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名声在外的酒楼基本上都临水而建,世间人要的就是这份登临观浩渺,一览千帆点点,大河奔腾的意思;在后世更加赋予了水流之旁以‘风生水起’之意,都是为了讨个彩头。
《迎风楼》便在北城汝水河边,楼其实并不高,只有三层;也不大,一楼大厅是普通食客的进食场所,二楼和三楼各有四个包间,总共也就那么八个包间;而且整个酒楼灰蒙蒙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雕栏玉砌、描龙画风,此楼讲究的就是这一点,自打前朝汉皇起,汝阳城还是个小集镇的时候,这间酒楼就开张了,前前后后传到今日已经一百多年,酒楼的老板业已传了九代。
韩暮等人到达《迎风楼》时,几名当地的县城,主簿等均在楼下迎接;前后脚间马俊升、吴天德,以及各路有头脸的人物均陆续到达;马俊升一袭绸缎金钱袍,头戴方帽,倒是有几分团团大富翁的和煦气度,众人寒暄一番后互相礼让着拉拉扯扯的上了三楼。
今日整座楼层都被包下,楼下大厅给那些负责护卫的士兵们开席,二楼和三楼则招待有头脸的人物,由于三楼上将屏风等物撤开,只摆一张大台子,二楼三楼算起来也不过五桌酒席,按照当时的习气,每桌八人也不过四十人之数,但是韩暮知道,这四十人肯定是汝阳城各自掌管一摊的大拿们。
十五个县太爷肯定到场,军政、钱粮、司法等等各个部门的头头脑脑也必然在座,实际上马俊升是借为韩暮接风之机在新年来临前和手下的这些人物聚会一次,类似于后世某党搞得什么春节团拜会这样的玩意。
和韩暮同席除了韩暮和两位夫人外,还有马俊升、吴天德、一名郡丞一名主簿,另外还有一个油光粉面年轻人;众人落座之后,互相介绍一番,韩暮这才知道那名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正是马俊升的独子马文才,那两名郡丞和主簿一位姓安,一位姓卢,想来是马俊升的心腹助手。
苏红菱和张彤云本来都以面纱遮脸,现在既已入席,韩暮自然叫她们取下面纱;原本未取下面纱之时,两女袅娜的身姿已经让座上众人侧目不已,特别是那马文才父子,一个劲的盯着两女的胸臀之处猛看,从这一点来说,这马文才倒确实是马俊升的血脉,二者皆好这一口。
待到两女将面纱摘下之后,整座三楼似乎豁然大亮,两朵娇花一般的容颜,加之今日特别的打扮了一番,直把马家父子馋得口水涟涟,两人望向韩暮的眼神均是又羡又嫉。
韩暮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高兴,老东西越是被美色所吸引,今晚的计划就越容易成功;人说‘色胆包天’当着韩暮的面都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表现出色魂授予的表情,除了这个时代换妾,赠妾之风流行之外,也说明了马俊升心里根本就没把韩暮当回事。
酒菜流水阶的上了席,自然丰盛无比,当此寒冬季节韩暮居然看到夏天时节才能吃到的菜肴,不由得有些怀疑此地亦有人会弄大棚蔬菜,或者当地有地热存在。
马俊升命人将座上酒盅斟满,先端起酒杯道:“韩大人远到而来,风尘仆仆,午间本人又因为一点点误会前去叨扰了一番,甚是惭愧,这杯酒就当给韩大人接风,顺便表达本官小小的歉意。”
韩暮哈哈一笑,抓起酒杯道:“太守大人何等的客气,那只是一个小误会而已,劳烦大人挂心,其实是我等初到贵地不懂规矩而已,这酒我干了。”说罢仰脖将酒喝干。
马俊升挑指赞道:“好酒量,韩大人快人快语,甚合我脾气啊。”说罢也将杯中酒喝干了。
酒杯斟上之后,吴天德刚想站起来给韩暮敬酒,韩暮抢先端起酒杯,站起身道:“在下有一事实在是对不住太守大人,我该向太守大人赔礼道歉,我先干为敬。”说罢喝光了杯中酒。
马俊升诧异道:“你有何向我赔礼之处?你我今日上午才认识,上午你并未有失礼之处啊。”
韩暮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道:“太守大人答应我不会生气,我才能说,万一我说出来之后,大人你心情不好,在下岂不是自找苦吃?”
马俊升脑子里将上午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两人除了开始时候斗了几句闲嘴,后来韩暮一直恭敬的陪在他身边,奉茶闲谈,并无出格之处,想到这里心中好奇感陡生,于是呵呵笑道:“韩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是不危害我大秦利益之事,那便无妨。”
韩暮笑道:“那倒不会,危害贵国利益哪里是我辈所为,这事只是关系到大人而已。”
“快说,快说,我不怪你便是”马俊升更加的好奇。
韩暮道:“既如此,我便说了,大人千万莫生气。”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爹爹说了不会怪罪于你,你怎地老是啰里啰嗦,听着叫人心烦。”一边的马文才可不管你是什么钦差什么将军,在他眼里除了他爹,自己就是老子天下第一。
韩暮被他无端骂了一句,心中恼恨不已,但面上笑容不改,点头道:“马公子教训的是,本人就是有这多嘴的毛病,他日或许会因为这张破嘴惹下祸端也说不定,公子提醒的是。”
韩暮一语双关,在座上的只有张彤云和苏红菱两女明白,韩暮怒了,估计这马文才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马俊升假意斥责了马文才几句,侧耳期待着韩暮说话,韩暮开口道:“今日上午,在下曾请大人喝了一杯我大晋名茶《美人吟》,不知马大人可记得否?”
