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恭恭敬敬道:“凤凰仙子问的可是魔尊君临?”这句话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天帝虽然封锁了消息,任何人不得再提凤长歌与魔族君临的事情,但她却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大概的情况。
君临曾在公开的场合屡次三番劫走凤凰仙子,甚至还有一段时间凤凰仙子被转出了怀孕,定然是魔尊君临强迫与她……才……
现在,那魔尊君临居然还敢在凤凰仙子成亲之日来抢亲,按理来说,凤凰仙子本该恨他入骨才对,却在卷帘大将那一剑之下,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李桢的面前,虽然,最后被天帝拉开了。但,足以证明一些事情。
这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因为将剑刺入君临胸膛的是她,在他遇到危险挡在他面前的还是她,若非不爱又怎么会恨入骨髓?若非不爱又怎么见他危险以命相挡?
首席女官摇了摇头:“奴婢也并不知情,不过,他中了斩魂剑,又被卷帘大将的剑刺入了胸口,纵然现在还活着,恐怕也活不了了!”
这一句,她说的却是大实话。且不说他一次中了两剑,就单单拿斩魂剑来说吧!那东西,不论神仙妖魔,不论他法力到底有多高,只要中了此剑就绝对会飞灰湮灭,何况,他还同时中了卷帘大将的剑呢!那把将可是卷帘大将用了寻遍了四海八荒,用了数万年才炼制而成的!至今为止,死在那把剑下的人还没有活下过。就连魔族四大贤使之一的潋滟不也是在那瞬间灰飞烟灭了吗?
“活不了了!”长歌眼眶中的泪水渐渐模糊焦距,她轻轻地道:“他活不了了!”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匕首,同样的时刻!她再度杀了花无忧。她再度杀了花无忧……
可是,花无忧又如何?
上古时期他救了她,如若他真的活不了了,她将这条性命赔给他便是。纵然她在爱他,也无法原谅,他杀了她母亲、伤了她父亲、还害死了东华!
她没错,是的,她没错!可是,为何,心这么空呢?长歌用力地伸手捶打了自己的胸口,却如何都没有半分知觉,空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凤凰仙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首席女官见长歌突然用力地捶打着自己,一时间慌了神,“你等着,我马上叫太上老君过来看看你的伤势!”说完,首席女官霍然起身,直直往殿外走去,然而,她还未跨出门槛,便见一袭明黄袍的天帝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
“陛下!”首席女官微微行礼,正欲将长歌的情况禀告给他,她还未说话,眼前一花,天帝已经率先掠过她走了进去。
脚步声响,床榻上,长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翻转了身背对着他。天帝走到床榻旁,坐在她旁边,轻轻地唤了一声:“长歌!”
长歌轻阖上眼,没有出声。
天帝面上也没有丝毫动怒之色,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长歌身体明显一僵,他却视而不见。
他柔声道:“身体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顿了一顿,他又继续道,“我们已经成亲了,你若是有什么……”
“若是我没有记错,我与天帝还并未行拜天大典,也还没有承受天妃天雷。”长歌淡声将他的话给截断,先前,她答应与他结婚是因为她想彻底了却与李桢之事,而他想一举歼灭魔族,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出来了!她没必要在继续留在这里!
天帝微眯起了眼,眼底闪过一丝略冷的光芒。
长歌翻身而起,她下了榻,在李桢面前行了一礼:“近日发生太多事情,母妃尸骨未寒,长歌实在无心婚事,请天帝收回成命!”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天帝轻抿了唇:“你可知道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过话!”居然要退亲?这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不是上赶着要嫁给他?唯独她……他都不介意她是不是清白之躯,她居然还敢屡次三番拒绝他的好意,天帝觉得自己颜面扫地!
长歌低垂下头,缓声道:“长歌身体早已非清白之躯,实在承担不起天帝厚爱,请天帝恕罪!”
天帝冷冷望着她:“你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长歌斩钉截铁地打断,“我也不希望将来因为我,而影响天帝的名誉!”
天帝若是在不清楚长歌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了,他面色浮现一丝温怒之色:“究竟是怕影响我的名誉还是你心里根本就放心不下君临?”
