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星光下,远远便见那雪地上一抹黑影,只一抹,但是那四周的雪白却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小主子,要不要避开他。”
欧阳永君放下了如沁,“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或许是阿群在等他们。
果然,才走了几步,阿群便传来了声音,虽然低低的却是清晰入耳,“我是阿群……”
再次返回,欧阳永君重新背起如沁,阿群果然是守信的,就留在这近处里注意着他们的安全,到了,阿群看了看眼前的四个人,再看向他们的身后,似乎并无追兵,“避开他们了?”
“嗯,快走吧。”至于那一切却不是三两两语就说得清楚的,轻展轩随时有解开穴道的可能,所以他们一刻也不能停,停了慢了就是危险,“阿群,就去那村庄吧。”答应过的事情欧阳永君与如沁是同样的脾性,刀山火海也绝不会后悔的。
“等等”,阿群看着已恢复本来面目的如沁,他已认出了她,“你……你是如沁?”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沁而不是小童,怪不得欧阳永君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原来……
这一刻阿群才恍然大悟。
如沁这才想到自己面上用来易容的人皮早已被轻展轩所揭下,见到阿群竟然忘记回复她易容之后的面貌了,只不好意思的笑道,“因着逃难,所以不便泄露行踪,本想着到了安全的地段就告诉你的。”
“他呢,你们是怎么逃过他的?”
如沁的脑海里立刻闪过古镇画舫上阿群一心想要置轻展轩于死地的画面,此时倘若自己告诉阿群是她点了轻展轩的穴道才离开那小村庄,估计阿群必会潜回去而亲手杀了轻展轩。
想到这一层,她终究还是不忍,必竟她与轻展轩也算是夫妻一场,虽然不是好聚,她却想安静的散了,不想再惹出什么风波,而且眼下轻展风不在皇城,倘若轻展轩也出了事,只怕西楚就要大乱了,从大局着想,为了百姓的安危,她也不能在此刻就让轻展轩因着她而死,思及此,如沁便说道,“是他不小心中了青叔的飞刀,所以我们才侥幸逃出来,快走吧,不然恐怕他们又要追上来了。”
阿群果然信以为真,只带着他们连夜就出发了。
欧阳永君早已知晓如沁的心思,凭着他与轻展轩两年多的交情,不论怎么样他也不想让轻展轩死,所以刚刚在院子里他明明可以下手的他却没有对轻展轩动手,倘若没有轻展轩的援手,这两年留在西楚的日子根本就不会有一丁点的快乐,许多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是感谢轻展轩的,必竟轻展轩也曾当他是兄弟一样的看待。
背着如沁紧随在阿群的身后,阿群熟悉那里的路,只要帮着阿群解决了那村庄里的一切他就要回去东齐了,想到自己的国家,欧阳永君就不由得有些兴奋了。
几十里路,一路都不停歇,从天黑到天亮再到阳光再现,终于在那天夜里他们到达了阿群所说的那个村庄。
黑暗中,淡弱的烛光闪耀着,一条路上低低的抽泣声一直蜿蜒着,那抽泣声让人已感受到了这村庄里怪病的严重性了。
阿群带着如沁和欧阳永君走到了村长的家门口,还未推开那大门,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了一连串的说话声,熟悉的声音,冤家路窄,居然就是鬼变五侠,阿群顿时就抢着要推开门,显然对于风月楼里发生的一切还是心有芥蒂,欧阳永君一把拉住阿群,“兄弟,且看看他们来此地是做什么的?”说罢,只向着门里道,“可以进去吗?”
一道细碎的脚步声向着门前传来,门开时,是一个中年的妇人,她看到阿群的时候顿时笑逐颜开,“是阿群呀,快进来。”亲切的就象是见到了亲人一样。
几个人依次迈进了院子里,而阿群则是走在了最后,村长家的门窗皆是开着,明明是数九寒冬,他却打着赤膊浑身是汗的站在屋子里与鬼变五侠讨论着什么,那病况果真就如阿群的讲述一样,那窗内正在高谈阔论的几个人听到声音转头乍一看到欧阳永君和如沁,却懵住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立刻就从屋内走了出来,那为首的大哥道,“你们是……”
如沁淡淡一笑,并不言语,只看着欧阳永君,此一刻她还是少些说话的好,这几个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她,已经出了京城,这么大的网,轻展轩想要再抓住他们是有些难了,所以她并不急,她想要知道鬼变五侠来这西楚的京城是不是来找她的。
欧阳永君见如沁不言语,立刻也就会意,“各位兄台,我们几个只是路过而已。”
蓦地,他们发现了阿群,顿时一股敌意就笼罩在院子里,五个人立刻就一一的对上了欧阳永君五个人。
眼见那肃杀在空气中慢慢的升温,如沁这才学了风月楼里她扮做小童里的声音向着鬼变五侠中那个伤了手臂还未痊愈的汉子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一句立刻让五人惊住了,“你们是……竟然是恩人。”
那汉子立刻就跪倒在地,倘若当初没有如沁,他的一条手臂早也就残了,当时只惊讶于她的手法却忘记追出去了,此时再见,哪有不谢之理。
“兄台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若不是她先前在逍遥王府的时候每日里都奔波在京城的各大医馆中,见得多了识得多了,加上医书也记下了不少,那一日她也不敢妄自救人,眼见这汉子的伤恢复的不错,如沁也不由得欣喜了,毕竟这是她生平救过的第一个人。
其它的几个人也立刻从杀气中转为了客客气气的对待如沁几人,但是对于阿群还是怒目而向,“为什么他会与你们一起来呢?”
