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可以帮上点忙?”柳依兰从院门外走进来。
或许是逍遥谷的苦竹林唤起了尘封在她心底的回忆,自到来后,柳依兰多数时间都独自在山谷内徘徊。
出任八品兰花大姐之前,柳依兰曾与竹道士有过一段双宿双飞的双修经历。他们在川东竹海搭起竹屋,与这逍遥谷一样,都是人烟稀少环境清幽的所在。
但是这样的寂寞不是常人可以长时间承受的,柳依兰自小生活在国外的都市里,没有竹道士那般一心求道的决心。竹道士时常闭关潜修,有时一次就是十几天。她耐不住寂寞退缩了,悄悄离开了那座竹屋,也离开了竹道士。
是好是坏,她心里至今也没个由头。
她回来一会儿了,站在门外的苦竹林旁倾听山风,仰望星空。以她的修为,只要她想听,石楼附近三、五里内所有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可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目的地倾听,直到祝红说的那几句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大姐的好意心领了,只是……”祝童以为柳依兰要把相思红线传给他,连忙摇头拒绝。
他之所以喜欢汉水尹家的水流东,是因为尹石风曾用一柄细剑刺伤过索翁达活佛。相思红线阴柔锐利,需要细致入微的控制。那是一门易学难精的功夫,习练起来一定要耗费不少的心力与时间。况且,一个大男人玩相思红线,怎么想怎么怪异。
“谁说要给你了,我们家的东西只有女儿家才懂。”柳依兰横祝童一眼,俏步来到祝红身边,问道:“夫人,可以吗?我想,苏姑娘学会了相思红线,多多少少也是个助力。”
“多谢妹妹了。不过,就怕柳家长老们怪罪妹妹。”祝红心里喜欢,脸上显出掩饰不住的笑意。叶儿是个都市娇小姐,虽然已修入蓬麻初境却没什么防身的本事。
叶儿马上就要成为祝童的妻子,婚礼过后就意味着她将正式成为江湖道的一员。学会了柳家的相思红线,在暗流涌涌的江湖风雨中,至少有了三分自保的把握。
“现在的世道,很少肯沉下心的孩子了。苏姑娘肯学,她们只会喜欢呢。不外传就没关系。只是,要委屈苏姑娘拜我为师。”
柳依兰眉开眼笑地说,祝红连连称谢,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祝童上楼把叶儿叫下来,排开香案,恭恭敬敬地向柳依兰行了拜师礼。从此之后,她就算是柳依兰的记名弟子了。祝童也再不好叫柳依兰大姐,而必须称她柳大家或随着叶儿叫“师父”。
鹰佛没有限定祝童是一个人还是与叶儿一起应战,祝红是母亲,当然希望儿子身边的多个帮手。可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祝童一定不会答应叶儿与他一起去冒险。
第二天一早,叶儿姐妹俩在柳晨陪伴下去仙女潭梳洗打扮。
石楼一楼布置成喜堂,曲奇带着四个年轻人抬来一顶披盖着红色轿衣、上绣龙凤图案的花轿。
祝童也换上一身大红袍服,傻呵呵地站在院子正中任人折腾。
十点整,祝童坐上一副滑竿带头,花轿跟在后面,一行人顺山路去仙女潭迎娶新娘叶儿。
江小鱼、蓝湛江等几个年轻人在祝童周围调笑着,仁杰萨尊和曲桑卓姆都被曲老亿留在石楼,真珠却跟来了。
祝童一直对他们三个包括江小鱼都抱有一份戒心,可人家是来参加婚礼的,还各自送上一份大礼,他现在是江湖酒会召集人,即使有恩怨也不好多说什么。
从布天寺到逍遥谷即使乘坐飞机也至少需要两天,祝童暗中问,可以确定没人把这个消息告诉鹰佛。可人家偏偏赶来了,这多多少少在祝童心里留下一块阴影。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付诸虚无中那常人不可理解的大神通了。
鹰佛如果真的高明到如此程度的话,这个世界真的容不下他了。
祝童心里一直在惦记凡心道士,道宗水长老说他去川东竹海了。
“祝师兄,我听说雨虹妹妹对你很感兴趣啊。”江小鱼扶着滑竿一侧,仰头低笑道。
“江兄莫非是听雨虹妹妹的姐姐‘亲口’说的?”祝童道。
真珠窦雨虹就是十几米后,中间只隔着花轿,这边的话,她只要用心就能听得一清二楚。她正与柳曼湘和曲琴沿路采来山花装饰到花轿上,听到这边的对话几步来到祝童的滑竿旁,笑道:“师兄啊,我也是师父精心准备礼物啊。师兄什么时候收呢?”
