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
她终于还是宿在了他的房间,接连着几日,悠闲而自在,她也乐得清闲。
那样平凡而普通的几个日夜却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兴安宫里因着宝柔儿的失常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轻展轩也不理会宝柔儿,只任她在小络的照顾下自生自灭一样,可是暗地里他依然派人监视着宝柔儿的一举一动,可是那背后的黑手就仿佛销声匿迹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落下了。
欧阳永君还住在梅林边,那一个小宫女一直是轻展轩的疑惑,他还是想要抓到她,不想让她逍遥在皇宫中,所以只要欧阳永君还留在皇宫里,就还有可能发现她的踪迹,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既然他已选择了相信欧阳永君,那么他便不再怀疑他了。
芸清也入了宫,因着她是红族的格格,所以皇宫里对她也是格外的关照,就把她安置在欧阳永君住处附近的一个宫殿里,她倒也自在,正好奇着西楚的风土人情,有这般安排,她自是满意,闲来无事便可与欧阳永君交往走动,两个人之间也慢慢亲密起来,更成为了这皇宫里的一段佳话。
似乎欧阳永君早已对如沁死了心,似乎他的心里已住进了芸清,可是那潜藏在人心深处的情却是谁也看透看不懂的。
这一日清晨醒来,如沁便磨着轻展轩要出宫,她还是有一种感觉,阿瑶就在这京城里,只是她不肯露面也不肯让自己知道,她真狠的心呀,自己是她嫡嫡亲的姐姐,她竟然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沁儿,你身子越来越重了,还是不要到宫外那些人多且杂的地方了。”轻展轩宠溺的揉着她的发却拒绝了她的提议。
“轩,我有一种感觉,阿瑶就在这京城里,你说,皇上最近是不是经常出宫啊?”她道出自己心中的阴影,她知道阿瑶的霸道,那么这西楚与皇宫里的嫔妃呢,这一直是如沁心中的一个心病。
轻展轩笑道,“沁儿,你怎么连这个也猜得这样的精准。”
“轩,上一次我去见柳絮的时候,曾经在京城的路上看到过阿瑶与皇兄的背影,所以我猜……”
“沁儿,不会的,这么大的事皇兄不会不与我提及的,倘若你真的担心阿瑶,明儿我便派人在京城里四处搜寻一下,倘若真有她的踪迹,我自会安排你们姐妹见面。”揽过去差事,目的就是不想让如沁亲自的跑出去寻阿瑶的去处。
“可是……”
“不要可是了,这差事我就交给甄陶去办,这样你总放心了吧。”许许多多的事都在查询中,陈叔的死,宝柔儿的事,这皇宫里的那只黑手一天抓不住,轻展轩就一天不得安宁。
可是奇怪的是,甄陶最近的办事效率却慢了许多,居然连一丁点的进展都没有,这让轻展轩只更加的焦虑了,真想带着如沁回去飞轩堡,这是他答应过的她的。
可是,那所有的结还未解开,那是他对皇兄与母后的承诺。
如沁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得不依了他的话,“轩,采月可到了吗?”
“明天到,不如明儿个我带你回王府去见一见采月,这样就可以出宫散散心了,也省得你憋在皇宫里不舒坦。
“好吧。”只得答应,正如他的话这也总算是出宫了,否则再在兴安宫里呆下去,她真的受不住这里的无聊了,“可是采月你也要接在身边吧。”她试探着问他,从前柳絮说过的话在此时她就可以通过他的回答确认真假了。
“沁儿,我正想与你商量这件事呢,从前在我迷惑在宝柔儿的世界中时,我一直想要封她为妃,加之在此之前也答应过采月,便一起封了,可是如今想起来,只觉这样的安排其实是害了采月一生,或许是我们该还她自由的时候了。”
轻展轩的话清晰的送到如沁的耳中,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当初柳絮所言果然是真的了,可是采月的心呢,是不是也如柳絮一样的只有了轻展轩的存在,那么她的幸福便也只有轻展轩一个人了,那么她还会选择那其它的男人吗。
“或许我们该听听她的意见吧。”既然轻展轩已给不了她幸福,那么采月的人生就由她自己来选择才是。
终还是贪恋了容华富贵,也做了那么多的对不起她的事情,虽然那是轻展轩的授意,可是自己对采月已再无好感,也再无那姐妹般的情意了,见一面,这一生也便罢了,从此,她不会再见她,但是她会为着采月安排好她的后半生,因为这是她曾经给过采月的承诺。
那白玉的镯子早已从宝柔儿处取了回来,原来是小络瞧着好看就向青儿借去看了,说好第二天就还了的,却不想宝柔儿就出了事,可是宝柔儿却借着它刻意的来挑拨自己与轻展轩,幸亏自己对这些身外之物早已看得淡了才让宝柔儿没有得逞,这便是天意吧。
两个人就坐在暖热的火炉边闲谈着,最近轻展轩也变了许多,他总是努力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着如沁,陪着她一起走过那十月怀胎的辛苦。
轻轻的有人敲门,“进来吧。”
