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3:有过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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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让她快点醒过来,他特地派人去请她的朋友过来,可是就算是肥肥也拿她没法儿。
肥肥见到书仁时,感觉她就像是被人虐待过的破洋娃娃般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里,她那时心情特悲愤,管姓艾的是兰城的爷,她的火撒不住,指着艾茨的鼻子就开骂。
“茨少爷,书仁究竟做错了什么?为毛她得受这种苦?!那么可爱活泼的丫头伤成这样,于心何忍?!书仁这丫还是个如花似玉青春靓丽的少女啊,可你家老爷子已经那把年纪了,这么做你就不怕被雷劈吗?有钱咋滴?有钱就可以这么糟蹋人吗?……”
艾茨没有说话,她由着肥肥发泄,一直到肥肥觉得心里比较好受,才开口说:“我容许你的大呼小叫只是因为你是她的朋友,如果你不能让书仁醒过来——”
肥肥的气焰渐弱,她气归气,可眼前尊贵的爷是不能得罪的,要还想在兰城混的话。
肥肥看着这爷失落憔悴的样儿,忽而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看在他照顾书仁不眠不休疲惫不堪的份上,她说:“用不着你威胁,我也希望能让书仁醒过来。”
书仁的小手插着输液针,由于她做噩梦时太激动,手有时会胡乱挣扎,导致插在血管里的细针错轨,不得不重新扎针,这么折腾几次,她的右手背有多次淤青。不得已护士将输液针扎在左手背,为了防止她乱动,艾茨一直守在她身边护着她的左手。
肥肥看着那些淤青格外鼻酸,用热毛巾轻敷她的手背,她哽咽着说:“丫头,你怎就这么没出息?看你这副样儿,躺着多没劲儿啊,快点起来好不?姐姐带你去玩儿,咱们不回艾家,我让你住我的宿舍,把床让给你躺,怎样?”
“丫丫的!是姐的错!当初就不应该放着你自个儿回艾家的,我怎么这么没良心没脑子,以为你会跆拳道所以放着心让你回艾家,我当时要是拉住你就不会出这么个事儿!……”
无论肥肥怎么自责怎么诱。惑,书仁就是不理不睬,肥肥只能望着书仁惨白无生息的脸蛋默默流泪。
哚哚。护士小姐拿着测量物品走进来,她礼貌地微笑,怯怯地来到书仁身边准备测血糖。
前面几个护士皆因为扎疼了书仁,被茨少怒吼着骂走了,她应付了这么多病人,属书仁最让她感到压力甚大。
护士拿起书仁的右手,在她的中指按了一下,细小的针穿透皮层扎破血管,没有血液流出来,不得已护士只能用手挤压那个细小的洞,一小滴血溢了出来。
书仁悄悄地流出一滴眼泪,十指连心啊,真以为她没有感觉么?
艾茨看到她流眼泪,一记冷冽的眼神,吓得护士两眼泪汪汪,她把血抹在试纸上,插进仪器里,稍等片刻之后浮现出数据。
“茨少,病人的血糖正常。”护士连忙收拾东西,检查正常之后立马走出房间。
书仁是这样痛苦,在昏睡中仍不能安稳,时不时被针扎一下。
肥肥观察书仁一会儿,无畏地对艾茨说:“茨少,今晚让我在这儿看着书仁,你回去休息吧。我觉得你现在在她身边,她更加不愿意醒。”
艾茨摸摸她冰凉苍白的脸颊,微微吐口气,悲伤的说:“是这样吗?你是因为不想见我所以才不肯醒?如果真是这样,那好,我现在离开,只要你肯醒过来。”
艾茨说到做到,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肥肥按着她的左手,道:“书仁,姐知道你是醒着的,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让你寒心的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丫的你再不醒的话我们绝交!”
