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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仇道:“我的人追其身后,来到南城太子府附近就没身影了。”
炎妃然皱眉,“你的意思说,偷袭的人有可能是拓跋凛派来的?”
严仇摇头,“不一定,有可能对方是想误导我们,也有可能是他,不过你放心,我已派人监视着,一有发现就告诉你。”
“我有种预感,此事跟他有关的可能性极大。”
炎妃然想起在皇帝寝宫外遇到拓跋凛时,她记得他身边站着一位男子,初看时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存在感很淡,容易让人忽略。
可她要离开时,对方却想绊倒她,从而试探她的反应,在他对她弯腰作揖时,她在他眼里分明看到算计后的得意,虽然是稍纵即逝,但仍是让她看到,所以对此人,她印象极深,而昨晚那个人的身形与他很像。
于是,她将自己的疑惑对严仇说了,然后道:“你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吗?”
严仇点了点头,“据线人给的报告,他是拓跋凛由关外请来的谋士,叫葛平,此人来自东魏国,懂天文地理,阴阳八卦人面风水,是人人喝求的贤才。”
他懂阴阳八卦?
炎妃然回想昨晚的情形,当时那黑衣人攻击她时,都是招招致命,最后那一刀,他是想刺穿她的胸口,对方分明是想拿她的命。
记得师傅曾经说过,噬魂冰魄还没与身体融为一体时,她的心脏最脆弱,一旦冰魄脱离身体,她心脏便停止跳动。
等等,难道他是为了噬魂冰魄而来?
如果他是懂阴阳八卦,对招魂术有过研究,也许会听过六道招魂术,不然,拓跋凛怎么会问叫她然儿,只有他已经发现并相信了世间有借尸还魂传说,又或者,他在这位谋士那里了解过六道招魂术,顺藤摸瓜的联想到她的情况。
“怎么了?”严仇见她凝神沉思,心不在焉的样子,据他对她的了解,肯定想到什么关键的问题。
“我在想他会不会为了噬魂冰魄而来?对招魂有研究的,冰魄的存在那是能起死回生的珍稀之宝。”
严仇沉吟道:“不管是不是为它而来,他潜进王府杀你,肯定是有我们想不到的目的。”
话又说回来,如果葛平真为冰魄而来,那么炎妃然的身份随时都会被爆光的可能,甚至会有性命的危险。
炎妃然不放心的说:“你派人去东魏国再查查他的底细,或者能查出他的真正目的。不知时间来不来得及,不管如何,知已知彼,如果他继续为拓跋凛做事的话,我们不能不防着。”
撇开她身份是否被认出来的问题,现在京城因为皇帝的病已风起云涌,随时都会发生内乱,而各方的势力已等待时机蠢蠢欲动,战事很快就被会暴发。
“我会的。”
“那我先进去了。”
说完,炎妃然抬步往前走,那知刚走了两步,她突然顿住,转身,差点与随后跟上来的青苹撞上。
听到身边的动静,严仇转过身来问:“还有事?”
炎妃然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边境东州城曾救过一对祖孙,他们因为摆摊被当地恶霸欺负,后来你还送了祖孙银两。”
严仇皱眉沉思,“多久以前?”
炎妃然想了想,“大概七、八年前吧。”
“太久的事了,而且还是小事,不过那时候我和叔叔的确在东州城待过一段时间。”严仇看着她,“你为何要这么问?”
炎妃然没有答他,继续问:“我身边的陪嫁丫鬟芊蔚,你对她有没有印象?有没有在哪里见过她?”
严仇是个聪明人,对于炎妃然的跳跃性说话方式也很了解,知道她这么问,肯定两者有关联,就道:“你该不会告诉我,芊蔚就是那个孙女吧?”
“没错,怎么?对她有没有印象?”
“没有。”严仇摇头,没有一丝迟疑。
以前的芊蔚他是没有印象,但现在的她却印象很深,但仅仅是她是炎妃然信任的侍女,自从知道炎妃然真实的身份后,对她身边的贴身侍女自然查过底,那位叫芊蔚的侍女身份特殊,她是西临国的皇太后赐送给轩辕臻陪嫁。
听说皇太后对轩辕臻十分宠爱,所以让芊蔚陪嫁的目的很单纯,只是芊蔚的背景却不单纯,她十三岁开始进宫,可她进宫前明明是西临国的平民,因为被父亲还赌债卖给妓院,刚巧被宫里一位大太监出外办事,救了出逃的她,并把她带进宫里接受各种训练。
可现在她却告诉炎妃然她是北越人,说他以前曾救过她,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或者曾救过,因为小事所以没有放在心里。
正如她所说的,她明明是北越人,曾在北越边境生活过,却在西临国又是另一种身份,那么,她这个人是敌是友还是未知数。
炎妃然听他否认,也没有多想,毕竟八年前的芊蔚才十岁左右,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经过这些年的磨练和阅历,不论五官还是气质都会有所改变,严仇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这时的严仇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目顿时紧皱了起来,语气严肃的说:“我曾救过她是她亲口告诉你吗?你有没有告诉她你的身份?”