长歌脸色有些苍白,仿佛被人抓住了痛处,她沉声道:“他杀了我母妃,杀了我师傅,我与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长歌察觉到语气过于激动,她轻抿了唇,放平了声音,“况且,天族与魔族大战之后,纵然他活着,他也未必还会原谅我!”
天帝定定地盯着她,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惜,终究没有,这个女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保持着一贯的清冷,甚至,连君临几乎魂飞湮灭她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有时候冷酷无情地怕连阎王也害怕,他发现,他真的有些捉摸不定她了!
他沉默良久,抬步走到她跟前,欲伸手扶起她,放缓了语气:“既然如此,你又为何……”
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她臂膀的那一刻,长歌面色清冷,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请天帝成全!”长歌再次俯身一拜,不轻不近,生疏有礼,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天帝收回手,负气地将袖袍往后面一甩:“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见他态度强硬,长歌知道在继续说下去,也于事无补。她冷冷道:“既然无法收回,请恕长歌无礼,先回凤凰山!”
天帝盛怒地瞪着她:“你……”
长歌却未等他继续将话说完,抬步就往外面走了出去,今日的风有些冰凉,寒风吹拂而过,长歌手脚顿时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纵然如此,却始终不及她心底万分之一的冰凉!
仙躯惧寒,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丹霞山上云雾飘渺,精致的宫殿隐藏在层层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绿意环绕其中,美如山水泼墨,还是同往常的一模一样。说一样,有些东西却又不一样了!
此刻的丹霞殿仙气不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穆的沉重,压抑得令人窒息。丹霞山上布满了白色的灯笼冥器,无论走到哪入目皆是。隐约中还会有哭泣的声音不断在山谷中回响,若是细听就会发现是在丹霞殿内传出来的!
“小殿下!”长歌刚出现在丹霞殿,就有人眼尖发现了她。
长歌静静地屹立在门口,没有出声,她目光平静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切,丹霞殿的中央摆放着一台灵柩。凤三正率领着一干人等跪拜在灵柩的面前。灵柩的里面无须猜测定然是白聘。
此等时刻,长歌应该哭的,可是她眼睛干干涩涩的无法流出一丝泪水!
不孝!
他们说的没错,她真的是一点也不孝!
凤三闻声霍然抬头,已见长歌抬步走到他的身旁跪了下来,对着灵柩深深地叩拜了三下,每一下都异常的重,若不是有仙气护体,毫不怀疑早已经头破血流。
“母妃!”长歌接过婢女递来的三柱香,插在香炉上,轻轻地道,“长歌回来晚了!”她的声音极为平缓,甚至有些寡淡的冷漠,若是细听,就会发现,她的语带含了一丝颤抖,不过,她掩饰的极好,没有一人能够察觉!
回来晚了……是的……她回来晚了……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未曾入馆。
凤三看着长歌苍白透明的脸,再瞧着她单薄消瘦的身体,知她心里难受,只是善于隐忍不甚表达,是以,宽慰道:“小殿下为了替夫人报仇,忍辱负重地待在魔界,我等相信,纵然在晚,夫人她也不会怪你……”
这一次却说了一句真心实意的话!
长歌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她与凤三向来不对盘,两人所做之事总是看不顺眼,她以为在这丹霞山最讨厌她之人怕是他,却未想,现如今,他却是第一个宽慰她的人。
长歌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触,酸酸涩涩的,她道:“这句话从三叔叔的嘴里说出了真不习惯!”
不错,凤三正是凤允的堂兄!之前,因为时常斗气,长歌在经常性地唤他为三长老!
凤三挑了挑眉:“听你叫一声三叔叔也不习惯!”
长歌沉浸了一瞬,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她知道,她此刻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请罪!向凤允请罪!当日,他定然对她极度失望吧?以至于她与天帝成亲,她回到丹霞山,他都未曾出来见过她!
长歌轻声开口:“三叔叔可知父君他在哪里?”
凤三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自从夫人去世之后,族长他就再也未曾回来过了!”
长歌身体僵硬了几分,想到那日凤允离去之时的伤势,她急忙询问道:“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凤三摇了摇头:“族长与夫人向来伉俪情深,如今夫人去世,族长定是不想留在这里,以免触及到了伤心事,相信,过些时日。待自己想通了他就会回来了!小殿下无须多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