书仁的手指微微颤动,眼珠子转来转去,果然还是肥肥比较了解她,她其实是醒着的。
疼痛感渐渐地蔓延全身,书仁眨眨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尽是遭到肆虐的痕迹。身体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她唯一的痛感来源于心脏,粉红色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清晰,每一次的撞击都令她感到尖锐的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丫的是在吓唬人呢。怎么样?你感觉好吗?”
书仁无力地说:“肥肥,肥肥,我一直喊你的名儿,可你怎么不来救我呢?我好疼,真的疼……”
“姐对不起你,你哪里疼?哪里疼呢?我通知医生过来瞧瞧好不好?”
“我的肚子好疼,肥肥,别喊医生,我不要打针,我讨厌打针。”
“嗯嗯,咱不喊医生,也不打针,你忍着点儿,熬过就没事儿了,你要坚持住,很快就不疼的。”
“呜呜,肥肥,你救我,救救我,我不想住在艾家,也不想看见那个男人,你带我离开行吗?肥肥,我疼,真的好疼……”
书仁整晚在喊疼,她那虚脱无力的声音透过安装在病房里的摄像机传送到监控房里,艾茨红着眼睛,看着她微睁眼喊疼的模样,心痛难以言喻。
不过总算看见她醒过来,艾茨感觉稍稍放心,他倏地站起身,惩罚的时刻即将来临。
传闻中的吸血鬼究竟有多恐怖,至今仍未有人能真正体会,现今的兰城笼罩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许多人隐约预感到风雨即来,纷纷朝艾茨示好靠拢。
谁也不清楚艾茨隐藏的究竟是多大的力量,狗仔队捕风捉影,拍到了茨少在医院发怒的模样之后,许多依附艾家生存的企业感觉不妙,是的,如今的艾茨兼具多重身份,他打一下喷嚏股票都会因此而发生异常波动。
风鼓动白色薄纱窗帘,帘布拍打墙壁发出的声音在卧房里显得有些吵。肥肥走到窗前,扎起帘布,窗外是阴郁的天空在哭泣,雨滴落在地上溅起大朵大朵白色的水花。
“仁仁,我今天有课,没办法陪你,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书仁淡淡地回应,幽幽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说她不想看见那个男人,肥肥于是替她传话,果然这些天艾茨没有踏进房间半步,护士不敢打扰,除非换药时间。
“记得看输液瓶,没有的时候就按铃,ok?我说,你颓废这些日子真的够了,别再摆出一副自闭的样儿,ok?”
“嗯。”依旧是敷衍的嗯,肥肥走后,她看着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纱布,一切白得刺眼。
书仁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视线飘到黑色的原木桌上艳红的玫瑰花,那束花不知道是谁放的。超薄的液晶电视旁多了一副抽象画,那是肥肥特地送给她的油画。画里似一个手捧鲜花的少女在微笑,亦似欲火中挣扎的凤凰。
乌云笼罩的灰紫色天空压得人心口抑郁。书仁静静地发呆,僵硬疼痛的身子叫嚣着,她不敢太用力,轻轻地拔掉输液针,她赤脚踩在大理石上,将手伸向窗外,雨水打在手上,蚀骨的透凉。
不知何时进入房间的艾茨拿起床上的薄被,包住她的身子,责备道:“仁,这样会着凉。”
书仁的身子陡地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她转过身,扬手打了他一耳光——
然而沾着冰冻雨水的手掌只是轻轻地划过他完美的脸颊,书仁无力地放下手,她提不起劲儿打他。
本来她是想着见到他肯定是得给他几拳的,可是今儿个她没有力气,就连打他耳光,也像是在摸他的脸。
艾茨握住她无力的柔若无骨的纤手,虽然这一耳光不算耳光,但确是起到作用,他的心一窒,仿佛被什么咬掉了一大块肉。
“仁仁,你这一耳光打得我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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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仁瞪着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这么瞪着他,用眼神控诉他的无情与冷血,她在艾家真的差点就死掉了,那些被捆绑在床上,被高跟鞋踩着肚子,被花瓶砸,被雨淋的记忆历历在目,她的这些伤害全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她摸摸干瘪的肚子,这里曾经孕育着他俩的孩子,她原来有过孩子——
