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中,天已垂暮。
孙二发就在车上把伙食分成两份,请那个送伙食来的守军士兵上车喂饭给北山吃,又一面打听守军的情况。那士兵说:“现在下大雨,鬼子暂时不往里面打,我们也打不出去,整个桂林城被鬼子铁桶合围了。上面的长官告诉我们,这场雨如果不停,对我们十分不利,美国人的空中支援无法进行,我们彻底成了孤军!”
孙二发问:“成了孤军,你不害怕吗?”士兵道:“怕什么,只求杀鬼子杀个痛快!我们营长还让我来看看王长官和李大侠有没有回来?”孙二发知道这一处守军还在贪恋汽车尾箱里余下的子弹和武器,又听士兵回答自然,遂完全信任了。
下雨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一顿饭吃完,四周已完全陷入黑暗,孙二发心中起了警觉,他知道白天一车人大坦坦进入桂林城,鬼子方面岂会坐视北山不救,他不敢大意,问那士兵:“你敢不敢留在车上帮我看守这个鬼子军官过夜,我到外面去值守,防止鬼子来偷袭?”士兵点头答应,又说:“孙团长,你戴上我的斗笠,枪淋了雨打不响哩!”
孙二发往腰上别了手枪,戴了斗笠,融入风雨飘摇的无边黑暗中,找一处稍能避风的废墩处立着,监视着汽车处远近的动静。他却没有留意到“士兵”正在车上替北山松绑。
再说李虎王倩,他们把人质北山和汽车安放在暂时还在中国守军掌握中的市区内,并请孙二发看守,实为诱敌之计。早有细作向一门心思要置王倩于死地的土肥原报告,土肥原得知王倩李虎带上人质北山大模大样驱车进入桂林城内去了,很是纳闷,他放出去的消息是菊地边现在在桂林北门前线积报准备实施毒气投放的准备工作,他相信王倩得到这样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会有所行动,可是现在王倩竟然不去寻找菊地边而是径直进入城内去了。
李虎王倩仗着天蚕衣隐形,早已潜回桂林北门,这里的中方阵地已经失守,现在是日方阵地,在北郊一幢二层楼房内,有一群头戴防毒头套的作业组工兵正在忙忙碌碌搬运着什么。初时二人隐在附近,稍待,下起倾盆大雨,王倩与李虎相望一眼:真是天遂人愿,在天地迷茫的雨线中,两条虚淡的人影飘身上楼。此时室内更是昏暗,那些工兵并不能发现李虎王倩的存在李虎王倩却已将工兵们搬运之物看得清楚,看上去还真是一批毒气弹,因为突降大雨,要搬到楼上来防潮,但王倩熟悉毒气弹的构造原理,用手一抛份量,便知这些都是填充了火药的实心炸弹。
作业组也就十几个人,王倩和李虎做了“干掉”的手势,二手一齐动手,李虎闪电出手,不求掐断人头,只求锁喉勒死,十几个工兵片刻报销。李虎轻手取下几个防毒头套,楼下有人听得动静持枪奔上楼来,不待其出声,已被王倩一枪击毙,李虎看见倒下去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鬼子军官。王倩大喊:“扯呼!”王倩李虎扑窗而出,往前狂奔。
王倩见李虎仍然拽着几个防毒头套,低声说:“把头套扔出去!”李虎狂力一扔,头套飞出老远,就听见背后山摇地动一声爆炸,回头一望,那幢二层小楼腾空炸成漫天火星。王倩再喊:“跑!天蚕衣怕火啊!”二人猛力飞奔,前方响起密集的枪声,那些枪声不是向着王倩李虎,而是向着李虎扔出的那几个头套猛烈开火,原来二人穿着天蚕衣,在黑夜根本看不见任何踪影。
二人急忙改变方向,躲避着飞溅急落的火星,从鬼子的包围圈中悄然而过,再次进入桂林市区,往孙二发所在的地方飞扑而来。二人快到汽车停放之处时,猛听见有说话声,二人潜伏细听,竟有北山的声音在内,另一个人在黑暗中说:“北山君,司令官派我们来救你,我这里还有一套中国守军的军服,你赶紧换上,我们混过他们的岗哨,出到北门就是自己人了!”
“不!”黑暗中,二人听见北山怒道,“孙二发对我百般侮辱,我要去杀了他再走!”另人急得不行:“北山君,我们都不是孙二发的对手,要是李虎王倩再回来,就更跑不掉了!”
李虎和王倩相望约定,二人分开向黑暗中两个日本人包抄过去,李虎走向一方,看见孙二发正持枪大步追扑而来,向着北山的方向猛烈射击。李虎窜近孙二发,轻声道:“兄弟,你朝天开枪,我和王倩过去擒他们!”孙二发借掩体一面开枪一面紧盯北山。
另个日本人发现不对劲,撇下北山猛跑,却在无形中一个狗啃屎被王倩擒了,北山也重新落入李虎手中。众人赶紧回到汽车处,却见有十几个守军等在那里。孙二发指着王倩擒住的那个穿着中国守军衣服告诉李虎:“守军派一个士兵送晚饭来,中途被这个鬼子杀害,他扮成士兵来送饭,我竟然被他蒙骗了!”
王倩知道这些守军士兵是来寻这个日本特工报仇的,遂向李虎示意,李虎从王倩手中接过日本特工,不由分说一拳击在他脸上:“说,谁派你来的,一共来了多少人!有半句迟疑,第二拳便结果了你!”那特工眼鼻嘴都已流血,却坚忍不说。
北山道:“李大侠,他是横山司令官身边的特工,是为救我而来,给我一个薄面,请给他一个痛快死法吧!”
李虎有心成全,孙二发和守军们可不答应,这时守军唐营长也赶了来,向李虎拱手:“李大侠,这个鬼子杀害了我们一个兄弟,无论如何,交给我们!”
特工鬼子被士兵们拖走了。唐营长告诉北山:“你们是侵略者,你的这位同事将享受千刀斩!”
千刀斩就在附近进行,鬼子特工一声声凄厉撕破了雨夜的激烈。
王倩听得和北山一样惊心,向北山解释:“他们是桂系军队,我无权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