的坏人吗？她不知道。

　　薇薇忽然陷入短暂的回忆。她之前傻乎乎地问过卓逸轩，“你这么坏，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对你穷追不舍？”

　　那个时候的卓逸轩笑得嚣张跋扈，他反问自己，“薇薇，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在这个世界上，好人与坏人的定义是什么？评判的标准又是什么？谁来评判才比较公正？立场不同，好坏是不是也不同了呢！”

　　所以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没有所谓的好人坏人。有的，只是人们爱恨纠缠、挣扎一生的心与灵魂。

　　坐在一旁的卓逸轩也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他久经商场，看透了世间的冷暖情仇、勾心斗角。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居然觉得心口压了块石头，锥心地痛。

　　决明子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凝视着许薇薇，然后就那样无言地看了她很久。

　　真像啊！她真像当年的那个毛晓柔。不仅五官脸型像，就连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很像毛晓柔。所以，自己才会愈发地觉得她亲切吧。

　　许薇薇啊许薇薇，你可知道，你是毛晓柔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印记了。

　　自己一生未娶妻，如果当年娶妻生子了，或许孩子也像许薇薇这般大了吧？或许，还更大些呢？

　　决明子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许薇薇和卓逸轩面前，说道：“薇薇，说吧，说出你的目的，说出你到底想要什么。”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