马俊升点头愕然道:“记得啊,莫非茶叶有问题?是次品还是老妇所采?”
韩暮摇头道:“都不是,大人可记得我曾说有人采茶以猿代人否?”
马俊升道:“记得,只是不明其意而已,午间仓促,倒也没细问。”
韩暮道:“顾名思义,因人力短缺,采茶又艰辛无比,有的茶农便将山上的猿猴抓来训练采茶,猿猴皮糙肉厚,采起茶来又快又好,自然省了不少的功夫,只不过如此一来那茶叶可就完全入不得口了。”
马俊升道:“猿猴采茶倒是第一次听说,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莫非上午你给我喝的茶叶是猿猴采摘的?”
韩暮嗫嚅道:“恐怕确实是如此。”
马俊升惊讶莫名道:“何以见得呢?我看午间茶叶碧绿鲜嫩,且香味悠远,莫不是你在框我吧。”
韩暮叹道:“那茶叶是我手下亲兵之物,我一时不查,让大人委屈了;大人难道没听说过:有一种叫做麝猴的猿猴,其口涎遇沸水而香,便如少女口中津。液一般,馥气逼人,我原也不信,但是大人走后我泡了一杯茶叶,观茶根断裂处确有锯齿状断痕,此正是麝猿牙齿的特点,锋利如刃,但参差有锯齿状;哎!在下一时不查,倒教太守大人喝了猴儿的口涎,实在该死。”
马俊升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顿时腹中不适之极,几欲作呕;想要发作,但是有言在先,又不好发作,当下强自压抑呕吐感,哑着嗓子翻翻小眼道:“然则,可有何妨害之处么?”
韩暮肚中笑得转筋,自己随口胡诌,就是要恶心恶心他,世上哪有这么一种猿猴,脸上却一本正经的道:“妨害倒是没有,我手下亲卫已经喝了大半罐也没见他放个屁出来;只是这种猿猴肚中寄生的虫子较多,难免有些经的住日晒火烤的虫卵附着在茶叶上,我大晋吴郡曾经就有人喝了这种茶最后在鼻孔中抽出一尺多长的虫子,那虫子已经部分钻入脑中,人是活了下来,但是却变痴呆了。”
韩暮危言耸听之下,座上众人均脸色大变,马俊升终于忍不住骂道:“这小贼,为何要拿这种茶叶出来?这不是摆明了要害本官性命么?”
韩暮陪笑道:“那亲卫我已经重责四十大板,整个后背都打烂l了,回去之后我便将他革去军职,卖入大户为奴,教他知道害人的下场;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知道茶叶里有这么些个道道儿,他见茶叶碧绿可爱,喝起来香馥爽口,还当是捡了大便宜呢,那日他还是为了巴结大人特意拿出来孝敬大人的,真真是一笔糊涂账啊。”
马俊升咬牙骂道:“这小贼该千刀万剐,四十大板倒便宜他了;那现在如何是好?肚子里是否有虫子,如何可以得知?”
韩暮正色道:“这倒无妨,晋国人一旦误食这种茶叶都有偏方医治,而且甚为灵验,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已经将偏方抄录一张,稍后便由我妾室交予大人,此事大人不必担忧,用了这个偏方,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座上众人长处一口气,马俊升也脸色减缓,缓缓道:“如此最好,无妨便好,此事就此作罢,休要再提。”
韩暮连连点头道:“好好,大人宽宏大量,不计在下之过,真乃宰执之才啊,肚里宽阔的都能跑船了。”
说罢递了个颜色给苏红菱,苏红菱会意的站起身,端起酒杯道:“太守大人宽宏大量不计较我家郎君之失,这份心胸实在教人佩服,红菱敬大人一杯水酒,以表钦佩之意。”
马俊升见苏红菱眉目含情,说话声音轻柔绵软,便如一把小刷子在心头撩拨,虽然刚才受到惊吓不小,但是危机过去,色心马上便起。
双眼直勾勾盯着苏红菱,端杯笑道:“美人儿敬酒,便是肚子里长这几万条虫子也先丢到一边了,咱两干了。”
座上众人轰然而笑,这句话完全是在调戏了,韩暮今日铁了心做缩头乌龟,不但不发怒,反而跟着哄笑起来,如此一来,马俊升心中更加的活泛起来,他准备稍后私下里和韩暮交流一番,探探他的口风,这美人儿看的着实叫人心痒痒,若能买过来或者韩暮答应换妾的话,他便是将身边所有的女人拿来换苏红菱一个,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