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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明明舍不得,为什么要将它给毁了!

孽徒 楚小公子 3598 2021-03-28 14:16

  待宋珏身影跃到窗外屋檐,消失不见,李桢这才缓缓收回视线,想到此刻长歌还在他身后,他微微侧了身体,便见长歌此刻凝了眸,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脸上增添了几分淡雅的笑意,温和道:“你在想些什么?”

  长歌微微一顿,瞬间回神,遽然开口,声音有些急促:“快点天牢,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天牢?

  李桢脑中光芒一闪,立即想起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那背后之人既然利用皇后招出幻雪,那想必此人与她见过面而且很熟才对,当即道:“我去天牢一趟。”

  说完,迈步往门走去,刚到门槛,欲拉开门,忽地,“叩叩叩……”地几声,有人轻轻敲了门。

  李桢毫不犹豫将门拉开。

  那内侍见到李桢,微微行礼,恭敬道:“太子殿下,刚才天牢内传来消息,说皇后悬梁自尽了!皇上请您过甘阳宫一趟。”

  李桢向来雍容优雅的面容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厉声道:“你说什么?皇后自尽了?”

  “是……”那内侍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暴怒,颤颤巍巍地答了一声。

  李桢骤沉了眼,声无起伏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内侍低声答道:“今儿一早断气的!”

  李桢眉头深皱,衣袂一荡,人已踏步往甘阳宫的方向而去。

  皇后离奇死亡,李煜却在此刻召见于他,长歌静静望着李桢的背影,难免有些担忧,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甘阳宫内,李桢远远地便看见宫外摆放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目光轻轻扫了一眼,凝了凝眸,面无表情地抬步踏入殿内。

  宫内,卧室里面,此刻正传来李煜剧烈的咳嗽声,幔帐之上,那袭明黄袍的颀长身影背部,明显比以往佝偻了不少。

  “父皇……”李桢顿住脚步,躬了躬身作了个揖,声音温雅似水,泛漾起无边的从容优雅。

  房梁之上,长歌渐渐浮现出了身形。

  李煜闻声响,又猛地咳嗽了一声,声音因长时间咳嗽而有些沙哑:“你不是答应过朕,放了她一条性命吗?为何,要言而无信,朕想听你解释。”

  长歌不由低头望向李桢,发现他身体几不可觉地僵了一僵,微垂下眼,眼睫垂下的瞬间投落两道阴影,晦暗不明,声音却极为平静:“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幔帐内,李煜沉默了一瞬,他撩开幔帘,透明苍白的面色下是那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宫外头,摆放着的那具尸体,想必你在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他是不是你安排在狱中的人?”

  李桢缓声道:“是……”

  “既然是,那你告诉我,他与皇后无冤无仇,为何要治她于死地?”皇帝神情极为激动,又猛地咳嗽了一声,凌厉道,“还是根本就是受人指示才动的手脚,你怕他泄露你的秘密,所以,才暗自处死了他?!”

  李桢唇角轻轻扬起一道弧度,那唇角的讥讽是再也掩藏不住。

  他阖着眼,仿佛在假寐,但一脸苍白透明的脸色,早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又或是一个字也不想吐出。

  长歌有些疼惜地望着他,想到那日在暗室内,李桢在宋玲坟前所说的那句话,对于李煜此刻的怀疑,就像在无声的讥笑一般。

  长歌原以为李桢会拂袖离去,可是,他并没有。

  良久,才听见他平静中透着一丝忧伤的声音传来,低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煜双眼仿似结了冷霜:“朕曾经说过,这个皇位定然是你的,谁也拿不走,她毕竟养育了近十年,你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李桢心似被人猛地攥住,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鸷,唇边一抹冷凝微滞,很冷很冷,就连脱口而出的话,也如腊月飞霜冰冻三尺:“我记得父皇昨天才跟我说过,为帝王者,不能过于妇人之仁,儿臣自然当谨记父皇教诲。”

  李煜浑圆的双目骤地一睁,一只手颤抖地指向了他,怒不可遏:“你……”

  “这天看起来又要下雨了,儿臣突然想起,东宫内还有一些要事未处理,父皇身体不适,便好生歇息,儿臣先行告退了!”李桢抬起头,面上重新挂上温和的淡笑,再次作了一辑,转身大步离去。

  走出阴郁沉重的大殿,里面又猛地传出一道剧烈的咳嗽声,殿外候着的宫婢内侍匆匆忙忙走了进去。

  李桢却也并未回首,只是犹自扬起下颚,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却觉得无论怎么看也是阴霾一片。

  微微停顿了一瞬,待屋内那道咳嗽声渐渐落下去之时,他才收回视线,踏步离去。

  李桢走出甘阳宫,许久之后,这才隐隐觉得有丝丝不对劲,顿住脚步,回首,便发现一袭淡烟金衫的长歌立在他身后,平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李桢不由一怔,瞬即温和道:“在我身后,怎么不出声?”

