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把我送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我单脚跳上楼,掏出钥匙把门开出一条缝,巴着门缝往里看,只见客厅里亮堂一片,电视还开着,就是没有徐束锦的身影。
我静静看了一会,觉得应该没有危险了,立即闪身进去,没成想我刚钻进门,徐女士的嗓门儿就响了起来。我僵硬地转过头,就见她捏着拳头立在厨房门口,厨房里昏黄的灯光从她身后打过来,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她冷冷看了我一眼,视线落在我的脚上诧异了一会,但马上又沉下脸来:“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以后一放学就回家吗,寒假里禁闭白关了?”
说到禁闭我就气,立马回嘴道:“禁闭禁闭,我都十八岁了,谁家十八岁了还关禁闭?”
“十八岁怎么就不能关禁闭了?人家小孩儿十八岁早就懂事了,早知道怎么给父母分担了。你呢?关你禁闭你还跳窗,说你几句你又离家出走,你要是能和别人家的小孩儿一样让我省心,我怎么着也不至于关你禁闭!”
我正要回嘴,就听厨房里“叮”的一声,那是微波炉的声音。我立马侧头看看餐厅,见餐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碗筷却是没动过的,心里一下子变得酸酸胀胀的,低下头不说话。
她见我没反应了,回身走进厨房,把微波炉里的菜拿出来,接着又端起另一盆菜放进微波炉里。
我靠着门站了许久,眼见着她一盘又一盘的热着菜,然后才在餐桌边坐下开始吃饭。
她一个人吃了有一会,忽然出声问道:“吃过了吗?”
我抿了抿嘴,还是回答道:“吃过了。”
“在哪儿吃的?”
“聚香居。”
“和同学?”
“你管这么多干嘛?”我瞪她。
“我是你妈,你说我管这么多干嘛?”
“和沈宏泽,还有许阙。”
她的眉头立即皱到了一起:“你怎么又和他们俩玩到了一起?”
“他们俩现在都和我同班,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一起吃个饭怎么了?”
“怎么了?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和两个男同学混在一起算什么?还问我怎么了?”
这会子我的眉头也皱到了一起:“什么男同学女同学,在你眼里所有人都只有男和女的分别吗?”
“你还顶嘴?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为我好?是为你自己好吧!”
她像是气急了似的摔下碗,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道:“你给我滚出去!”
“滚就滚!我还不稀得回来呢!”我扯开嗓子吼了回去,吼完立即拉开门跑了出去。
我正在气头上,忘了自己还受着伤,刚跑的时候没感觉,等我快跑出大楼了才觉得脚背上钻心的疼。我试图停下来,只可惜速度加质量带来的惯性太大,我一下没控制住自己,只觉得小腿一酸,人就软了下去,紧接着一个跟头栽下了楼梯。所幸我快跑到了楼下,这一下栽得虽然惊险,倒没怎么伤到。
我捂着腿在狭窄的楼道口坐了一会,身上的痛觉神经慢慢苏醒过来,细细密密的疼一下子漫过全身。我又痛又觉得委屈,小声地哭了起来。
我一哭不可收拾,哭到最后竟抽泣着停不下来。我从心里气自己这种动不动就掉眼泪的行为,泄愤般在地上捶了几下,结果最后一下刚好捶到了脚背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脸“唰”的就白了下来。
我死命咬着牙,等疼痛缓和了点,忙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给戴林打电话。电话那头戴林似乎正在挨训,戴林爸爸的大嗓门透过电话震得我耳膜生疼。戴林抱歉地叫了我一声:“不好意思啊,我弟弟发烧了,我爸正发火呢,有事儿明天再说吧。”
我愣了一会,戴林爸爸很疼戴林的弟弟,这会儿肯定因为这个迁怒到戴林身上,戴林一向不想我知道他在家里的处境,于是我只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后我茫然地坐在地上,寒气透过单薄的裤子沁入我的身体里面,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靠着墙壁把自己搂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