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在我身上做什么了?”午夜,祝童又一次拨通老骗子的电话,开始照例是说些感谢的客气话,不过只一带而过。
“为了帮你治伤,老子累得现在还没缓过来,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快告诉我,怎么把这个可怕的东西取下来。”
“你说是凤凰面具?它怎么可怕了?”从老骗子的话语里,祝童是听不出任何破绽的,他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里找到破绽:“我现在只剩一只眼睛了,师父您说这够不够可怕?”
高干病房的卫生间里,祝童注视着宽大的进口台镜,明亮的灯光下,镜子里只有一双乌黑的瞳孔,祝童的身体不见了。
今天是凤凰面具控制祝童身体的第三天,他正在渐渐享受这个祝门神器的关怀,有它调理身体内的气机,小骗子自感收益颇深。
凤凰面具,奇异的祝门神器,经过三天时间,已经完全控制住祝童的身体;印堂穴是唯一的例外,蝶神以黑色雾障包裹着自己,也把凤凰面具的控制抗拒在印堂穴之外。
此刻,华丽的七彩光环,以凤凰面具为中心,扩散缭绕,把祝童身体周围一寸内的所有东西都紧紧包裹起来,任何东西只要进入这个光环内,立即会失去踪影;祝童已经实验过液体和固体,连他如今使用的手机也一样。
只有那一双黑色的眸子,无论祝童是不是闭上眼,把什么东西挡在眼前,都不会消失。
下午,黄海让护士把祝童叫过去,说是一会儿要有两个记者来采访,与祝童提前统一一下口径。
这两天,小骗子的生活过的却颇为惬意。借这个机会,他认识了海洋医院的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人都到病房慰问过;顺便,小骗子还收到一些不知谁送的红包,夹杂在礼物里的现金,总有三万多。
祝童不禁感慨,住院这样的事,在百姓是花钱,在有些人住院就是挣钱;*,当官比混江湖舒服多了。
在高干病房住着,衣食不缺;说来,小骗子在这样的环境中更轻松些。高干病房的布置与高级酒店没什么区别,只多了两样东西:护士与输液架。
门外的水兵已经撤离,黄海的事情到此为止,这次是功过相抵;但是,得到利益的还是黄海。
鼎燃星空被砸,砸出的是黄海在刑警总队的正气。据说,黄海虽然没立功,出院后的职位会升一级,黄海也不再追究赵永兵的事,这是妥协的结果。
网络信息中心有什么工作由陈依颐操心,叶儿每天下午都要到医院来。朵花比较郁闷,她还没被黄家接受,如果黄妈妈来就在祝童的房间,多数时间陪在黄海身边。
只有一样不好,叶儿一来就催促祝童看书,还把紫金豪苑的书都搬过来。
研究生考试在一月中旬,距离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专业课没什么,王觉非那边不会有任何问题,主要是通考课程,最主要的是英语和医学专业。
叶儿不知道,如今祝童根本就不担心这场考试能不能过,见过欧阳凡后,他其实有点后悔;如果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当初就应该直接提出考王觉非或者欧阳凡的博士生。
三点整,两位记者准时来拜访,他们看到叶儿都是一愣,直到叶儿知趣的退出去,那位干练的女记者才说出第一句话:“李医生,你的女朋友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警官。”
祝童幸福的微笑一下,如果没有黄海提前打过招呼,他也许会拒绝这样的采访;但是现在他不会了,这样的采访是拒绝不了的,他们不是普通的记者,今天采访的结果也不会上任何一家报纸;确切的说,这份由两个记者编写的内参,将要被希望了解事情真相的高层人士阅读,最后的归宿是个秘密,连黄海也不清楚的秘密。
采访进行了两小时四十分钟,叶儿走进来时,祝童苦笑一下,在合理的框架下编造谎言,实在是件很耗费心力和体力的高强度工作,特别是还有大量的证人在阐述同一件事实的时候,把所有一切都以谎言的名义解释清楚,需要的不只是高度的智力。
所以,今天祝童主动提出两个人到外面散散心,吃顿饭,顺便送叶儿回家。
做完这一切回到海洋医院,已经十点多了。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祝童回到病房换好衣服,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束康乃馨;他心里有所动,走到窗前,楼下小花园里有一个孤寂的身影。
秦渺,不错就是秦渺;她几乎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来,只站在那里凝视着这扇窗户。那是团无解的乱麻,到现在为止,祝童还没想明白如何面对秦渺。
此刻,祝童又一次想找个地方把自己深深的隐藏起来;下午接受采访时,他就有这样的希望,现实就现实,为了叶儿,他需要隐藏太多的东西,包括以前的自己。
秦渺终于走了,祝童走到卫生间洗浴,无意间看一眼镜子,才发现自己不见了,连影子也没有,只有双瞳孔。
“隐身术。”老骗子听完祝童的叙述,惊叫一声。
“隐身术是什么意思?我今后会一直这样?”
“嘿嘿,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凤凰面具到你那里,竟然会出现这个神通?没想到,没想到。一定是这样,你是在逃避,有人追杀你,有人算计你,你内心想的是逃避。哈哈,小子,我可帮不了你,这次是你自己把自己藏起来的,怎么出来,还是要*自己;别问我,老子可没试过隐身的滋味。”
“我是问您,怎么把凤凰面具取下来,让它停止。”
“这个说来容易,做起来也不难,你先要夺回身体。”
还说不难,在打这个电话前,祝童已经试过很多次,要把凤凰面具从胸前抠下来;无奈,它就像长在上面一样,无论祝童怎么用力,也别想把凤凰面具移开分毫。
说来可笑,因为胸前有这个奇怪的东西,祝童这两天都没敢与叶儿深度拥抱。老骗子画在祝童胸前的三鬼一犬符,早被洗去,下面的“封穴三日”四个字,只有“封”还保留着,它完全洗不掉。
也许,是因为这个字?
