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徐束锦时常说我是个没心肺的,大事小事全不在心,要是没有人在身边提点,铁定活得像块木头,听得我郁闷非常。
今早起床后,她又在我耳边念叨,我一时没忍住回了一句,她立刻横了我一眼道:“都叫你昨晚早些睡,睡迟了也要记得调好闹钟,结果你还是睡过头,我念叨你几句怎么了?”
我不自觉地皱起眉,恶狠狠地抬腿踹了一脚床前鼓鼓囊囊的行李箱:“行了,不过就是开个学,至多错过一个开学典礼而已,从小到大我都开了几回学了,少这一次不少。”
“你还敢犟嘴?”她抬手作势要打我,“这都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了,你还这么不走心,以后是想叫我养着你吗?”
我瘪瘪嘴:“你也说了这是开学第一天,你可别激我啊,把我给逼急了你猜我会不会去学校?”
她气得又抬手要打,我仰脸迎过去,她脸色变了又变终究没下手,回身沉着嗓子说:“生活费多少够了?东西带全没有?我不送你,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嘟囔了声“啰嗦”,却没再回嘴,接过她递过来的钱收好,草草说了声再见,拖着行李箱下了楼。
我闷不做声地走出小区,掏出手机先给戴林打了个电话,叫他开车来小区门口接我,又给沈宏泽发了条短信,问他报道都结束没有,开学典礼什么时候进行?可不知是开学太忙的缘故还是其他,直到戴林开着他那辆破福特鸣着喇叭在我跟前停下,沈宏泽还没回我短信。
我把手机扔回兜里,正巧撞上戴林自以为意味深长的目光:“老姐,这是等哪位好儿郎的短信呢?”
我冲他挥了挥拳头,他讪讪地摸摸鼻子,下车帮我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上车后戴林扭开广播,放了一首歌后回身问我:“今天没和阿姨吵架吧?”
“怎么?”我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当我是烟花炮仗啊,一点就着?”
“可不是着了么?比点烟花炮仗还快。”
我抬脚在他驾驶座后狠狠踹了一脚,他立马讨饶:“好姐姐,我刚洗的车,您那脚丫子是香,但我这车暂时还不用喷香水儿。”
“就这破车你还洗什么啊?”
“车再破也是车,我好不容易才把它从我爸厂里开出来,不破他还不给我呢。”
我张了张嘴,继而果断地保持沉默。
其实戴林家有钱的很,只可惜他的亲妈走得早,他爸又不待见他,等新妈带着只比他小了两岁的弟弟进门后,日子愈发不好过,整个人变得畏畏缩缩,不怎么敢说话。我和他本没什么交集,只是那时的我特别爱好路见不平一声吼,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的小命,这才和他熟识起来,知道他在那个家里生活得并不痛快。
估计是猜到我在回忆什么,戴林冲后视镜里的我笑笑:“姐姐,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看咱俩都姓戴,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你真是我姐呢。”
这话说的真对。
我和他相识在小学四年级,如今已过去将近九年。九年里,我认识了不少人,又告别了不少人,只有戴林,还始终如一的和我保持着联系。
我和戴林,是真的有缘。
戴林开车把我送到学校,刚下车,沈宏泽的短信就过来了。他说他刚才忙着铺床,没看见我的短信,又说他一早就知道我又要迟到,已经叫人帮我注了册交了钱,让我直接回寝室收拾收拾就成。我看了正要回,他又紧追过来一条:收拾完后赶快回教室,有惊喜!
我和沈宏泽初中就是同学,初中分班乃至高中分班都没把我俩拆开,是铁一样的哥们。据我对他的了解,这惊喜里面多半是惊多一些,就算有喜也全叫他占了,也就没理会。
我把手机揣兜里,从后座上拖出书包背好,一指后备箱:“好弟弟,行李被褥就麻烦你了。”
戴林哀怨地瘪瘪嘴,但还是听话地帮我抬出行李箱扛在肩上往宿舍楼走去。我看着他又瘦了不少的身形略略有些心疼,忙跟了几步上去搭了把手。戴林诧异地偏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扬起嘴角冲我一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干嘛!”
他抿抿嘴,好半晌才开口:“姐……”
寝室安顿好后,我把戴林送出了校门,临别前禁不住他的请求,抬手抱了抱他,感觉他搂着我的双臂紧了又紧,心里有种小小的满足感。松开手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退了一步问他:“你没有想追我吧?”
戴林一愣,接着狠狠地拍了我一下:“你以为谁都跟你那个学弟似的有恋姐情节,看见一个比自己大的就哭着闹着要交往。我就问你,你能喜欢上你亲哥哥不?”
我也愣了愣,将我今天的第二脚送给了他:“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