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老爷是生不出来的，多少年了，我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他人也都没有，我送了多少女人到老爷的那里，颗粒无收！”

　　北月新丽双眸略显空洞，无声地流着眼泪：“那么多女人，我的妹妹都搭上了，都没有办法。我甚至专门挑家里的女仆人，她们的身份明明和你一样……一样低贱……”

　　“可为什么，她们没你那么好的运气，怀不上，生不了……老爷的身体有问题，是报应吗……你死了，你的儿子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老爷绝后了，唯一的儿子也没了……”

　　她的嗓音比方才低了许多，从愠怒反驳变成了喃喃自语。最后到没有任何声音，目光涣散，盯着“墨竹”陷入回忆之中。回忆起曾经她模样好家世好，有兄弟姐妹作为依靠和后盾。

　　她因为弟弟和北月孟义的交好，认识了家主。他们相互恋慕，陷入爱河，不仅嫁进了主脉，嫁给了家主，并且嫁的是自己爱的、也爱着自己的男人。

　　相较于当时身边的其他女人，她是多么地幸运，又多么地幸福。她下定了决心要当一个好妻子，更要当让族人都打心眼里认可并赞赏的大奶奶。

　　她雄心勃勃地要从建立老宅内井然有序的制度开始，雷厉风行地落实执行。却万万没想到，被一个低贱的女仆狠狠地打了脸。那个被查出来总是偷偷贪小便宜还在房间里藏儿子的女仆，竟然说那个孩子是小少爷？是老爷的儿子？！

　　她当时什么反应来着？对了，她很愤怒！

　　她愤怒老公怎么能够对待她，不仅和低贱的女仆有染，还有了野种！甚至她都已经嫁进来了，还让这个女人和野种留在家里，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她揪着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到书房里去和她老公当面对质！

　　“哈哈哈！”北月新丽从回忆中笑出了声。边笑边哭，笑里蕴满胜利者的嘲讽，对墨竹的嘲讽！

　　“老爷都清清楚楚地讲明白了是你胡说八道！”她蔑视道：“根本没有，根本不存在你说的什么老爷几年前醉酒占了你的便宜让你怀了孕！从头到尾就是你在撒谎，是你居心叵测觊觎家产！”

　　“如果不是我要求老爷留给我处置，你和你儿子早就被乱棍打死了！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只是赶你走而已！”

　　“可你为什么不死心？为什么？！”北月新丽猛地扑向“墨竹”，毫不畏惧地抓住她的双肩使劲摇晃：“你为什么不死远点！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自杀！为什么要死在我面前！”

　　回荡于漆黑夜里雾气阵阵的老宅花园里，尽显凄厉。仿若二人的角色颠倒过来，她整个人有点魔怔，要将“墨竹”摇散架似的。对方自然有身手，轻而易举便扣住她的肩将她压在地上制服住。

　　胡立蹙眉，示意胡立，他即刻奔出去帮忙，她不慌不忙地行在最后。

　　北月新丽脸贴在土里，拼命地扭动挣扎，嘴里尚在不停地低低念叨什么。她站定在距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开了口：“说清楚，墨竹生的那个儿子，究竟是不是董事长的孩子？是她自己当着你的面喝农药自杀的？不是你灌她喝的？”

　　从方才北月新丽凌乱的话语中抽取整理出来意思，再结合厨子对当年零星的回忆，大致情况是：墨竹自称自己的孩子是董事长醉酒后无意间犯的错误，而并非傻子丈夫亲生。隐瞒多年，直至刚嫁入老宅的大奶奶整顿内宅，要赶走他们。无可奈何之下道出真相，希望能够看在血脉的份上手下留情。

　　然而在和董事长的当面对质中，他否认了，更否认儿子的身份。遂，她在绝望中当着面自杀以死明志？

　　季微凉兜转着心思，目光锐利地直视北月新丽。她听言从地上仰起脸，定定注视她的面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神情恍惚地喃喃：“姑奶奶，你也回来了……”

　　很明显，她这是认错人了。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在她们之间徘徊，最终落定在微凉身上说：“姑奶奶，你看，那个低贱的女仆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身边？你不要来问我要人了，她被我辞退了…，带着她儿子走了，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我不知道，埋了，都埋好了，你来找我也没用……没用的，我也忘记她具体埋在哪儿了……”她的语言又开始混乱，微凉怔忡，脑子里一片浆糊。暂且没能多加探究，因为她在这时晕了过去。

　　“墨竹”迅速上前蹲身查看，确认她意识不清醒后，一把摘下自己浓密的假发头套。撇撇嘴：“晕得也太快了，还有很多话要问的！”

　　“你先去把妆卸了吧，”她抚额提醒。

　　“等等，留个纪念，”方海乔上前来一把搂住她的肩，亲昵地和她脸凑着脸。

　　“别！”微凉第一时间别开脸，并抬起手掌挡。她掏出的手机还是“咔嚓”一声，拍完后她兀自欣赏照片，喜形于色：“唔，不错，和亲爱的第一张合影。”

　　“……”

　　她这才晃悠着手机去卸妆，趁着这个时候，她交待胡立将昏迷的北月新丽抬回之前的卧室里去。原本打算等她清醒过来再继续问话，管家忽然来报：“姑奶奶，有人来拜访，就是大奶奶的那位侄女。”

　　北月玉萍？找来得倒是快，她蹙眉。管家在等着她给拿主意，追加着补了一句：“大奶奶的那位侄女今天挺闹的，说现在无论如何都要进来见姑奶奶。”

　　微凉没有考虑太久，很快拿定主意：“放行吧。”不到两分钟，她走进厅堂里来，后头还跟着陈磊。他貌似低声提醒她什么，后者置若罔闻，径直来到她面前。

　　“北月小姐，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实在抱歉。”她和之前一样，并不随其他人尊称她为“姑奶奶”，语气明显压抑着某种情绪，但依旧算礼貌的。

　　环视一圈周边的通亮，目光再落回她身上，又道：“不过看样子应该原本并还没有去休息吧，这是在忙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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