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如愿的看到了风宓纤脸上的浅笑瞬间僵硬,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却也不敢相信的神色。
但很快,她脸上的恍惚滞愣之色迅速退却,似乎瞬间便由方才的震撼中清醒了过来。
她冷冷地盯着慧闲师太,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说什么?”
慧闲师太突然狡猾地笑了起来,有几分得意与张狂,别有意味的道:“风小姐这是不打算承认么?”
风宓纤默然不语,虽然她面上极力掩饰着,心里还是不断翻涌起震惊的汹涌暗流。
这是她身上最大的也是最想隐藏的秘密,她一直以为这个世上不会有人知晓,却不想还是没能将秘密保住到最后,且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台下的穆瑾枫明显感觉到风宓纤那一瞬的强烈变化,目光紧锁,仿佛忘了将目光从面前的她那张平静得很是诡谲的脸上移去,几近透明的瞳色里渐渐深幽。
底下的人纷纷抬眼往台上望,搞不清楚那两人在究竟说什么,局势竟然就这样轻易的逆转了过来。
“皇上驾到!”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随之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姗姗来迟的老皇帝迎头走来。
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老皇帝眯起了双眼,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速来很积极向老皇帝打报告的刘贵妃自告奋勇的把事情大致讲诉了一遍,脸上笑意吟吟。
老皇帝一听,随即面色一沉,叱道:“真是荒唐,风丫头怎么会是妖孽呢?!今年的大雪乃是天灾,至于京城发生的疫病,那是逆贼所为。何况那不是一般的疫病,而是蛊毒,就连其中的解药也是风丫头想办法解决的。”
当日冷逸向老皇帝禀明疫病的真相后,老皇帝怕蛊毒一事会牵扯到夷疆族人以至于引发更大的混乱,因此便将真实内幕隐瞒了下来。至于解药也是由冷逸经手负责的,大家自然当是枫王府的功劳,可没想到背后竟是这么一回事,如今听老皇帝这么一解释,众人这才恍然。
“这……”刘贵妃见老皇帝明显有些动怒,吓得神情变了变,连话也不敢乱说了。
而皇后却觉得老皇帝明显是在为风宓纤开脱,心有不甘,嘴上仍旧答道:“皇上,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闲逸师太素来佛法高深,德高望重,绝不是随意说笑的人,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闻言,老皇帝原本就削瘦严肃的脸庞愈发紧绷,目光锐利,沉着嗓子道:“既然这话是闲逸师太说的,那便让闲逸师太前来对质吧。”
皇后拧了拧眉,有些为难,说道:“可是,闲逸师太多年来从不轻易离寺,如今只怕不好……”
老皇帝忽地打断皇后的话,神色淡淡,眼睛却是正望着御花园入口的方向,“不必麻烦,闲逸师太已经来了。”
皇后颇为吃惊,抬起头顺着老皇帝的视线望去,果然就看到一个身着明黄色道袍的道姑正朝这里缓缓走来。
听到声响,风宓纤眉眼稍稍一抬,若有所思的眯眼看着,面上犹如一尾狡猾的鱼,看似不在意地微笑,可眼神里的冷漠却渐渐似冰雪一般蔓延开。
终于要见面了么?对于这位闲逸师太,她可真是好奇得紧呢。
底下众人纷纷好奇张望,这么多年来闲逸师太出山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突然出现,其中的目的可真叫人深思呐!莫非真的是为了风宓纤而来……
呵,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众人如此怀疑,皇后与刘贵妃亦是这般想着,勾起的唇角笑的满是幸灾乐祸。
殊不知此刻,柳如烟与慧闲师太心里却恨不得就此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两人心下惶然,悄悄对视了一眼,面色都很是难看。柳如烟神色讪讪,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至了心尖上。
要说柳如烟自去了普济庵为尼,日子过得也还不算太差,柳丞相一早就命人把一切都帮她打点好。普济庵是国寺,比一般的寺庙大得多,全寺有近一千多人。慧闲师太是其中一堂的主事,手中有些权力。柳如烟私下送了她点好处,于是便成了她的徒弟。
除了对风宓纤的强烈恨意外,她平日里也只是念佛超抄经书,生活一直都很平静。直到前几天一个晚上,她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引她前去闲逸师太所住的佛堂。闲逸师太素来深居简出,主持早就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都不许靠近佛堂去打搅她。
若是以往,她绝对不会闲到听从那封匿名信的指引前往佛堂,可信上却提到了风宓纤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她如此痛恨风宓纤,自然不愿错过抓住风宓纤把柄的机会。她悄悄躲在佛堂外,果然就听到闲逸师太和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那话中正巧是说的风宓纤。
其实那番谈话她只听了一半,而闲逸师太也并没有说风宓纤就是妖孽。不过这些对她而言都不要紧,不管真实是什么,她只需要把听到的部分扭曲一下就可以了。于是,她当晚就找到了慧闲师太,因为当时寺中刚好收到皇后传来遣人前去皇宫作法祈福的消息,主持正巧派了慧闲师太前往,所以她想跟着她一起去。
到了皇宫,她有意无意的试探了下皇后与刘贵妃,心知她们也同自己一样痛恨风宓纤,所以把自己来此的目的和计划说给她们听,当下一拍即合,都愿意推波助澜。南翼国人大多迷信,关于鬼怪妖邪之说深信不疑,她虽然不曾想过用此计将风宓纤彻底除掉,但至少也可以让她身败名裂,不让她好过。只是……
只是,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闲逸师太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那么,她这次所设计的一切是不是又要全都白费了呢?!
柳如烟暗暗咬牙,道袍下的双手握得死紧,指尖都陷入柔软的掌心。她一面为即将要被拆穿的阴谋而惶惶不安,另一面则为自己的失败以及风宓纤的好运而恨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