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清自那次以后就没有再给喻茗希发过任何消息。
邵励城早就派人去寻来讯的位置,但最终得出的结果便是叶思清随便在大街上让人帮忙发的消息罢了。
他让人在讯息来源的国外城市找了许久,依旧没有叶思清的踪迹。
大约是太熟悉干他们这行的人是怎么改换身份,掩人耳目的,她将他教的东西,学以致用,全给用在了他的身上。
仔细回想起来,她确是早有预谋要离开他,也许就是从她有意无意地表现出对会里的事情颇为感兴趣的时候开始,具体究竟是何时他无从得知,可以肯定的是她算计着他。
但偏偏却又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除了人间蒸发,让他遍寻不着,相思太深,滋味太苦之外,没有别的,就好像她是想要悄无声息地从他生命中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宁家的人不知道第几次来找他询问叶思清的下落,他当场大发雷霆,将人统统赶走,暴躁的情绪终日不得停息。
而后他终于等来了微表情学专家郁淳的消息。
按照郁淳的方法,寻人的步骤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他从邵励城和其他各种渠道调出了所有和叶思清相关的影像,一一查看,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解释就是首先他得大致了解叶思清这个人,才能判断她离开的真正意图,只有猜准了她的意图,以此为依据去寻找她的下落,才不会偏离方向,白费功夫。
第二个阶段,他就要和邵励城进行沟通,因为邵励城是和叶思清关系最为亲近也最为紧密的人,不过说是沟通,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让邵励城去描述他们夫妻间发生过的一些事,只要是能记得住的,方便说出来的,无论大小。
第一个阶段还算容易,第二个阶段却耗费了不少时间,因为每个回忆,对如今的邵励城而言都是一种钻心的痛楚,没有人在失去自己拥有过的美好之后还要反复回忆那些美好的时候会感到好受。
过程虽然缓慢,但邵励城总归还是在竭力配合……
邵励城记不清这个让他感到甜蜜又煎熬的阶段持续了多长时间,只要是他不在忙公司或会里的事,不是在和孟局联手,外出执行任务,他就会待在郁淳的会客室里。
直到有一天,郁淳摆出调查得到的证据,终于下了结论——“方向错了,邵太太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无法生孩子而选择放弃,结果恰好相反。”
邵励城皱直了眉头。
一旁候着的李正亭和沈流对看一眼,前者纳闷直言,“但嫂子确实跑了。”
“人是跑了,但不是带着绝望,而是希望。”
李正亭瞥了瞥神情逐渐不耐的老大,赶忙哄,“阿淳,你再说明白点。”
“人类是思想最复杂的生物,也是最高级的,蕴藏着无限的潜能,一旦有了很强烈的欲望,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理想、目标,有的人会为了实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用很极端的方式,近乎完美的标准去要求自己。”
“可以这么说,邵太太在失踪前,很明显,她的目标就是要拥有她和邵总的孩子。她在孤注一掷,在成功地实现这个目标之前,她不会给她最在意的人——邵总希望落空的可能性,同时也给了邵总另外选择的机会,所以她留下了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照你这么说,嫂子她是躲起来自己想办法生孩子去了?”李正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脸色愈发严峻的老大,低了声,“因为要解决这个问题,女方总是会比较难,而且嫂子的身体状况风险也大,如果是在老大眼皮子底下……这还真不可能,之前老大就因为嫂子吃药吃吐了,还让人把药全给扔了。”
郁淳微微点头,“这是邵太太离开的因素之一。”
沈流转头望向沉默的邵老大,“但就像郁教授你说的,嫂子她这么在意老大的话,这么做,她应该会知道,老大不会好受,老大也不可能忘了她,这根本就不是给老大选择的机会。”
“大量的数据证明,一个人一生往往不会只爱一次,极有可能爱上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痛苦通常都会尽头,只要有足够长的时间,人内心的创伤都能被抚平。”
“阿淳,你这话也太悲观了吧?”李正亭边说边按住了郁淳的肩膀。
郁淳一点情面都不讲地挪开肩头,看着沈流,继续刚才的话题,“人说有舍有得,不过是看抉择如何。”
平淡的嗓音刚落尽,会客室内就响起了轰然一下巨响。
邵老大语气冷悍地甩下两个字,“放P!”随后转身,沉步离开。
他不愿相信,这到底是什么鬼话,在意他,所以才要这么毫不留情地扔下他一个人,自个儿跑去藏起来,闷头研究怎么生他们的孩子?!
但他无法否认郁淳提出的观点,以及找出的那些证据。
——叶思清还真的拐走了他的J子!
就在她先前以什么检查双方身体的理由,把他哄到医院去的时候干的好事儿!
冷冻J子的技术在这个年头已不是什么罕见,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常人眼里,真就想不到能这么干。
只有那个丫头,“疯”起来……她真干得出来。
尽管他当下将郁淳的会客室砸了,但过后他仍然派人按照郁淳的思路,去查世界各地有关治疗不孕不育这类疑难杂症的风俗文化知识,从最有可能的地方下手,在试了十几个点之后,竟意外捕捉到了一丝和叶思清有所牵连的消息。
只是这些风俗,真假参半,找起来也如同大海捞针,何况土方伤人的例子不计其数,就她那样弱不禁风的身子,她又能扛得住几种治疗方法?
每当顺着这条思路去寻叶思清的踪迹,得到什么蛛丝马迹,邵励城的心都会多沉一分。
他甚至会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回想起梦里叶思清捱不住的模样,想到她极有可能在任何时分,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他的背部就会直冒冷汗。
他真想立刻找到她!
可那丫头永远都是那样狡猾,他好不容易攒到了些线索,转眼又会遇到讯息中断的情况。
如此断断续续地从春寻到冬,又从冬寻到春,线索竟是变得越来越难获得,直到又落回了无音讯的困境里,仿佛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找了她整整三年,从心存愤怒与希冀,到心如枯木般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