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七日上午十点十分,一架商务包机在上海虹桥机场降落。
田旭阳亲自搀扶着一位衣着考究但看上去很别扭的中年人走下飞机。
中年人的脸色很不好,可用苍白憔悴来形容。
他就是云青,田旭阳从川西大山里请来的世外高人。与祝童一样,他也适应不了高空环境。
几个神锋集团的中高层管理人员来接机,他们带来了一辆货车,对老板的行为很是诧异。
田旭阳田总,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为何对这么一位貌不惊人、一看就是乡巴佬的家伙如此恭敬?
田旭阳没和他们说什么,一边搀着走向自己的豪华房车,一边指示他们帮忙运送把飞机上卸下来的八个方方正正的箱子装上货车。
这些箱子都有茶几大小,被白色泡沫塑料包裹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云青坐进房车,有气无力地嘟囔着:“都说飞机舒服,老子这辈子也不会再坐了。”
“云哥。来,喝杯酒提提神,一会儿就好了。”田旭阳从车载酒柜里倒出一杯金黄色液体,殷勤地递到云青手里。
昨天上午他就赶到了山里,云青所在的小镇。
当着他与仁杰萨尊活佛的面,云青指挥一群虎蜂,只用五分钟的时间久把一头壮硕的水牛干翻了。
如果只是这样,并不能打动田旭阳。仁杰萨尊活佛指点云青展示了另一种奇术,将一枚虎蜂卵种进另一头水牛体内。
这次,水牛支撑了十几分钟。
田旭阳如获至宝,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这位叫云青的中年人并不了解自己的能力与潜力,如果没有仁杰萨尊的指点,他甚至不知道虎蜂卵还能这般使用。
但是,这并不妨碍田旭阳发自内心的兴奋。
他被祝童折腾怕了,云青的虎蜂明显比那个小骗子的奇怪蝶儿厉害。
只从生物学角度,虎蜂也具备行动迅捷攻击犀利的优势。更何况,云青有整整一群数以千记的虎蜂,虎蜂蜂王就在他体内。或者说,他就是蜂王。
云青显然需要休息,他的虎蜂也需要适应新环境,田旭阳还没想好哪里合适。
水上人家已经被陈依颐那个败家女卖给望海医院了,神锋集团总部在北京,上海只是为了进出口而设立的分公司,没有如北京总部那样,以培训中心的名义在郊外购买几处度假山庄。
虎蜂脾气暴躁、毒性高、野性强极易被激怒,一头大水牛在它们的攻击下才支撑了五分钟,如果人被蛰到,后果不堪设想。
田旭阳可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
正是因为虎蜂容易惹事,云青才把它们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他每次到镇上的诊所去,只用竹筒携带一、二十只虎蜂。以云青现在的功力,同时操控三十只虎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田旭阳看到了云青指挥虎蜂装箱的过程,他每次都只能驱使十几只虎蜂进入蜂箱。
虎蜂虽然厉害却有一个弱点,繁殖能力弱。云青说,他收服的是只真正的蜂王,是一只公蜂,母蜂王最大的那只蜂箱里;这一对蜂王每月能产出六十枚蜂卵,孵化出来能成长为虎蜂的也就是三十几只。
他在镇上开的诊所一直生意不怎么好,与虎蜂数量不足有很大关系。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母蜂王也收进体内。
八个蜂箱看起来很大,实际上每个蜂箱里的虎蜂也就是百十只。虎蜂不只对敌人脾气暴躁,太多的虎蜂聚在一起,没有蜂王的控制,也很容易自相残杀。
虽然只有不到一千只虎蜂,云青说至少需要百亩大小的地方才能活动的开。
预选的目标倒是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云青也没什么要求。可是那些虎蜂有点麻烦,它们只在黄桷树上筑巢。一般的黄桷树还不行,至少要生长了三百年以上的黄桷树才勉强够格。
田旭阳多方打听,只有那个他以前常去的温泉高尔夫球场内有移植了两颗据说五百年的黄桷树。可球场背后的老板是个有背景的公子哥,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说服对方。
田旭阳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范西邻的电话,很隐晦地说请到了一位世外高人,需要租用温泉高尔夫球场安置,时间大概十一个月。
范西邻听明白了田旭阳没说清楚的内容,答应协调一下试试。
几分钟后,范西邻来电话了,说已经谈好了,他现在就可以去。
田旭阳长长地出了口气。
虽然请来的帮手如此不好伺候,可如果他真的能对付可恶的“神医李想”,还是值得的。
也许,先找个人让云青试试手?
