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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至高境界

草莽民国 伏羲民族 5094 2021-03-28 16:23

  陪都入夜时,莫斯科正当午。

  金秋十月,莫斯科的金秋是一片红色的海洋,红色的枫叶在零下的寒风中纷纷飘落。史达林和尼娜踩着察里津诺庄园里厚厚的落红一道散步。尼娜虽是斯大林的外甥女,但领袖的外甥女自然不再是普通人类人性中的外甥女,与其他们仰望领袖的人们一样,尼娜对于斯大林这个舅舅也同样无限仰慕,希望接近他,了解他,向他请教革命的道理和知识。

  二人在庄园的长条椅上落座,尼娜在她和舅舅之间摊开一包零食,除了一堆俄式的零食之外,竟然还有一袋中国的红薯片,用煮熟的红薯切成片晒干,再浆上红薯液和芝麻,晶莹透亮,迷死人地可爱好吃。史达林顾忌地看了看四顾,尼娜道:“领袖同志,为了向您请教,克勃勒驻守在半径两公里之外的一个圆圈上,一只老鼠也休想进来,您大可以放心地吃!”

  史达林高兴极了,扑向红薯片猛吃,吃到只剩下一半才招呼尼娜:“你也吃,这好东西怎么来的?”

  尼娜笑:“王倩从中国带来送给我的,您吃了资产阶级反动派送来的食物啦!”

  史达林一脸严肃,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千万要保密!”

  尼娜道:“放心好了,我亲爱的舅舅!只是您吃了我的东西,必须让我了解您?我明天就要和莫洛托夫去中国了,我还想尽最后的努力去争取李虎,所以想从您这里得到力量?”

  史达林警惕地问:“你具体想了解什么?”尼娜道:“我想听您成长故事,当然最想了解的还是您的内心世界,您每一天过得是快乐还是烦恼?”

  史达林抓一把红薯片,大口地嚼着,如同牛吃草一般咀嚼,不愿意把美味过早地送入肠胃中,他绕着长条椅来回踱步。史达林已经没有亲人,“史达林”这个名字也是他在狂热的少年时代为激励自己而取的,意为“钢铁人”,而人类自身的构成始终都是一分为二的,人有“钢铁”的时候,也必有软弱的时候,愈是“钢铁”,则愈软弱至深,史达林终日伪装成领袖,也就非常渴望有一个地方可以彻底卸下伪装渲泄一下真实的自我。

  史达林突然止住踱步,刀锋般的目光盯住尼娜,问:“尼娜,我可以把我自己的真实内心连同前辈导师的真实故事讲一些给你听,你听过之后只有两种选择,如果你依然信仰布什克,你以后将成为我更亲信的人而得到重用,如果你从此不再相信布什克,你将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庄园!你还要听吗?”

  尼娜坚定道:“我要听,我跟您一样,您是钢铁人,我也是,我要把自己熔化成铁水,浇铸在布什克的永恒信念里!”

  史达林坐下来点头道:“尼娜,你是多么好的苗子,革命事业将由你来发扬光大!我先讲我的故事,我是一个地主和女仆的私生子。我的生父为了名声,收买了一个补鞋匠,让他和怀孕的女仆我的母亲结婚。但此事还是曝光了。童年时的我常被嘲笑为杂种。后来,我的生父又被谋杀了!”

  尼娜很吃惊地问:“我妈妈不是您的姐姐吗,怎么会是这样?”

  史达林道:“孩子,我那时候要真有个关心我的姐姐就好了,你现在知道真相也无妨,你母亲只是当时我们家一位富有的邻居的女儿,她给了童年到少年时的我最美好的关怀,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理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报答你母亲,由于贫富悬殊,我尽管对你母亲有着朦胧的爱慕,但决不敢去多想。

  “我那所谓的父亲是个不得志的鞋匠,酗酒成瘾,常常暴打我。我母亲时常呵护着我。我幼时腿有点瘸,母亲利用我喜爱花朵的特点鼓励我学习走路。

  “我16岁的时候得到一笔奖学金,到第比利斯的一家俄罗斯东正教的神学学校学习。在上火车的时候,我哭着问母亲:‘如果进了城,爸爸逼着我做鞋怎么办?我想读书,死也不做皮匠!’母亲吻着我,抹去我的眼泪,说,‘谁也不会拦着你念书。’

  “母亲的愿望是我将来能做神父,说不定还能高升主教。不过,我显然志不在此。我后来被学校开除,走上造反道路。我1913年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史达林。我对神国之路毫无兴趣。我继承了有关宗教是精神鸦片的观点,在学校强制推行无神论教育,大批东正教的教士、修士和修女被我和我的组织处死。

  “我掌权后让母亲搬进了沙皇驻格鲁吉亚总督的宫殿,但她只占用了一间屋子。我和母亲保持通信往来,但很少见面。1935年,我才去看望了一次母亲。母亲问我到底当多大的官儿,我回答说:‘我跟沙皇差不多。’母亲叹息道:‘你要是当了神父就更好了。’

  “母亲在1937年病逝,死时我不在身边。当时,我正忙于大清洗,有大批的死刑判决要由我亲自签署。至于你的母亲和父亲,在我的安排之下,成了我的姐姐和姐夫,从格鲁吉亚的乡下,搬入了克里姆林宫。”

  尼娜听得热泪滂沱,问:“您后来有了地位,为什么不追求我母亲?”

