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调查的结果有误,而最终进行检测的,并不是官方机构,而是第三方的委托机构。”张秘书解释着,“所以,目前警方已经顺着那家三方机构,查到了……其实那次的结果,是无效的……”
“无效?”夏承轩敛起眉来:“不是说,当时的事情,是由官方全权进行处理的吗?”
全权处理,就是意味着,整个检测过程,都不会有其他任何的势力插手进去。
也表示,即使官方委托的了第三方的检测机构,那对于任何人、对于夏氏,都应该是十分保密的,换言之,夏氏根本就不应该知道当时是哪家机构负责检测的。
所以……检测的结果,怎么会是无效的?
“当时,在那家机构任职负责人,因为证据充分,被控告了。”张秘书顿了顿,才说:“他供出来,当时的检测结果,是夏氏的人找了他,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帮忙给出的**明的。”
什么?!
夏承轩看着张秘书递过来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翻阅过去,眉头蹙的更紧了。
也就是说,当年的事,夏氏的确不是无辜,那么严重的事……居然真的是因为夏氏这边的建筑公司偷工减料,才会让那场残局发生,才会让那么多人,陷入危险……
夏氏……当时到底还干了什么?
当年的夏氏,真的做了这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来掩盖犯下的错误?
不对……当时夏氏不是由父亲在管理么?父亲……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心里的疑惑,随着手里的这份关于当年事件的详细报道,越积越多。
他越是想要搞清楚,那些事情背后的真相,就越会发现,那些真相的背后……还有谜团,解开一个,就会发现更大的疑团还在后面。
“我的女儿啊……那年才二十来岁,是才从学校毕业上班的年纪……”一个老妇人抹着泪,抽抽噎噎的哭诉着:“那天早上,我还叮嘱她不要上班迟到了,哪知道……哪知道不过一天的时间不到,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的女儿啊……”
老妇人这一番话,说的周围的人都十分动容。
好些人都想起了,自己离世的亲人,也是就这么没有预警的,就忽然出现在了那天的新闻上。
“新建办公大楼垮塌,逃出者极少,还大多都是在低层楼房上班的人,楼层较高的……几乎无一幸免于难……”
这句话,当年的遇难者家属,都从新闻上的现场主播嘴里听到,好些人,甚至都不知道那所办公大楼出事了,还做好饭,等着自己在外上班的家人回来,一起吃饭。
直到看到这则新闻,看见救援人员不断地在那堆被碎石掩埋,几乎看不出原状的废墟里搜救着可能还活着的人,以及……用担架抬着的,盖着白布的遇难者遗体,往外抬出。
他们无从知道,那些白布下面的,是否就是自己的家人,也无从知道,自己的家人,现在到底是逃出了,重伤了,还是……遇难了……
这样的折磨过程兀长,又揪心。
差不多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打电话给自己的家人,而电话能够被顺利接听的……没有几个。
有的人赶紧驱车赶去现场,有的呆立在电视面前,不敢确信也不敢面对。
那次最终的伤亡人数清点出来之后,不少人……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而其惊人的伤亡人数,更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人们纷纷要求彻查此事,希望能够给他们一个真相,给他们一个最终的抚慰。
他们认为,一定是施工方,一定是施工方有什么问题,才会让刚建好的大厦,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忽然就垮塌了。
接下来,调查、取证,似乎都一路顺利。
真相应该就在眼前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要接近家人遭遇不幸的原因了。
可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令他们疑惑和不解的。
施工单位没有任何问题,建筑物本身也不存在任何问题,这所有发生的一切,只是碰巧的而已。
他们的家人,他们从早上出去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回来的家人。
不过是死于一次……碰巧。
这样的理由显然是不能叫他们接受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即使闹,也没有证据没有理由,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件事变逐渐沉寂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几年后的今天,这件事终于又被再度提起,也被警方重视起来,当年的家人遭遇的“碰巧”,这次似乎是可以昭雪了!