艾茨看着她的举动,悲伤的抱住她,沉痛地说:“没关系,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书仁的唇色发白,她没有力气推开他健硕的身材,只能用带着哭腔的疲弱声音喊着:“混蛋,放开我,放开我,我恨你,我恨你,恨你……”
她的手背全是扎针留下的痕迹,无法用力地紧握成拳,她捶打他的胸膛就像是在跟他撒娇般,然而艾茨的心却是如此沉痛,几乎没有力道的捶打,对他来说,比刀割在心脏还疼。
“现在别费力气打我,等你好了,我站在你面前随便你打,让你狠狠地揍我,好吗?仁仁,现在留着力气康复身体。”
“我搞砸了你的计划,你为什么还要留住我?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遇见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你?我好后悔,我好恨你……”
书仁很累,她无力地跌落在他的怀抱里,哽咽着说这些话。
“如果我跟你说,我留住你是因为我爱你,你能原谅我吗?”艾茨表明心迹,可惜已经太迟,书仁那是一颗被冻伤的心,她再不可能去爱一个狠心的男人。
“你爱我?原谅你?呵呵。我早知道你的目的不纯,我早知道你对我好是另有所图,我早知道原配是个悲剧角色,我明明已经有预感,可是为什么还要犯贱呢?这些全是我自找的,自找的,你别碰我,你滚开……”
艾茨一把将她抱起来,把她放回床上,按住她胡乱挥动的双手,“别激动,这样会伤害到自己,你的手已经流血了。”
“要你管?!我就算死掉也与你无关,你放开,放开,呜呜……”书仁痛苦地捂住肚子。
“怎么了?哪里疼?是这里吗?你的身体有多虚弱你知道吗?!我说了让你别激动!”艾茨把她按躺在床上,为了让她不胡乱动弹,他趴在她身上,双手抓着她的双手,双脚压着她的双脚。唯恐会弄疼她,他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
书仁啜泣着看着他,这个令她的心如同被困在冰天雪地的男人,“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呢?你滚开,滚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再也不想呜呜,疼,好疼……”
艾茨红着眼睛看她痛苦的模样,悄悄地松开了对她钳制,书仁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直冒冷汗,她的子宫仍有淤血,由于处于昏迷状态,子宫内的淤血没有排净,造成了时不时的剧痛。
艾茨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立刻按铃大吼,“来人,快点来人,把金鸿羽找来,为什么她还这么疼?马上把人给我找过来!仁仁,别怕,我在这里,你别哭——”
艾茨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汗湿的鬓间,看到她忽然间剧痛的惨状,他的心竟是如此害怕,抱着她的手微微在颤抖。
书仁实在太疼,她疼到连喊的声音也变得粗嘎,尽管身体如此难受,仍然不愿让他碰触,将他的手指咬在嘴里,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咬,企图将腹部的痛转移到别处。
艾茨深深地皱着眉,尖利的锐牙咬破表皮溢出鲜甜的血液,他忍着,比起书仁这点痛算什么。
护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看见艾茨悲痛的表情,她紧张地说:“茨少,请您配合我,暂时放开病人。”
护士看得出来书仁排斥他的碰触,为了防止她的情绪出现太大的波动,她只能提议茨少远离书仁。
艾茨无奈,他柔声哄道:“我这就放开你,你千万别激动。”
他慢慢地松开左手,书仁感觉到他的动作,松开牙关,让他的右手解脱。喘息着蜷缩在病床上,她不再喊疼,而是闭着眼睛咬着唇瓣忍耐。
“还愣着干嘛?赶快医治,鸿羽呢?!”书仁那副样子看得艾茨特别揪心,他的焦急全化成戾气,吓得护士一个劲儿哆嗦。
金鸿羽不在医院,他赶到医院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这对剧痛的书仁来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不得已医院里派了其他医生过来,医生检查书仁的身体,问了数十遍,书仁仍不肯开口说具体是哪里疼,且不肯接受治疗。
医生本想先打镇定剂安定书仁,艾茨说:“别再打那种伤脑的药剂,我不想看她整天昏睡。”
如此一来,医生更没办法,在艾茨阴鸷恐怖的眼神下,他们稍稍一个大动作都会遭到他的怒吼,实在没法进行治疗。无奈,医生只能冒着冷汗让护士先准备各种检查,其中包括抽血化验。
护士拿着盘子进来,里面是各种针筒,书仁眯着眼躺在那儿,护士告诉她要抽血,她没有任何反应。
护士将书仁的病服袖子挽起,艾茨看到她这几日扎针留下的多处淤青,倒抽了一口气,吼道:“你没看见她的手已经全是淤青了吗?!换另一只手!”