“禀王爷和王妃,是修容主子来了,要见吗?”青儿虽然觉得扰到了王爷和王妃,可是她知道王妃与秦修容一向交好,所以犹疑了再三,她还是禀告了。
“轩,这是我的疏忽,这几日除了给母后请安,我倒是少见这些宫里的姐妹了,连婉菁也是几日不见了呢,总是与她在广明宫里错过了。”
“去吧,我也要再去批些奏折,皇兄他,唉……”,叹息着他只得向书房走去,或许他要找一个时间与皇兄好好的谈一次了。
正厅里,如沁才一坐定,秦修容就袅袅走了进来,她的面色有些黄瘦,如沁知道那是她故意化着的妆,因为她的七魂散解了是连轻展风和婉菁都不知道的,所以有解药的时候她的脸色必是好的,没有解药的时候她便要刻意化成如此这般的容妆。
迎着秦修容一起坐了,小丫头上了茶,如沁便摒退了一应的众人,那解药的事情就连青儿也不知晓,只有她与秦修容两个人知道而已。
“姐姐,好久不见了,来给姐姐请安了。”秦修容客气的说道。
“本想着去看望妹妹了,可是这几日身子懒怠就作罢了,妹子此番来必是无事不登三保殿吧。”这是秦修容第一次来拜访她呢。
秦修容温婉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皇后姐姐那日与我谈起这宫里的姐妹们为何都是一无所出时,大家都是急虑呢,她只说我与你一向交好,你又最懂这些,所以要我来向你取取经呢。”
如沁顿觉羞惭,其实她早就说过要查一查原因的,却一直拖了这么几日,“妹子,让我再来试试你的脉吧。”
秦修容点头,只任着如沁为她把着脉搏,她相信如沁的能耐,那七魂散她都有办法解了,那么这宫中女子不孕的事她必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然而七魂散是刻意而下的一种毒,可是此番孩子的事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那一番把脉,松手时如沁却暗自奇怪,秦修容的身体已完好并无半点异样,何以会一直无孕呢。
“妹妹的身子都大好了,这真是可喜可贺,过两日我去广明宫,我一一的为着宫里的姐妹们看了,倘若都是无恙,那么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就是轻展风的身体有问题了,可是轻展风贵为皇上,又岂能让她诊之,况且这一些她也不好启口。
秦修容倒也聪明,一语便让她听得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我懂,可是……唉……”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一切只随天意吧。”
“妹子,明日我要出宫,待我回来便去广明宫里再仔细查一查其它姐妹们的情况,一切便见分晓了。”
这也是如沁唯一的办法了,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体已话,秦修容便告辞了。
看着秦修容失落的黯然离去,如沁望着她落寞的背影,这皇宫里的女人们有哪一个又是真正的开心的呢……
隔日一早,兴安宫的大门口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轻展轩弃马而与她共坐在马车内,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沁儿,还是穿得少了。”
“不少了,这宫里的人没一个比我穿得多呢。”她呵呵的笑,为他的细心而开怀。
“那就要多吃些了,都三个多月的身子了,也不见你胖一分。”
她抬手捶着他的胸口,“除了睡就是吃了,最近真是懒怠,过几日待身子的反应不那么严重了,我也要做一做画和弹一弹琴,这样宝宝才最聪明呢。”
说着琴,轻展轩忽的想起飞轩堡的那一把玉弦琴,“其实我该送你一把好琴的。”当初他送过婉柔,可是却没有送过如沁。
“能弹便好了,轩,你说,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笑咪咪的问,其实她是喜欢女孩呢,女孩陪着自己做伴,又不会掺杂进这皇宫里的事非,那多好。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沁儿的孩子就好。”他不说,其实他想要好多好多个孩子,却又怕她生多了累了,心里矛盾呀,这一会儿便不说了。
“轩,今儿你便带我在京城里四处转转吧。”她扯着他的手,有些祈求的说道,又是几日没有出宫了,她好象再去寻寻阿瑶。
“好吧。”看着她满脸的期待轻展轩也不忍拒绝了。
小脸如风一般的微动,片刻间就送到他的面前,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吻,“轩,你真好。”
这么一丁点的小事都能让她开心成如此,看来以后他要经常陪着她出来散散心了,瞧着她一吻之后那垂首羞赧的表情,他不觉失笑了,“快要做孩子妈妈了,还这般的害羞。”松开她的手,拥她入怀,“沁儿,再过几个月,等你生了孩子,让母后也见过了孙子,我就带你回去飞轩堡。”