所以他们当然要聚集起来,当然要让夏氏,给他们一个交代!
“对!当年的事不能就就这么算了,我们要夏氏给我们一个交代!”
“夏氏的管理层不要再做缩头乌龟了,快点出来给我们说清楚!”
“是啊,当年的事,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过去的,我们家人的血,不能白流!”
“给我们交代!”
“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在当年修筑大楼的那家建筑公司楼下,聚集了大批群情激奋的人,大家神色激动,头上戴着白色的布条,对着记者的镜头不断重申着他们的要求。
一个交代……说来容易。
可是,当年的事,不要说夏承轩了,这背后绕来绕去的原由,纵使是当年他的父亲夏易博,也不见得能查清楚了的。
更何况,他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甚至连有什么人经手、有什么人参与,具体过程如何,他都不知道。
现在就要让他给出一个交代,这简直是太过勉强了。
“这就是国内那边的情况……”张秘书密切关注着他脸上的神情,担忧的问:“夏少爷,不然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做吧,您就暂时不管这边的事情,专心对付这边的调查就好……”
夏承轩用指尖点了点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抬起眼来,以轻缓,但完全不容置喙的回绝了她的好意:“不必,这件事必须得我来。”
张秘书不敢劝说,但是眼神里的担忧,却是不假。
“他们的诉求是,夏氏的管理层,张秘书……”夏承轩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的落地大窗前,看着窗外的一片沉沉夜色,冷静的说:“我现在代表的,就是夏氏的管理层,如果不是我亲自出面,想必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
“原本这边的调查,夏氏已经很疲与应付了,如果再让他们闹下去,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而已,所以还不如让我去面对。”
张秘书在心里叹了口气,作为已经在夏氏工作许久的老员工,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夏家少爷长大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现在的形式,是有多严峻。
每一件事,几乎矛头都指向了夏氏的管理层。
如果不是夏承轩出面,换做其他的人来做,这的确未免会落人口实,到时候搞不好会在造成更加恶劣的影响。
可是现在什么事都让夏少爷来处理的话……
她真的很担心,以夏少爷现在的工作量和繁忙程度,他的身体……很可能会吃不消的。
而现在,他除了要面对那些陈年旧案,还要面对夏氏内部的权利纷争。
董事会临时召开,其目的……直接在会上就揭示出来了。
“承轩啊,你是易博的儿子,我们呢,身为长辈,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这个易博现在需要静养的时候,你暂时顶上,我们也觉得会是支持你的。”
一位衣冠楚楚,头发有些花白,但看得出护理良好的董事会成员,忽然站了起来。
连日来完全无休的工作,为了集中精神,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将办公室的温度调到最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脑仁开始像炸开一样的疼了起来。
在这样的以莫名理由召开的董事会上,他忍着愈加严重的头疼,尽力维持着平静的情绪,看着说话的人。
“不过呢……”那人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些踌躇:“你毕竟还年轻啊,承轩。”
这句话,言下之意,当然是十分明显的。
无非是董事会的这些大佬们,觉得他经验不足,资历太浅,不足以胜任目前的情况。
夏承轩的视线,一一扫过整个董事会的成员们。
他们有的立刻转开头,移开了视线,有的马上低下头去,似乎是很认真的读着,他们万年都不会看一次的会以资料,还有的,带着赞同的神色,附和着刚刚发言的人,点了点头。
好……很好,这群人,以前父亲在位的时候,就总是爱对公司的事务指指点点,但是真需要他们拿出什么主意或者方案的时候,一个二个的,又都怂了。
现在公司落到这一步境地,他们不想着怎么解决夏氏集团眼前的危难,反而急急匆匆的来怀疑自己的能力。
真是好笑!
夏承轩的目光极冷,这一顿看去,所有的人,几乎是立刻都噤声了。
夏易博的儿子,虽然年纪小,可是在气势上,似乎还更胜于他的父亲。
这是在董事会里的所有人的想法。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光有气势,没有经验和处理危机的能力,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