哪知另一只手的淤青范围也不小,就这样,护士没法子,扎上皮筋后,她让书仁握拳,然后轻拍她的手,书仁的皮肤苍白,拍许久仍没有看见血管,护士哭丧着脸,继续拍到血管隐隐浮现,就这样终于能扎针了,可是这一扎下去,却抽不出一丁点儿血。
艾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护士也没办法,手抽不到血,就抽脚。几番折腾,扎了三次针,一滴血也没有,护士哭丧着脸对医生说:“黄医生,抽不出血。”
书仁早已被折磨得昏了过去,艾茨再次发狂,“shit!金鸿羽在哪?!马上叫他来!你们都给我滚!”
一个个的究竟能做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细针刺穿她的皮肉却抽不出半点血来,这心情是多揪痛,简直难受到快令他窒息。
“让我来吧,你们去休息,留下一个护士。”金鸿羽终于赶到了,他看了艾茨一眼,道:“你在这里会影响治疗,还是出去吧。”
艾茨没有出去,他站在那儿,胸口剧烈的起伏,这个时候才确定自己有多心疼这个女人。
金鸿羽掰开书仁的眼皮,用小型的手电筒观察她的眼睛,然后掀开被子,按压她的肚子,按到胃时她轻轻地蹙了一下眉,接着他按的是子宫的位置。
这个位置显然有问题,他只是轻轻一按,书仁便呻吟出声,眼泪直涌。
“病人有轻微胃炎,另外子宫里似乎有淤血,安排她做一次全身扫描。”鸿羽边说边安抚书仁,她很虚弱,不停地在呢喃着,“疼,疼,姐姐,我不想回艾家,再也不回艾家,姐姐……”
“她在说什么?”艾茨怕她激动,站在原地不敢接近她,只好问鸿羽。
金鸿羽俯身倾听她的呢喃,听清楚之后,他叹息道:“她喊疼,她在找姐姐,还说再也不回艾家。艾茨,我不得不问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吗?怎么会把她弄成这副样子?”
艾茨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样无能,他落寞地扯出一抹苦笑,无言以对,只是说:“她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快点让她好起来。”
“你去哪?艾茨,艾茨……”
艾茨没有理会金鸿羽的叫唤,径自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令他快要窒息的病房,那刻他真切地感觉到,他似乎真的已经失去了书仁。
用尽一切语言也无法形容他的心情,那个带给她欢笑的女人,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艾茨开着敞篷车飞驰,寒风刮过冷峻的脸,看着后视镜里的夜城缩影,霓虹灯凝聚的光点越来越模糊,他很快地将车子开到了临近澜岛的海岸线。
停车遥望汹涌莫测的深蓝海水,他用力地握着方向盘,心里弥漫的悲涩熏湿了眼眸。咸涩的海风在耳边呼啸,他的头脑从未如此清醒过,原来对她的感觉已经慢慢由最初的喜欢转变成疼痛。这个女人,让他疼痛,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爱情是这样不可捉摸,谁也逃不过,他自嘲一笑,似在嘲讽向来浪荡不羁的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他总算了解到自己是多么的想要书仁,确定了心意,他倏地急踩油门,将这些天来压抑在心里的悲痛懊恼统统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