欧阳永君笑道,“是他带着我们来这里的,听说这村庄里的人得了怪病,所以要我们前来医治的。”
屋子里走出来的村长也笑道,“阿群一向热心肠,上回经过的时候还送了好多银两,可是再多的银两也没用,什么药都试过了,就是没有办法医这病呀,你瞧我,这大冷的天已经热成了这个样子了。”一个病例就在眼前,原来村长也染上了这怪病,身子已瘦得不成样子,必是日日无法进食所至。
皱着眉,一时如沁与欧阳永君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快进屋里坐吧。”那妇人迎着几人向屋里走去,听着众人的口气她已知道欧阳永君和如沁都是懂得医理之人。
“慢着。”那鬼变之首的老大此时突然间冲到了如沁的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张画相。
周遭的人好奇的望着那画中的女子,不是别人,却正是眼前的如沁。
“大哥,她果然就是我们四处寻找的宁家小姐。”那伤了手臂的汉子说道。
如沁眼见如此,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只笑道,“小女子正是无相国凤城宁府的宁如沁,只不知几位为何要找我呢?”虽然对于父母这么久弃她于不顾有些气怨,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从小把自己养大的父母双亲呀,气归气,怨归怨,此时,她还是有些想家了。
“难道传闻错了,宁小姐并没有嫁入逍遥王府?我们在京城里四处打探,都找不到你的踪迹。”那大哥笑道。
“哦,逍遥王府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了。”想到笼袖中的那纸休书,此刻如沁只一身的轻松。
“快进屋里坐下来说吧。”那妇人又是客气的相让,大家这才陆续的走进了屋子里。
“宁老爷让我们来西楚找你,如果可以就接你回去无相,原本他还说那逍遥王不会放人的,看来是我们估计错了。”
“我爹真是派你们来接我的?”虽然晚了,可是还是让她感觉到了冬日里的一丝暖意。
“嗯,是老夫人日夜惦念着你,所以才派我们前来。”
“他们早就知道我在逍遥王府?”
“听说是白公子所言,具体情形我们也不清楚。”
乍一听到白锦臣,如沁的心猛的一跳,曾经那般的爱恋,原来都是假意,此生自己与他便再也无纠隔,甚至连见面也不要了,有些恨,是因为曾经的太过期待吧,“我娘她还好吗?”离家这么久,第一次有了家人的消息,她淡淡的询问着,心里却是矛盾的。
“你娘的眼睛都哭坏了,所以你爹才……”
一怔,原来是如此,到底是娘亲待她是真心的,宁府里就她一个女儿,一个弟弟才三岁多,还不是很懂事的年纪,“回去告诉我爹,就当我已不在世上了吧。”再不想见宁风,至于娘亲有机会她会回去探望一下,娘的眼睛哭坏了,就是为着她呢,想一想都是心酸。
“小姐不回去了吗?”
摇头,她不回去,在白锦臣回到无相告知家里之后,在宁府没有给她任何的关爱之时她就早已做出了决定,这一辈子她与宁家再无关联,“他不是我爹,我从此也没有爹了。”心冷的说完,世间冷暖最是清清楚楚的。
“宁小姐,可是你娘……”
“谢谢几位前来相寻,如沁先谢过了,以后我自己的路我自己会走好。”
“宁小姐来此,便是要为这村庄里的百姓治病的吗?”
