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英语考试，徐舟缺考。他到公交车站，却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于是他决定步行去n大。

　　n大在n市城郊，离汇桥中学十多公里。临近n大不远的地方，还要经过一条江底隧道。徐舟不认识路，只能沿着公交线路前进。

　　n市因为无休止地翻修马路，除了城市的最中心和已建好的新发展区，其他的区域，每隔几个路口，就会遇上正在修缮的道路。徐舟平时都坐公交，打开窗，常能看到飞沙像黄色的干冰涌进车厢。可想而知步行时该多么可怕。徐舟担心弄脏白衬衫，便把衬衫脱下，折叠好放进背包，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背心上路。还好，天不冷，走着走着就出汗。

　　这个下午，他几乎“沐浴”在尘土里。他踩着坑洼不平、曲折迂回的路，一不小心就会被经过的车辆溅一身灰，或是踩上松动的水泥块差点绊倒。没有吃过午饭、身心俱疲的徐舟无数次动了折返的念头，但回头看看，已经走了这么远，便咬咬牙继续向前走。

　　“见到阿涂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再努力往前走，n大不会突然长出脚和翅膀，他总能走到的。

　　三个小时后，徐舟终于到达了最后一站，江底隧道。

　　只要走过这条隧道，n大便会近在眼前。胜利在望，徐舟振奋了疲软的精神。

　　他在隧道外的公共卫生间，好好洗了把脸，冲去脸和手臂上黏糊糊的灰垢。低头一看，白背心快脏成了灰背心，他庆幸自己英明地把衬衫收了起来，不然白色的衬衫沾上那么多灰，怎么好意思见阿涂？

　　水也没钱买，徐舟用自来水漱了漱口，湿润一下干燥不已的喉咙和嘴唇。

　　隧道口，车辆排着队交过路费。徐舟从车流一侧的人行道进入隧道。

　　虽然设置了人行道，收费员和司机们也大多没见过真的有人走隧道。坐公交一站路，走起来则是3267米。他们好奇地打量着，穿着西装裤和白背心的少年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真的走了，才知道隧道比想象的长得多。隧道的路灯很暗，光线都来自路过车辆的车灯。那些开着远光灯的车，把眩目的强光甩在徐舟脸上，他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留住指缝看路。除了刺眼的车灯，身边的大车小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阵小型飓风，徐舟一手遮眼，一手扶墙，步履维艰。

　　比起物理上的折磨，走隧道还是种巨大的心理考验。长长的隧道里，没有别的行人，只有他艰难地前进着，喇叭声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震耳欲聋。隧道的尽头，如豆的白点，走了很久依然遥不可及。

　　但是阿涂在那边。她会听自己诉说委屈，抱着自己看灯火亮起。

　　是啊，爱不爱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有个可以安慰自己的拥抱就足够。

　　徐舟脱下白背心，拧干汗水，再穿回身上，继续他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