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新年年后,天气依旧十分寒冷。对于那暗不见光的天牢来说,便更是异常的阴冷。而能呆在天牢里的人,也就意味着他们本身就是些朝廷的重大要犯。
凌景逸抬脚缓缓踏入其内,狱司在前方面带谄媚的领路,嘴里时不时的提醒着,“安南王,您慢点走,小心脚下。”
自穆雨辰登基为帝后,凌景逸便也跟着承袭了他父王的爵位,而现下前来天牢,也是为了探访前安南王世子和世子妃,也就是他的那位庶兄与从前的未婚妻。
越往天牢里面走,光线便越暗,刺鼻的霉腥臭味也越来越浓。
凌景逸皱了皱眉,一边慢慢走着,耳边冲刺着众犯人痛苦地呻/吟声,叹息声,哭声,癫狂声……直到那狱司哑着嗓子重喝一声,这噪杂的声音才有所减小。
凌景逸一路沉默,直至无意间被路过的一处牢笼吸引了一些视线,那牢笼内光线并不足,却犹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人影的面目,以及那些人影的动作。
虽说在天牢里发生各种肮脏的事情都不足为奇,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还是教凌景逸感觉一阵恶心。
一堆男犯人强/暴另一个男犯人?
而那位正被爆/菊的男犯人似乎正是定安侯风淮吧?
能在天牢之内将这等丑事做的如此明目张胆的,很显然是经人刻意授意的。而那个授意者是谁,凌景逸想想都觉得寒噤四起,那个可怕的女人,他以后一定不要轻易得罪她!
风淮虽说一直与云妃合谋,但在朝政上,却是正宗的皇后党,所以当穆云峰那一行人倒了之后,背后的势力也被穆雨辰连根拔起,所以身为从犯的风淮才被打入了天牢,才被人明目张胆的报复,才由凌景逸看到刚才那不堪的一幕。
至于凌景逸的那位庶兄……
他却与风淮刚好相反,则是穆浩泽党派的人。
凌景逸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拐过一条黑暗的通道到了一处牢笼前,狱司将壁上的蜡烛燃起,这才恭敬说道,“安南王,您要见的人就在这里了,卑职先去外面的候着,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说罢,背着双手慢慢地走了。
凌景逸并未吭声,走到牢笼前。听着牢笼暗处的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然后就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落入到微亮的光线里。两人皆是身着囚衣,头发凌乱,衣衫带血,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那女子率先对凌景逸开了口,声音嘶哑,“你来了……”
凌景逸面色平静,定定的看着那两个人,只是问道:“听说你们有事要见我?”
他曾经或许对这位青梅竹马是有过感情的,可经过这些年,即使再深的感情也已被磨灭得一滴不剩了。
“我们……我们想……”那女子见他这般样子,不由踌躇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可话未说完,便已被身边的男子截住了。
他说道,“凌景逸,从前的事情,是我们对不起你,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是我们该有的报应。今日说这番话,你可能会觉得我们有些厚颜无耻,可我还是想求求你,求你保下我们的几个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还那小,什么也不懂……”
凌景逸已经明白过来他们要找自己的目的,不由打断他,沉声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情么?”
那对男女面面相觑,有些不太理解凌景逸的态度,不知道他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两人摇了摇头,那女子咬着唇轻声道,“没,没有了……”
“好。”凌景逸点点头,“我会去向皇上求情。但皇上肯不肯答应,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说罢,然后转身离去。
可他才走了两步,耳边却又听到那女子极力按捺的哽咽的声音,“景逸,对不起,也谢谢你……”
凌景逸没有回头,步子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只是,他那一贯嘻笑仿佛不经风霜的脸上,却蓦地黯淡了下去,浮起一道早远去许久的伤痛。
可能谁也不会想到,四年前他在那女子及笄礼当夜发生的那件丑事,全是经由那女子亲手设计的。只因为,那女子其实很早以前便爱慕着他的庶兄,她想帮他的庶兄谋得世子之位。所以,便能足够心狠的算计于他。
……
出了天牢,凌景逸直奔皇宫。
书房内,穆雨辰身着一袭龙袍端坐在书桌前,慢慢抬起头看了凌景逸一眼,问道:“听说你刚刚去了天牢?”
“是。”凌景逸如实回道,犹豫了一下,终于沉声开口:“臣想……”
“你想让朕放了他那几个孩子?”这下,穆雨辰直接将手中的奏章放下,直直的盯着他,双眸幽凉。
凌景逸微微颔首,“是。”
穆雨辰轻轻勾动唇角,一手抚着奏章,忽然间那唇边的弧度凝结。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冷冷地道:“妇人之仁!”
凌景逸脸色一滞,垂下头来。他其实早就该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穆雨辰抿了抿唇角,一张冷若冰霜的脸随即却又透着幽凉的笑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表弟,你真该去向某个女人学学如何心狠!”他说这话时已极具一个帝王该有的霸气和狠戾。
凌景逸不由微微苦笑。不管结果如何,他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至于穆雨辰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不用想,他也猜得到是指的风宓纤了。
好半晌,穆雨辰又开了口,声音低沉,“听说宁世子已经准备离开京城了,难道就真的没办法让他留下来吗?”
凌景逸摇了摇头,神色不变地淡淡回道:“皇上,人各有志。”
穆雨辰却笑了笑,幽亮的双眼蓦地起了一丝魅惑,别有深意的说道:“朕知道他的‘志’是什么。”
凌景逸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连自己这种万年好基友都不知道事情,皇上怎么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