祝童整整帽檐上的插翅,顾左右而言他:“这套新郎官的吉服穿戴起来就是不方便,尤其是帽子。”
“师兄只要‘取’了真珠,师父的把握就大了很多。”窦雨虹又道。
“我媳妇是苏叶,不是真珠。”祝童低头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窦雨虹说的“真珠”不是她,而是她体内的那颗“真珠”。祝童以为,那颗“真珠”与常老炼制的龙虎丹类似,索翁达活佛是真的想借这份礼物大幅度提升祝童的修为。可是,这份礼物他真的不能“取”。
“师父让我跟在师兄周围,师兄什么时候‘取’都可以。”窦雨虹微笑着说完,退回到花轿那边。
蓝湛江不明所以,江小鱼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窦雨虹。“真珠”是什么,他大约猜到了几分。索翁达活佛调教的“真珠”,一定非同凡。可惜的是,这颗“真珠”是为祝童量身打造的,不知道他有没有福气“取”。
“动心了?”祝童看出江小鱼的心思;“无鱼师兄如果有意,需要祝某配合的,只要言语一声。”
江小鱼猛然醒悟,拍着脑门道:“阿弥陀佛,谢师兄提点。”他又回头看一眼窦雨虹,心里连呼厉害。
如果倒退一百年、二百年,“真珠”出世的消息肯定会在江湖道中引起轩然大波,多少强者或渴望成为强者的江湖中人会为此拼命的,可现在……
曲老亿原本计划让叶儿梳洗过后去苦竹院休息,祝红认为苦竹院的名字不好,就改在仙女潭了。好在仙女潭不远处有座小巧的道观,是百多年前逍遥谷为一位有相当地位女性前辈潜修隐居所建。那里一直没有荒废,稍加休整后,挂上红绸,贴上喜字即显出一番洋洋喜气。
花轿停在道观门前,祝童上前叩门。
里面一群女孩子在门后要礼物,祝童拿出早准备好的珠宝饰品,一件件丢进去。这些饰品的市值没有低于一万的,几件进去,门就被砸开了。
喧闹的一天在喧闹中落下帷幕,祝童终于结束了应酬进入洞房。
叶儿身披大红吉服,头戴霞冠,安静地坐在床边,盖头早已去掉了。
房间里燃着两只红蜡烛,摇曳的烛光浓浓淡淡,不经意间便涂抹出盈盈春意。
听到门响,叶儿眉头微微颤动,脸上浮上一片红霞。尽管两人间已有过多次,可在这般环境下禁不住心跳加速。似乎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
祝童拉住叶儿的手,轻轻抚摸着:“累了吧?”
叶儿轻轻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这个婚礼就如一片娇嫩晶莹的花瓣,飘进心里就留下了。
祝童轻轻去下叶儿头上的霞冠,抽出玉簪,让乌黑的长发流淌开来,叹道:“长长了啊。”
叶儿鼓起勇气抬起头,问:“喜欢吗?”
“喜欢。”祝童捧住她的发红的脸,轻轻抬起来,在额头、在眉心、在双眼、在鼻翼印上串串轻吻。
叶儿再也忍不住,抱住祝童的腰,将发烧的面孔藏进他怀里。
“我们明天晚上走。”祝童一件件解开叶儿身上的吉服;露出莹白的香肩,修长的脖颈……
“晚上吗?”叶儿闭上眼,颤抖着问。
“是晚上。他们还在谷口村,看样子是准备打持久战了。明天你要好柳大家在一起,学会相思红线,我恐怕就不是叶儿的对手了。晚上,我们要走三十公里山路,与秦可强在另一条公路上汇合,那条路通往南阳。对不起,我的新娘,新婚第二天就要跟着我吃苦了。”
这个时候,吉服已经被脱下,叶儿身上只余一件单薄月白肚兜,根本听不清祝童在说什么。
可祝童就喜欢在这个时候说话,他爱抚着藕样白皙的手臂,解开肚兜上的红绳,把她推倒在床上,缓缓压了上去含住一颗嫣红,含糊地问道:“我的爱,后悔吗?”
叶儿醉眼迷离,低低呻吟道:“不许,不许……”
“不许什么?”
“不许……”叶儿搂住他的脖子,颤声道:“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俩。”
谷口村,凌晨两点,赵恩实又坐在窗前喝茶。
刑贵金下午就走了,现在的谷口村剩下他一个人。赵恩实并不觉得人单势孤,他背后有zf,有整个国家的支持。
客栈内传来一阵声响,赵恩实回头看去,曲老亿提着个热水瓶走进来了。
“先生,我来送开水。”
赵恩实大喜道:“曲老板啊,很久没见了,来,请坐请坐。我来你这里三天了,今天才算见到地主。”他很清楚这家客栈是曲老亿开的,支撑逍遥谷的也是他。客栈的后院有个通往逍遥谷的小门,曲老亿一定是从那里来的。
他与曲老亿也算是不打不成交的老相识,两人认识而是多年了。曲老亿涉足收藏界初始本钱有限,国家政策还没有放开,免不了要做些灰色生意。赵恩实办过他两次,后来政策逐渐开放,那些事也算不得什么了,两人逐渐就成了不远不近的朋友。曲老亿知道赵恩实嗜茶,每年都会找机会送给他点。生意做到他那个地步,维持方方面面的关系人脉都是必须的。
“刚喝完喜酒,正要和点茶呢解酒呢。”曲老亿在赵恩实对面坐下,掏出只玉白色的瓷瓶:“这是一两大红袍,据说产自茶树王。”
“呵呵,有口福,有口福了。这一两,要百十万吧。”赵恩实连忙将茶壶里是剩茶倒掉,很仔细地用开水清洗了几遍。
曲老亿扭开瓷瓶上的蜡封,倾进茶壶里一些据说是价值百万的极品茶叶。
过了几分钟,赵恩实倒出两小杯茶汤,放在唇边闻了闻:“果然是极品啊。”
放下茶杯,赵恩实眉开眼笑地道:“曲先生夜送香茶,一定有所求,说吧。”
“陪我在这里呆两天。这样的茶,我还有三两。”
“两天?”赵恩实微笑着问。
曲老亿点点头:“赵哥,给个面子吧。没有你,他们弄不成事。”
“很难办啊,公务在身,我如果不答应呢?”
曲老亿伸出手,轻轻搭在赵恩实肩膀上:“留下吧,咱们好好叙叙。”
赵恩实肩膀一晃就脱离了曲老亿的控制:“用不着动手动脚,我留下。可是说好了,过了这两天,你再不许烦我。”
“那是,那是,我知道该怎么做。”
曲老亿活动者酸麻的手腕,心里微惊。这赵恩实,原来也是个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