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以至。
天上,飘了纷飞大雪。
一年前李治入感业寺,却也是大雪飘至,从而落我满头,皆成白雪。
遥望玄武门,去到感业寺时,李恪言,李治目送我的马车出了皇宫,幕后送我至感业寺。
今日。
坐于软銮内,侧首见李治,面若白玉,轮廓分明。
闻得前方奏乐之声,虽是太宗皇帝的忌日,也得佳节,必普天同庆。
软銮帘子,撩开却是冬风吹拂。
见大唐侍卫军皆骑马之前,乐师奏乐,一袭白衣的李恪走在最前方,身形清逸。明黄软銮之后,分别是淡黄软銮和淡绿软銮。
李治伸手,将我撩开的帘子放下。
回头看着他,李治轻刮了我的鼻尖,“可又忘了不能受了风寒。”
曾记得,两日前的晚上单婷曾这样告诉我,李治,却又是何得知,难道两日前的腹痛,并未告诉的李治,知晓了?
“还记得。”
“我的汀儿怎么还似小孩般爱玩闹。”
昨夜,李治则要我同他一起至感业寺,我极力拒绝,可今日,还是未曾拗过他。
以至于让我和他一同坐了明黄软銮,怕是身后软銮中的王玉燕和萧淑妃对我又多了一层敌意吧。
李治对我的情,忽冷忽热,我也曾想过只要能安心生下孩子,便带着孩子离开皇宫,带着娘,隐了山水间,可李治一旦尽显对我的关怀,却又希望同他终生相伴。
晌午时分,大雪已停止。
软銮停下,感业寺,也就到了。
李治携了我的手,踏下软銮,冬风吹拂,冻至骨髓,王福公公捧来白色锦袭,李治则为我披上。
闻得,“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淑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昭仪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放眼望去,感业寺,黄色布衣,蓝色布衣,灰色布衣,皆在。
跪至脚下,李治叫了平身,才发现,一年前同我一起在感业寺的先皇妃子们,脸上,尽显了苍桑。
无念师太将我们一行人领进了正殿。
一切礼数后,我却对上了萧婉莹的目光,可以让我在这寒冬的季节冻僵于此。
这两个时辰,李治则不在我身边,无念师太前领着李治前去了内殿。
“武昭仪可真谓是狐精啊,出家感业寺也能让皇上接你回宫,这打入冷宫却也能让皇上接了出来,这感业寺,一个二品之妃,皆同样能踏上前往感业寺的软銮。”萧婉莹侧目看着我,做了淑妃这两年,却也还未改掉她心直口快的毛病。
我低头不言,任凭你萧婉莹怎么说。
灵儿被萧婉莹所打了耳光的帐,我还记着。
“哟,今日怎不言呢,皇上在此,就开始装作你的娴淑了。”
我则还是不言。
“哼,如此心计之人,怀了龙种就认为自己可以做大唐皇后了,告诉你武汀儿,皇上几日前便已告诉本宫,纵使你有了皇上的龙种,到底你还是杀害龙儿的凶手。”萧婉莹侧身,目光紧盯着我,后转向殿外,继续道,“一个杀了皇上龙儿的人,怎可坐上大唐皇后之位。”
一惊,抬头看向萧婉莹,李治告诉了她,我是杀害了龙儿的凶手,李治,还是不曾相信我吗?
“淑妃娘娘,这是在感业寺,娘娘之言,不怕被皇上听了去,受罚吗?”