祝童恼怒起来,问老骗子:“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什么了?那个封字是什么意思?”
“说到重点了,你的命是它救的,想要开封,还要看这个字。老子不过学会了读心术,谁想到你一下就跳进隐身术里去了?”
读心术也是凤凰面具的神通?祝童想一下老骗子的作为,根本就不相信他完全掌握过这门神通;不过此刻最要紧的是脱离出凤凰面具的隐身术,天亮后自己还不出现,海洋医院非大乱不可。
“您行行好,快说怎么开封。”
“想开封,先要学会两个字;一个是封,你肚子上有,练习几遍,这个字对你不难;还有一个就不容易了,中,你会写吗?”
“中,这有什么难的?”
“你平常写的中字虽然不难,凤凰面具在你手里有一段时间了,里面最中间那个字是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祝童仔细回忆一会儿,他这一段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凤凰面具上,虽然他记忆力很好,还是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祝门术字的每一个笔划都是很讲究的,稍微错一点就会差到大西洋去。
“那我就没法教你了,只能传你口诀,自己去想办法:中,内空容万物,上下通也全无阻塞;引气中柱直下至涌泉,身披彩翼后引而上,皆入其内为我做为,为你做为……”
老骗子把口诀重复三遍,快速挂上电话,再不理会小骗子的呼唤。
祝童知道再问也是多余,老骗子从来就不是个好师父,教东西就是这样,说几遍口诀让弟子自己去体会。
引气,说的容易,如今这个身体根本就不能控制。
祝童首先要做的还是找到“中”字的原形,他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已是凌晨一点多,护士站那里还有值班的护士,她们是不会注意到漂浮在空中的那双眼睛的。
医院里就清静多了,祝童快速走进办公楼,值班的保安也许困了,没听到门响。
电梯是不能坐了,祝童走楼梯爬上顶楼。
网络信息中心里还有人在值班,祝童的目的地是自己的办公室,他需要尽快找到一台能上网的电脑。
今天是谁值班?祝童悄悄摸过去,果然还是台海言,秋诗在为他准备宵夜。
祝童又悄悄退出,只有去打开王觉非的房门。
开锁这样的功夫,在精研手上细微功夫的祝门弟子身上不算什么,用一根金针,祝童能打开任何一把不太复杂的锁。
十分钟后,祝童终于找到与记忆中凤凰面具上最相近的那个字,最古老的“中”字。
祝童又顺原路回到病房,路上遇到两次危机。
第一次是在病房楼外的花园里,祝童看到一个黑影,注视着自己的房间。
那不是秦渺,身材不高却很结实精干;穿一身深蓝色便装,明显是个江湖中人。
看来,终于有人听到消息,找上门来了。
祝童轻轻接近他,如今,小骗子是真正的身轻如燕,直到距离两米时,对方才有所察觉。
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对方起初以为祝童穿着黑色衣服,当觉察到面前空中浮动的只是一双眼睛时,慌乱的后退几步,却没立即离开,两手上抬,一双尖利的分水刺直插祝童双眼。
祝童本来想吓唬他一下,看到分水刺,马上意识到,这个人是五品清洋的,他使用的招数与烟子一样。江湖上,也只有水上出身的五品清洋弟子,以分水刺为兵器。
“砰!砰!”两声尖利且轻微的撞击声,分水刺被无形的利器刺中尖端;紧接着,来人看到空中漂浮的眼睛快速接近,周围劲气激荡。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击打过来,却看不到对方的招数也无从躲避。他终于害怕了,矮身倒地在花草中快速翻滚几圈,几乎瞬间就滚出十多米,站起来回头看一眼,几个起落消失在楼角。
是谁?与烟子什么关系?他的眉眼间有烟子的影子,难道是烟子的哥哥江小鱼?
祝童曾听烟子说过,江小鱼从小就拜在雪狂僧门下为徒,前几年到西域历炼,很少与家里联系;难道是他找上门来了?看他身法,不止是佛门功夫,刚才脱身时使用的招式就很怪异。
如果真是江小鱼,可真是个厉害家伙,只这份胆气就很厉害。
再厉害的江湖高手,如果半夜看到一双眼睛,都要被吓得尖叫或失魂落魄;而江小鱼的第一个动作是后退,然后进攻,看到没有希望取胜,马上撤退。
第二次意外是进入病房楼时,与高干病房的夏护士长在楼梯拐弯处走个对面。
祝童觉察的早,忙心虚的闪到墙边;那里有一幅白衣天使照顾病人的宣传画,小骗子把自己的眼睛尽量与画中病人的眼睛重合。
夏护士长刚查完岗,疲惫的从祝童眼前走过,走到楼梯上时才感觉到一些什么,回头看看,好看的眉头蹙起,没看到什么,才摇摇头,走了。
祝童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走进走廊;这次他加了份小心;走廊里有监视器,他顺着墙角,快速移动,进入自己的病房。
凌晨四点,祝童终于把自己的脸练出来了。
五点,身上的衣服和四肢相继出现,凤凰面具的光环一点点收敛,却没有完全消失。
七点,门外响起敲门声,祝童颤巍巍走出卫生间,浑身湿漉漉的。
“中”,上下两部分都简单,在古老的字库里好像一面飘扬的旗帜;只有中间那部分的笔划走向是祝童把握不住的,他费尽心机搞了一夜,胸前部分还是没弄出来。
摸是能摸到,穿上衣服,看来也很正常;但是脱下衣服后,脖子以下、肚脐以上是一片恐怖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