“真的吗?”她欣喜的追问,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呀。
“嗯。”他拼命的点头,早就做出的决定了,只是被一些杂事缠身才无法带着她离开而已,原本他就极喜欢飞轩堡,喜欢那里的自在与清静和与世无扰。
马车慢悠悠的就到了逍遥王府,轻展轩先下了马车,然后再抱着如沁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落地的那一刻如沁轻轻抬首,院子里那俏生生而立的佳人,不是别人,正是采月。
可是再相见的时候,彼此间的那一分疏淡却越来越浓了,“采月给王爷和王妃请安。”
“什么时候到的?”如沁微笑着问道。
“昨个就到了,王爷说今个会见到你,采月真是高心,小姐有身孕了呢。”采月看向如沁那已隆起的小腹,眸中都是欣羡。
“嗯,三个多月了,快屋里坐吧,是不是也站了大半天了。”瞧着采月那冻得红通通的脸如沁便猜到了一切,必是一大早起就等着轻展轩的到来了。
红着的脸轻轻瞟了一眼轻展轩,“也没多久,只用罢了早膳就出来等了。”
一吓,从皇宫到逍遥王爷这一路马车行来少说也要半个多时辰,想来她必是也站了这么久,拉着她进了屋子,看到她神情里对轻展轩的期待,如沁真不知轻展轩要如何安排她了。
捧着热茶,三个人坐定,可是空气里飘着的却是满满的尴尬,从前的一主一仆,如今却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只是……
“轩,好久没回王府了,我去我房间里走走看看,一会就回来。”
采月的事,还是由着轻展轩来说吧,那是他惹下的祸端。
也不待轻展轩答应,如沁起身就向门外走去,偶然回首的刹那是采月面上的开心与雀跃,再见轻展轩,她一定非常的高兴,可是那随之而来的轻展轩的决定呢……
那一回眸,只让她有些可怜采月了,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名份,也有了富贵荣华,倘若再失去,她必会受不住的。一个人的人生,从低处到高处,那每一步伴之的都是欣喜,可是若从高处再跌回低处,那每一步就是无比的难耐与痛楚,因着受不了那失落,许多人便开始破罐子破摔,从些再也没有快乐和开心了。但其实,那所有的所有皆是因着一个“贪”字,那是贪念。
这世上,每一个人的追求都不相同,有人是为了权,有人是为了钱财,而有人是为了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可以相携一生白头到老。
她留给了采月机会,就是让自己少了一个机会,却是因为相信,她信任轻展轩,当爱情里揉满了信任之后,那爱情的花朵便只有越来越芬芳迷人。
她的屋子里,曾经欧阳永君也来过,想起那一回欧阳永君为她易了容再逃开了这京城,那一幕幕就恍若隔世。
站在门前,回想着从前的种种,其实此时的她已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王妃,要进去吗?”青儿随在她的身后欲要开门。
“嗯,进去吧。”正欲迈步,远处一个瘦弱而苍老的老妇人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青儿,那妇人是谁?”那背影有些熟悉,她必是认得。
“听说是王爷从边域带回来的一位贵客。”
“去看看。”说起边域,如沁便更不想错过了,难道真的如她所猜是陈婶吗?可是陈婶的身边为什么没有陈叔呢。
急匆匆的赶过去,“陈婶……”她试着轻唤。
老妇人慢慢的转身,面上是一抹淡淡的带着忧伤的微笑,“沁丫头,是你吗?”
这一望只让如沁有些泪落了,她竟是没有想到会在逍遥王府里见到陈婶,“陈婶,是我,我是如沁。”
妇人那颤抖的手轻轻抬起再送到如沁的脸上,仔细的摸索着,仿佛那每一个抚触都能看到她的眉眼一样,“是的,果真是沁儿,沁儿是与甄陶一起来这里的吧。”
一笑,方知自己从前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既然陈婶不知道,她便不想让陈婶拘谨了,“嗯,是随着甄陶过来的,陈婶,陈叔呢。”
陈婶的泪突的就泉涌而出,那一刻只让如沁惊心,陈叔难道出事了?
你陈叔他走了。”哽咽着说完,那瘦骨嶙峋的手就抓住了如沁的手,“老天不长眼不长眼呀。”悲伤的叹息着,陈婶的心早已因着陈叔的故去而伤了。
如沁怔在了当场,这一些为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轻展轩和甄陶都没有告诉过她,“陈婶,陈叔是怎么死的?”记得自己离开那山中小屋的时候,陈叔还是好好的。
“就在你离开两天后,你陈叔就……后来我被人带到了这里,一直以为你陈叔也在这里,可是我等了好多天也不见他,甄陶回来了才将一切告诉了我,我活着就要是等着抓到那个凶手,我要亲眼看着他在我的面前伏法认罪。”满满的恨里流露出的是对陈叔的思念,“你陈叔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怎么就受人如此的暗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