萧婉莹回头看向我,“受罚?武昭仪可是说笑了。”
“皇上可曾告知本宫,武汀儿,待生下孩子后,就……”萧婉莹上前,在我耳边轻语。
生下孩子后,李治将待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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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如意居,三个金黄大字尽显眼前。
一阵寒风吹过,将锦袭撩起。
青丝摇曳在眼前。
“娘娘,风大,还是回宫吧。”单婷在我身后道。
未曾言语,向前走去。
灵儿和单婷对望一眼,无奈的跟在我身后。
至春节到现在,已有一月,我的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李治曾言,若是男孩,就叫李弘,若是女孩,名为令思。
伸手拂了微微隆起的小腹,桃园内,还是名为李治所题之诗,凤求凰。
回想一个月前。
从感业寺刚回到宫中,王玉燕就来到了紫宸殿寝宫。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我向王玉燕行礼,她只轻声道,“起来吧。”
遣退了灵儿和单婷,这紫宸殿室内,只剩下我和王玉燕。
“武昭仪可曾见了恒山王?”许久,王玉燕才问道。
在我去看望过李承乾之后,想必,王玉燕也前去了牢狱中。
“臣妾的确见了恒山王。”
后,王玉燕将手里的玉珠放在我身前,才缓缓道出,“实不相瞒武昭仪,承乾在我心里,到底还是无法忘记,既然武昭仪已经知晓,我告诉武昭仪亦如何。”
“武昭仪应该知道,我的祖母则是同安长公主,大唐一帝高祖的妹妹,当年,承乾贵为太子,祖母将我带入宫中,年幼无知,却和承乾有了孩子。
承乾则言,待他继了皇位后,我便是他唯一的妻子,可谁曾知晓,瞒着家人两个月后,一次意外中,我失去了承乾的孩子,从此,将不孕。
这玉珠,便是当年见证我和承乾爱情的信物。”王玉燕陷入回忆中,后将目光放在檀木桌上的玉珠。
“承乾为我坊间寻找治病的良药,这一切,只能在暗中偷偷进行,先皇还不曾知道,风吹日晒,一直贵为太子的承乾回去后便得一疾病,后有跛了脚。
先皇将承乾太子之位废除,从而立李治为太子,晋王李治坐上太子之位,我再一次和父亲进宫,先皇将我许给李治为了太子妃。
这一切,将深深隔绝了我和承乾的爱情,日夜的思念,我们终不能在一起,从此封闭了心思,极为少言。
三年,整整陪伴了李治三年,李治始终是我的丈夫,对他的情,渐渐日增,只是,李治一心却系在萧婉莹身上,将我冷落一旁。
李治是将来的皇上,后宫之人,谁不会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不能和承乾在一起,我便将为我的今后做打算。”
我一直将目光看向王玉燕,未曾离开过,她的眼眶,已经渐渐湿润。
“武昭仪,这便是后宫。”王玉燕说着,看向我。
“可娘娘还是对恒山王有情。”我轻声道。
王玉燕却冷笑一声,“有情,纵使有情又如何,还是不能在一起。我和李治,夫妻已有八年,八年时间,对李治的无情也变为了有情,所爱之人,却还是李治,对于承乾,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念。”
王玉燕在紫宸殿坐了整整一下午。
临走时,我问了王玉燕,“贵妃娘娘为何会将此事告知于我,不怕我告诉皇上吗?”
王玉燕在门口停顿片刻,复将目光看向屋外,“你不会。”
说完,便离开了紫宸殿。
今日想起来,才得知,后宫之人本有爱情,只因王玉燕那一句,谁不想夺得后位,成为后宫霸主。
想必那日王玉燕见了李承乾,李承乾则告诉了她我已经知晓他们之间的事。李承乾对我,难道还留了信任?
一个月后,杜紫菱来找过我,对于我杀害了龙儿之事,她似乎看得很开,并没有在紫宸殿于我闹起来,这是为何?我也不得知。
二月,凤求凰里面的桃树满是嫩芽,今年,桃花不再提前开放了。
而三年一度的《百花选妃宴》便会在两日后举行。
李治也问过我,今年的选妃宴,让我与他一同前往沉香亭,我则言身子不适,拒绝了。
李治,你可曾知道我害怕在选妃宴上看见她,那个你曾在深夜独自一人坐于紫宸正殿时看过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犹如仙子般美丽。
迎来百花选妃宴的这天,灵儿和我一同坐在御园内,春风拂过,略带微凉。
“娘娘猜皇上为何将百花选妃宴定在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