“没有没有,她并不知道。”
她傻啊,她怎会随便告诉人她的身份呢,虽然她信任芊蔚的办事能力,可她毕竟曾听命于师傅,就像彩灵一样,她服侍了轩辕臻多年,两人早已情同姐妹,可终究还是有了异心,做不到只忠诚一方。
闻言,严仇松了眉,又以只他们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现在风云暗涌,除了王爷与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炎妃然点点头,经历过一次生死,她自然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掏心掏肺的信任他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是给的诱惑不够而已。
见严仇迈步往外走,不由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都快到子时,他不是该守护在云归阁吗?这时候往外走,难道他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出去办点事儿。”他说:“你放心好了,守卫这里的人我已安排妥当,王爷在寝室等着,你快去吧!”
他最后的话带有几分揶揄,扬扬手,不再跟她多言,转身迈开步伐离去。
……
深夜的宁侯府。
赵昂整把一幅画卷起来,放在一旁的书架上,门板猛地被推开,魏侦大步走进来,急声道:“侯爷,出事了。”
赵昂转过身问:“出什么事了?”
魏侦道:“陈勇不见了。”
陈勇是他们派出去夜袭行刺拓跋凛的杀手首领,当晚因为行刺失败,就按计划嫁祸给那俊,那晚派出去的杀手都是顶尖的,想不到拓跋凛的武功如此厉害,让他们损失惨重。
而陈勇身受重伤,原本安排他在离无影山庄约有三十里远的村庄某间民宅里养伤,伪装成普通的村民,可刑部已发出通缉令,他留在这里已不安全,打算今天傍晚将他送离京城,谁知差去送人的手下回来禀报,说陈勇不见了。
赵昂坐回椅子沉吟片刻,道:“你有仔细查过屋内是否有打斗或其他痕迹?”
“查过,但没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血迹。”魏侦抺了抺额上的汗珠,推测道:“他会不会被人弄昏带走吗?”
“任何可能都有。”
“那我们如何是好?”
赵昂态度淡定,可魏侦却急得团团转,陈勇是行刺拓跋凛的首领,若被捉到把无影山庄供出来,那么他们永远翻身机会。
赵昂神色淡定道:“放心,即使陈勇被他们抓到了,可本侯相信他都不会背叛我们。”
陈勇不只武功高功,最重要的是他重情义。
当年收他为门客,也是看重这一点,何况曾经自己救过他的命,像他这种江湖中人,情义大过天,是不会出卖他们。
魏侦担忧的说:“候爷,万一陈勇被他们抓了,雍亲王行刺太子的嫌疑不就消除了,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只要陈勇不把我供出来,我们就没有事。”
“万一……”
“没有万一。”赵昂厉声打断他的话,“如果抓了陈勇的是太子一方,以他与雍亲王今时的局势,断然不会将他交出来,洗脱雍亲王的嫌疑,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按照我的计划走;若抓了陈勇的是雍亲王,那正合我意,他的嫌疑解除了,太子曾嫁祸于他的事,他岂能就此罢休?所以,无论哪一方抓到陈勇,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损失。”
“侯爷英明!”听了赵昂的解释,魏侦的担忧消除,虽然心里还有一点顾虑,但他相信侯爷,他做事从来都不会无打握的仗,即使输了也不会让自己一败涂地,对于陈勇,相信他会有更妥当的安排。
随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来,道:“对了侯爷,属下还有件事情要禀报。”
“说。”
“我们不是派人去盯着雍亲王夫妇吗?”魏侦抬眸看着赵昂,“你知道今天我们发现了什么吗?”
赵昂扬眸看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未时那会,我们的人看到一辆马车由王府后院驶出来,紧跟随着,看到马车驶进了城郊外一栋别院,那别院是属雍亲王名下。”
“马车里的人是谁?到哪是做什么?”