“还不知可不可治,但是我会尽全力。”
妇人端上了茶,大家围坐在一起,因着如沁的关系,阿群才勉强与鬼变五侠共处一室。
“前日去西楚京城,路过此地时,我三弟就喝了这村里的一口井水,却不想就失去了全身的功力,怎么也无法恢复,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里的村民皆得了一场怪病,所以那日在京城里才被他砍断了手臂,幸得遇到宁小姐,才免于断臂的残疾。”
如沁记起那一日清晨,当时她也在怀疑以鬼变五侠的名头何以对阿群的那一刀没有任何的反应,原来原因在此,再次把着他的脉搏,内力还是皆无,再转向村长,两个人的脉象有些相通之处,却也更多不同,“欧阳,你也来试试。”她要与欧阳永君讨论一下。
那本天山医经所有的内容再次的一一闪现在脑海里,依着她的判定,这并不是普通的传染病情,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透过水的传播送到了人体内,只是那脉角的症状连天山医经上也没有记载。
看着欧阳永君一一的把过了两个人的脉象,如沁道,“欧阳,你看出了什么?”
“象是西域的一种毒虫,至于是何种毒虫我也分辨不出来。”欧阳永君的脸上都是凝重,显然这怪病并不好医治。
如沁微笑回应,“与我的感觉不谋而合,只是奇怪这下毒的人到底是何人呢,江湖上我是新人,除了眼前的几位兄台再也不认识其它的人了,倒是各位兄长见多识广,可知那西域可有下毒的高手?”
鬼变五侠的脸色刷得就变了,“必是那千变魔女。”
欧阳永君微一思量,“应该就是她。”
如沁再次回想着天山医经里的每一段文字,那医书她还未来得及相还欧阳永君,所以欧阳永君还不知道里面的内空,一边递给他一边思量,半晌才有了些眉目,却不能保证完全了除了毒,“欧阳,几位兄台,那千变魔女是不是有吸人血的嗜好?”
“正是。”
“看来就是她了,我猜她就在这村庄的附近,凡是死者皆是因为被她吸血所至而死。”
那毒其实是一种细小的毒虫,丢入水井中用肉眼是看不到的,待被人服食之后,那毒虫便会侵入体内,冲入人的血管中让人食欲不振,而且身体的肌肤表面也会不住的散发出这毒虫释放的热量,所以中了毒的村长才会在这大冷天里热汗流淌,而那毒虫生长到一定阶段就会形成一种毒盅,这就是千变魔女用来练功的毒盅,“村长,村里死了的人是不是通常都是在清晨的时候才发现的,也就是都是在晚间才死去的。”
“是的,最近的这几例死者都是如此。”妇人与村长的眼睛早已亮了起来,如沁猜得如此之准,可见她心里必是已经知道这毒的来历与解毒方式了。
如沁心里已有了算计,可是那鬼变老三的中毒迹象还是让她颇感迷惑,“兄台,我再来摸一摸你的脉象。”
那只完好的手臂再次平稳的放到桌子上,如沁凝神递出两指,仔细的听视着,却还是有些困惑,“兄台的毒如沁还不敢确定是否可解,可是这村里的村民们的毒却是可解的。”
村长大喜,“不知要准备什么草药?”整个村子的人,上百家几百口的人病了呢。
“什么药也不需要,只要可封蔽的蒸房就好。”
“如沁,那毒虫怕热,是吗?”
点头,欧阳永君虽然没有看过那本天山医经,却是完全的悟出了那毒的原理,“可是这位兄弟的毒却没有那么容易解了,那毒虫象是被着他身体里原有的内力冬眠了一样,毒虫不活动也便难解,所以我还要想想办法。”
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但也大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村长急忙道,“有了蒸房还要怎么做呢?”
“只要让人在蒸房里热蒸三个时辰就可以了,只是那三个时辰必是十分的难捱,中毒愈久体力愈是差,想要在高温里呆上三个时辰是非常难的,所以每一个进去热蒸的人必须要有一个健康的家人来守护,倘若出现晕倒的症状要及时救治,取些冰块敷在额头处就好。”
村长大喜,立刻就跪倒在地,“谢谢女菩萨,倘若真能除了那毒虫,你就是我们花家村的救命恩人呀。”
如沁忙扶了他起来,“快去通知每一户人家吧。”
妇人只高兴的向处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菩萨来了,我们有救了。”
村子里,村民们终于露出了久违了的笑容,可是鬼变五侠还是高兴不起来,老三的毒解不了,他们便无法离开西楚回无相复命。
夜已深,可是花家村的村民们却没有睡意,整个村庄里那仅有的几个蒸房都在不断的加热忙碌着,蒸房小,一次最多也只可容纳三四个人,可是村庄里那么多人呢,就只好一一的排队等候,谁也不知道这管不管用,也不知道会不会医好了病,但是村长都发话了,只要在蒸房里呆上三个时辰那病自然就好了。
什么药也不用居然就可以治病,这倒是令人称奇,便是因着不用,那就更加要试一试了。
如沁与欧阳等人依然还守在村长家,村长家里的一间蒸房里也挤满了人,三个时辰的时间让如沁怎么也无法安然去睡,姑且就与大家一起等待三个时辰后的那一刻,她在期待,期待着村民们的毒解了,这样她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