田旭阳转动眼珠,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想到了福华造船总裁松井平志。
松井平志曾代表井池财团来上海谈判合作事宜,那次,田旭阳是地主,还介绍沙盈盈小姐给他,也算有点交情。
年初的时候,范西邻想介入福华造船,指示他与松井平志接触,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松井平志很干脆的拒绝了,表示福华造船现在的状况也股份结构是最好的,他只想能安心做事,让福华造船的船坞里早日驶出万吨巨轮,不希望横生枝节。
祝童并不知道田旭阳回来了。
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望海医院十七楼,秦缈的病房里。
秦缈苏醒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右眼被摘除了,表现还算正常。
由于鼻腔刚动过手术,虽然说一些不超过五个字的短句,但是吴詹铭和夏洁都嘱咐她尽量不要说话。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避免的,望海医院到苏州乡下把秦缈的家接来了。
祝童把他们安置在望海医院人工湖旁的别墅里,一切都按照最高规格接待。
上午还好,他们只是为女儿的遭遇伤心。祝童承诺,秦缈的所有治疗费用都由他个人承担,当着秦缈父母和兄嫂的面,祝童将一笔五百万的巨款存入一个特别账户。
祝童同时声明,秦缈是因为他而受的伤,等秦缈伤势稳定后会请世界上最好的整形医生来为秦缈做手术,只要能恢复秦缈的容貌与信心,花多少钱都可以。
吃完中午饭,秦缈哥哥嫂子的口气忽然变了。他们看了电视上、报纸上包括网上的各种八卦新闻,要求“神医李想”应该娶秦缈做老婆,照顾她一辈子。
祝童很尴尬,因为叶儿也在旁边。
秦缈的哥哥嫂子已经知道这个天使般美丽的女孩子虽然也穿着白大褂,却并非医生或护士,而是一位警官,是“神医李想”现在的女朋友。
叶儿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尽心尽力地哄着秦缈体内的玉蝶,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样要求明显太过分了,以至于秦缈的父母都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父亲的脸涨得通红。他们一家是苏州郊外的普通农民,土地早被政府租出去变成了工厂,老两口每月能领到一笔不多不少的租金。儿子却总部甘心,这些年做了不少生意,可每次都是赔钱失败。
这时他们在病房的休息室内,内间的门没有关上。
“不要!不要!”秦缈护士搀扶下从病床上坐起来,微微喘息着说。
她的头上虽然包着绷带,眼睛看不见,听觉却没受多少影响。
叶儿连忙走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他们开玩笑呢,你刚动过手术,不能说话。安心养病,很快就好了。”
秦缈一直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昏睡;除了叶儿通过玉蝶能感受到她的心绪波动,谁也不知道她当时的状态。
秦缈也知道一直在身边照顾她的是苏叶,她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还莫名其妙显出的对叶儿的几许依恋。
叶儿在的时候,她的情绪会很平稳;叶儿不在,她就显得躁动不安。
在叶儿安慰下,秦缈重新躺下,睡去了。
祝童看一眼躺在病床过去关上门,然后轻声对秦缈的哥嫂说:“你们一定从报纸上知道我是个很有钱的人,所以想让我成为你们的妹夫。对不起,这个要求我无法接受。苏叶是我的爱人,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婚礼定在下个月举行。别着急,请听我把话说完。说实话,你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让我很吃惊。我和秦小姐确实有过一段短暂的交往,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不可否认,我并非什么得到高尚的正人君子。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与秦小姐的交往只是一场美好的艳遇。是不是想说我很无耻?可是我付出了,秦小姐一直梦想着出国,我把她送出去了,并负担了所有的费用。”
“可是她一直没有放下你,她回来了,还救了你的命。”秦缈的哥哥忍不住提醒道。
“我一直认为,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开价吧!多少钱能让让你们心里平衡,不再提这让我为难的要求?”祝童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
秦缈的哥哥伸出一个手指,咬着牙说:“一千万。”
“宝财,你……你拿妹妹的事做生意。李先生答应替阿缈治病,你不要难为人家。”秦缈的父亲听不下去了,指着儿子道。
“没问题!”祝童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是,这笔钱我不会交给你。”
他放开叶儿,拿出一张金卡走到秦缈的父母身边,蹲下身轻声道:“伯父伯母,秦缈为了我失去了右眼,我是要做出补偿。一千万能让她今后衣食无忧,即使大哥不提这个要求,这笔钱我也早就准备好了。我会把它交给秦缈,怎么花怎么用由她安排。这里是一百万,感谢您养出了一个好女儿。”
“不能要的,我们真的不能要您的钱。”父亲连连摆手,不肯接受那张金卡。
秦缈的哥哥嫂嫂看着金卡,两眼直冒光,恨不得替父亲拿过去。母亲是个标准的家庭主妇,没什么主意的样子,只是盯着金卡发呆,也是想要的。
祝童笑着把金卡递到秦缈嫂子手里:“嫂子,你替伯父收着吧。秦小姐身体不好,替她多孝敬两位老人。”
看着秦缈的嫂子小心地把金卡收起来,祝童心里一叹。
钱真的能解决所有问题吗?至少解决不了秦缈的问题,花多少钱,她的右眼也找不回来了。
秦缈苏醒的时候曾对他和叶儿说她很开心,不后悔;还说她这样给他们添麻烦了。
叶儿当时被感动的只会哭了,祝童的眼睛也潮潮的。
越是这样,祝童心里的压力越大。他与秦缈接触的时间不长、了解不多,那时的秦缈顽皮朝气、充满好奇心,不是如现在这般乖巧听话。
他甚至觉得如果秦缈表现的无礼些、提出些不切实际的要求,他的心里还会好受些。
秦缈哥哥这一闹,付出一千一百万,祝童心里真的轻松了一些。
秦缈的父母辛苦多年,大病没有,年纪大了,免不了的,消化系统与心脑血管多少有些毛病。
下午,在祝童的安排下,秦缈父母哥嫂四人都进行了细致的体检。每个科室都由主任亲自接待,挑剔的哥哥再也没话说了。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