“是雍王妃,别院里住了一名小男孩,只有一个管家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婆子服侍着,由于隔得较远,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能让雍王妃不顾身份与他亲密互动,应该不是普通关系。”
虽然自苗秋桐死后,安插在雍王府内的眼线统统被清除干净,但在王府外仍有我们的人盯着,连续几天的守株待兔,今天终于有收获了。
赵昂眸光一闪,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撮短须,唇角泛起一抹阴笑,“马上派人去查查那个小男孩是谁,紧盯着别院,发现不对的事第一时间来通报。”
“是,属下即去办。”
……
炎妃然走进屋内时,拓跋蔺闭着眼眸斜靠在床榻上,消瘦的脸上满着疲倦,想是今天他们在书房议会太晚了。
回来听青苹说,他们戌时才从书房走出来,晚饭也没怎么吃,于是她转身低声吩咐青苹到厨房准备营养米粥和一些小炒,青苹奉命退出去。
她轻移脚步来到床榻前,见盖在他身上的丝被滑落到他的小腹上,露出半截胸膛,虽穿着里衣,但衣襟是敞开的,看到里面光裸结实的肌肤和被缠上绷带的伤口,绷带是干净,显然是新换上去的。
她微弯腰,伸手替他把丝被轻轻扯到锁骨处,目光在他的英俊迷人的脸上停住,他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五官立体深邃,轮廓精致有型,浓墨的眉毛,阖上的丹凤眼下长长的睫毛像把扇子,目测比她的还长,鼻子高挺,微薄的嘴唇抿着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橘黄的烛光映衬下,像一幅睡美男画像。
于是把凳子挪过来,坐在床前,双手托着下巴,准备慢慢欣赏着他的睡颜,当看到有一撮发丝落在他的额上,感觉有点碍眼,就伸手将它拂开一边,他的脸色没有昨晚那么苍白,唇色也恢复正常,没那么干燥了。
想着,刚想把手伸回来,就被他抓住手腕,她定神,与他墨黑的凤眸对上,随即她展颜而笑,“我弄醒你了?”
“你回来了。”他握着她的手并没有放开的意思,看她眉眼都带着笑意,“你今天玩得很开心。”
“嗯,和煊儿一起堆雪人了。”
“他还好吧,住得习惯吗?”
“情绪有点不稳定,大概与新环境有关,再者别院人气少,陪在他身边只是两个小丫鬟,如果有男孩子会好些。”
女孩子一般都比较含蓄,又是自幼因为各种的培训,多了几分稳定,少了几分童真,与煊儿肯定玩不来。
“那就换过一批人吧。”
炎妃然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就道:“不用,找个跟他差不多的男孩做伴就可以了。”
“好,听娘子的。”他讨好地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炎妃然柔柔的看着他,“你们今天的会议开得很晚吗?”
“嗯。”
“对了,严烨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我让他去无影山庄查的事有没有结果。”
严烨是拓跋蔺的影子暗卫,一般情况他很少出面人前,所以,即使是她让他去办的事,按规矩,若没有拓跋蔺的授意,回来第一时间要禀报的仍是拓跋蔺。
“人捉到了,那俊已释放回来了。”
“哇,这么快,他是如何办到的?”这个严烨果然是拓跋蔺得力助手兼暗卫,两天时间就把人抓到了。
“还不是你反应快,如果他慢了一步,嫌犯就被送离京城。”
原来那天严烨听了炎妃然的命令,不敢怠慢,立即按着指引赶去无影山庄。
无影山庄其实离京城并不远,只是位置偏僻,地形险峻,一般人不会往这边来,而他易容成某个门客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偷听到魏侦与手下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把嫌疑犯安置在别的地方养伤,还准备在第二天把嫌疑犯送走。
严烨于是马上离开无影山庄,赶往嫌疑犯所在的村庄,趁着照顾他的人走开,他用迷药弄昏了嫌疑犯,速迅离开。
怕会夜长梦多,严烨把嫌疑犯押去刑部立案,然后派人去请太子认人,嫌疑犯身上的伤口与太子指证的一样,虽然他的口很密,如何用刑都不肯供出主谋者,不过那俊的嫌疑解除了。
听了拓跋蔺讲述严烨抓获嫌疑犯的过程和审案的结果,炎妃然盯着他说:“你们今天在书房并没有进行会议,而是偷偷去审犯了?”
拓跋蔺轻刮了一下她鼻尖,“什么都瞒不过你。”
没错,他们在书房并没有开会议到傍晚,而是今晨得到严烨把人抓回来的消息,提防府外紧盯人的暗哨,故意让拓跋昊过府与他们一起演出戏,好让外面那些人以为,他们一直在府中,然后他们偷偷由密道离开。
炎妃然觉得他们这招暗渡陈仓迷惑对手十分高明,可心里仍有担忧道:“嫌疑犯对我们很重要,那是扳倒赵昂的重要人物,若他知道我们抓了他的人,肯定会想法不让其开口指证他的。”
“有了前车之鉴,在拓跋凜指认出嫌犯后,我们已将他秘密转移刑部,关去别的地方,留着他,能掣肘赵昂,让他不敢再进一步作浪,而且现在还不是我们扳倒他的时候,他豢养的那些门客,以后还能利用一下。”
炎妃然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瞥了他一眼说:“你好像已有了全盘计划。”
拓跋蔺笑了笑,又捏了捏她的鼻子,“是不是觉得嫁给我,嫁对了?”
“现在还没下定论的时候。”
这厮还真不要脸,居然如此自恋,若没有她当初的机智,那有这么快就抓到犯人,继而让他们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好戏,他那句话该改成她问他,娶了她是不是娶对了。
“糟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拓跋蔺被她叫得心脏一缩,不由也紧张起来,拧眉问。
怎么说他的王妃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鲜少有事会让她如此惊慌,所以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炎妃然的确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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