  史达林深情地望着远方,望着格鲁吉亚的方向,说:“尼娜,你母亲是我心中永远的圣殿,是我唯一不愿去惊动和毁灭的一个地方!我现在问你,你还信不信布什克?”

  尼娜昂首道:“坚决地信!”

  史达林道:“好,很好,太好了!我现在念一首诗给你听!

  “在诅咒和命运的刑具中,

  一个灵攫取了我的所有;

  整个世界已被抛诸脑后,

  我剩下的只有恨仇。

  我将在上苍建起我的王座,

  寒冷与恐惧是其顶端,

  迷信的战栗是其基座,

  而其主人,

  就是那最黑暗的极度痛苦。

  以健康观点看待世界的人,

  将会转变,变得惨白和死寂。

  他被盲目和寒冷的死亡所占据,

  将给他的快乐准备坟墓。”

  史达林一念完,尼娜热烈地鼓掌,说:“我虽不知道这诗是谁人所写,但我听得出一个无产者对有产者刻骨的仇恨,以及这位作者磅礴的革命精神和摧毁一切的大无畏精神!”

  史达林想不到尼娜这个从小生在优裕之家的姑娘心头也会有熊熊的革命之火,欣慰地感到革命队伍后继有人,说道:“尼娜,这首诗是祖师爷年轻时候写的,诗名叫《绝望者的魔咒》!”

  尼娜再次猛烈鼓掌,说:“我的革命悟性还是不高,连祖师爷的诗夹着宇宙的豪迈气势,我都想不到是他老人家写的,以后还得加强磨砺!”

  史达林道:“少年时代的我,即被祖师爷那天才的煽动语言所迷惑,他说:世上再没有比噬咬敌人更大的快乐了。

  “我无可抗拒地成了他的追随者,我得出结论:人生最大的欢乐就是和一个人发展友谊,直到他信任地把头靠在你胸口,你就可以一刀插在他背上,这是无与伦比的快乐。历史上有过许多革命,每个革命都有一个目标。例如,美国革命为国家独立而战,法国革命是为了民主。只有我们革命的目标是‘永远的革命’,为革命而革命!”

  尼娜鼓掌道:“说得好,斗争和革命是革命者唯一的乐趣!”

  史达林道:“但是,我们走上这条永不停息重复革命的道路,就得付得起代价!革命不只是对外革敌人,也要对内革自己的家人和亲朋,佛教说六根清静,只是忘记亲人,而我们布什克可以升华到杀死自己的亲人!祖师爷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女婿自杀了,另外三个孩子死于营养不良。祖师爷的女儿laura嫁给了一名社会主义者lafargue,她埋葬了自己的三个亲生骨肉,然后与丈夫一起自杀。另一个女儿eleanor决定和她丈夫做同样的事,她死了,而他丈夫却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我的情形也是一样,我死了两任妻子!我的长子雅可夫被德军俘虏,希特勒提出用雅可夫换回他的一名军官,我拒绝了!我的女儿诅咒我,私下里称呼我为‘魔鬼’等等!”

  尼娜笑道:“我不认为这是什么代价,一个人可以达到六亲不认的境界才是人类的最高境界!您怎么评价烈宁同志?”

  史达林暗暗吃惊,他万万想不到尼娜的境界竟在自己之上,后生可畏啊!他说道:“烈宁同志是是我的导师,我只能告诉你他并非一个立场坚定的布什克,他在生命的后期常常流露出对革命的怀疑甚至悔恨,他临终之时说:‘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我感到,我在无数受害者的血海中迷失了:这就是我的梦魇。’我鄙视这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的人!”

  尼娜侧过脸来逼视史达林,说:“因为鄙视,所以你下毒弄死了他,对不对?”

  史达林点头,说:“对,是我弄死了他,你要担心你知道了这秘密的风险!”

  尼娜道:“你弄死他是英明的举动,但我感觉您本人也有些相信他这些荒谬的遗言,这很危险!您必须从内心认为这种怀疑罪大恶极?”

  史达林道:“你这就为难人了,我的确已经有所怀疑,但我做错了的事,就决不会认错!”

  尼娜严厉喝道:“史达林同志,你必须从内心里认定我们的道路是绝对真理,否则我将鄙视您!”

  一个下午过去了,落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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