  长歌平静地望他一眼,目光落在这绿叶环绕的蔓蔓青萝之上,淡漠道:“我见你在失魂落魄的,就想看看你究竟要走到哪里去!”

  李桢又是一怔,这才反应过来,黝黑的眸子左右眺望了一眼,才发现,原来这不是去东宫的路,而他,已不知不觉走到了落云轩。

  落云轩……

  他面色神色一阵恍惚,视线不禁落在榕树下那架秋千之上,那缠绕着绿叶的秋千随风摇摆着,那秋千荡漾之中,一点点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记忆深处慢慢蔓延出来。

  呵呵的笑声随风环绕着四周,绿叶刷刷作响,秋千之上,一袭裙摆褶褶如雪,轻泻于地,一位面容精致柔美的妙龄女子,正抱着一个粉琢玉雕的小男孩坐在秋千之上,慢慢地荡啊……慢慢地荡啊……

  欢笑声时不时从里传出,一片温馨而惬意。

  李桢唇角慢慢扬起一丝笑,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单纯而又美好的微笑。

  那抹笑,似透过了虚幻的时空,穿透了无尽的失望与黑暗,在层层夜色之下绽放出的一抹璀璨的曙光,绚亮而夺目。

  长歌微微失神,她顺着李桢的视线望去,榕树巨大人绿荫之下,一架秋千微微随着荡漾着。

  “小时候,父皇整日忧心国事,极少时候来陪我们,特别是,当那群光彩艳丽的女人出现后,时间便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我见母后偷偷躲在暗处垂泪,那时,我不知为什么,只以为是因为父皇国事繁忙,抽不出时间陪她的原因,直到有一日,听嬷嬷在背后议论,我才知道,她不是因为父皇国事繁忙不便陪我们,而是她痛苦,她不能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人,为了让她不哭,我便经常缠着她带我来这里荡秋千!”

  李桢不缓不疾地说着,唇角依旧挂着雍容优雅地浅笑。

  他走到那座秋千旁,指尖顺着藤条纹理慢慢滑下,那萝藤因长时间未有人打理,已长了倒刺,李桢却却似不知痛觉一般,一路向下,顷刻之间那白皙纤细的十指,已满是刺勾及殷红的鲜血。

  “那段时间,母后心情果然好了许多,至此之后,我们每到黄昏落幕时候,便会准时来这里荡秋千,父皇有空之时也来陪我们,那时候,我们不像身在帝王之家,倒像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那段期间,可谓是我们三人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长歌眼眸迷离,视线不自觉落在他那半张泛着森寒光芒的银白面具之上。

  “直到那一场大火,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给打破了。”李桢唇角笑意渐冷,手中动作骤一用力,将这秋千给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长歌脸色微变,立即上前,弯低身形欲将那坠落的秋千拂起,不料,李桢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长歌撇头望向他,李桢面色平静,言语淡然道:“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无论如何复原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长歌深蹙了眉,冷冷道: “明明舍不得,为什么要将它给毁了!”

  “没有!”李桢松开了抓住她手腕的手,声音平静的宛如一汪死水,仿佛再大的风浪也激不起一丁点涟漪,只是那身体的微滞泄露了他此刻心底的波动。

  长歌凤眸深深地凝视着他,语声平静而缓慢:“李桢,我是仙,你瞒不了我!”

  李桢不由望着她,面上仿佛有些疲惫:“我……”

  他刚张口,却见长歌突地拿起了他的手,望着他那十指染满了殷红的血迹不由深蹙了眉。

  长歌目光落在那长满倒刺的萝藤上,却想到李桢刚才的手浑然不知痛觉般抓着萝藤滑落,一时气从心来,手下动作骤地一用,李桢忍不住蹙了蹙眉,却强忍着未曾吭出声。

  长歌轻抬眉梢,面色冰冷:“还知道痛?”

  李桢心中有丝丝柔意流淌,低垂下头,默不吭声,静待批评。

  长歌又冷冷道:“竟然怕痛,明知那萝藤上有倒刺,为什么不避开?”

  李桢微抬了眼,静谧的眼微微凝了一凝,本想说无碍,当触及到她那略有些关心的视线,又撇开眼,有些不自然道:“我一时没想起来!”

  长歌那贯来清冷的脸却不由被他此番话给气乐了,素手微翻,一瓶金创药已落在她手中:“那你现在倒是知道痛了!”虽是没好气,那手中动作却是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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