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困境脱险绸缪再生
拓跋焘带领着仅剩的几十名亲军围坐在帐外整夜酗酒,时而高唱,时而大笑,犹如打了胜仗一样。
萧竹强撑起虚弱的身子,稍稍愈合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寻着爽朗的说笑声望向帐门,依稀分辨着那缕熟悉的男声。
“来来来,陪朕喝个够,死也要做个地地道道的酒鬼!”坦然说笑,“朕十五岁登基,吐哺天下二十余载,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万岁,吉人自有天相,我等定能化险为夷,顺利还京。”
“朕闲来卜了一卦,战龙于野——大凶。”全然并不理会他人的宽慰,面对生死坦然一笑,“呵呵,诸位放心,喝毒酒砍脑袋朕一个人承担。尔等不得怨恨,仍要尽心辅佐太子,以大魏的江山社稷为重。”
众人把酒豪饮,七嘴八舌的闲聊,忽听有人气喘吁吁地入宫来报:“万岁大喜,乐安王亲率五千精兵赶来盛乐接应,围困行宫的叛军如鼠丧胆,皆已望风而逃!”
拓跋焘轰的一声站起身,悬在心头的大石当下落了地,“太子仁孝,朕之福。”什么闻风丧胆?这种粉饰太平的话就不要在他面前说了吧。晃儿若是想杀他,乐安王就是插上翅膀也来不及救驾。无非是双方达成了协议,各自找了个台阶下。
目光投向月色下白茫茫的湖面,平静无波,仿佛结了冰似的。一场虚惊过后,双腿开始发软,整个身子迎着夜风微微地瑟缩。。。。。。
人是被抬回毡房的,萧竹以为他喝醉了。强忍着剧痛下了榻,却换来对方的一通数落,“哪个要你来伺候了?还不给朕滚回榻上!”
乖乖回到榻上,眼看着拓跋焘被几名将士放在她身边,扯起被子掩住身子,生怕被人发现她是个女的。待众人退下之后,方才开了口,“酒鬼,喝到站不起来了?”
“不是酒,因为——紧张。”思维有些迟钝,打量着略带嘲讽的小脸,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好些了吗?这三更半夜的,怎么不睡了?”
一股酒气直冲鼻孔,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反感,柔声回应道,“没明没黑地睡了那么久,哪里知道外面是黑夜还是白天?”安然靠在他怀里,双臂圈着紧窄的腰身,“佛狸,如果回不去京城,你不后悔吗?”
“乐安王此时已率兵赶来了盛乐,围困行宫的乱匪已纷纷知难而退了。”刻意将围困行宫的兵马定性为“乱匪”,而不是“叛军”,以掩盖东宫叛乱的事实。
“万年怎么样?”萧竹问得转弯抹角,无非是担心她的望儿。
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朕也想知道。。。。。。”轻轻抚过她的后脑,“安乐王一到,便有消息了。”
“望儿他。。。。。。”鼻子发酸,强忍住哽咽,紧紧咬着下唇。凶多吉少——之所以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他比她更在乎那个孩子。也正是因为这种过分的宠爱,才将年幼的孩子推向了无情的利刃。
“怪朕。”他十分清楚对方想说什么,欲哭无泪,心却在滴血。不停地问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固执地想要一个年幼的孩子继承他的一切?是因为孩子本身,还是因为他的母亲?留在他母亲的身边,做个置身事外的朝臣有什么不好?只因他的一缕“妄念”,就断送了一条幼小的性命。
为人父母,常常对孩子抱着太深重的期望。爱他,却常常忽略了那副幼小的肩膀。只知道那份望子成龙的感情是厚爱、是关心,却看不穿期望的背面是不堪重负的压力。为人父母的“妄心”少一点,对于孩子亦是莫大的慈悲。
“落羽,你可以怨恨朕。如果望儿真出了什么意外,朕甚至愿意把命赔给你。”
“不,我不恨你。望儿没了,你的确有责任,但你毕竟不是凶手。”就像当初的席乔正,她父亲的死说来因他而起,然而真正的凶手却是倪凯文。
不会就这么算了,谁碰过她的望儿,她就要谁偿命!
锁定女人燃烧着沉沉仇恨的眸子,脊背不由阵阵发冷,“朕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心虚,仿佛丢盔弃甲的逃兵。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样只会害了晃儿。
萧竹微微眯起双眼,凄然苦笑,“我呢?我已经没有儿子了!”
拓跋焘以为,他没有办法劝阻这个女人。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亦如幻。然丧子之痛可谓终极之幻,这个“忍”字,叫他怎么说得出口啊?
这种情况下,只能寄望于晃儿保全自己了。只要太子足够强大,区区一名女子何以为难他?
而他能做的就是既往不咎,窝在万寿宫里长久的“消沉”下去。正所谓“无为而为”,进而保证太子掌握足够强大的权力做他想做的、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