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外,见同伴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另一名黑衣人抬剑而入。
森冷的剑气透幔而进,李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衣袂一荡,掌风疾行挥出,黑衣人来不及防备,便被一掌震飞了在了数米之外,“噗”地一声,吐血而亡。
其余数十位黑衣人眼见同伴接二连三死了自己面前,纷纷提剑朝马车内砍去,速度快如闪电,然而,他们还未触及到那车帘一角,车厢内,一袭黑衣倨傲的男人一掌挥开车盖,从上方飞身而出,傲视群雄般立在车厢顶端之上。
男人长身玉立,身姿挺拔修长,黑衣墨发随风摇曳,宛如地狱修罗般俯瞰世间芸芸众人,似高高在上的云端那般遥不可及。那一双幽邃的眼轻轻往下方一扫,仿似看着微不足道的蝼蚁般。
“告诉我,背后指示你们的人是谁?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他的脸上挂着温雅的微笑,声音犹如天籁般好听,然而,那冰冷的语中却不带有一丝感情与温度。
“狂妄!”为首的一名蒙面黑衣人冷斥,手中握着的剑柄轻轻往旁一转,剑光冷啸而过,“你要想知道,那么下去问阎王吧!”言落,大手往前一挥,须臾,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如萍浮过地朝他急速而去。
刹那,杀意荡空。无数把利剑的寒光被地面上镜子般的雨水一映,发出一片湛人的闪光。
李桢唇边噙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微笑,眼底寒光凝聚,在那无数把利剑快要落在身上之后,似鬼魅般轻轻一跃,跳到了众人身后。
“我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声音轻轻淡淡的似微风拂过。
为首的黑衣人眼见着手中的剑落空,骤然反身,望着那面色淡漠、雍容俊雅的男人,冷冷道:“我也说过,要想知道真相,下去问阎王!”
黑衣人陡然抬手一挥,只见无数的长刃挥动,数十个黑衣人迸射出夺目的凶光,再次转了身形往李桢所在地而去,这次显然卯足了全力,身姿迅捷无比。
李桢眼眸一敛,手覆了腰上,腰间软剑如闪电抽出,剑光快若寒光一闪,迎面而去。无人看清他如何出的手,只知他每过一处就有血珠喷洒,不断有人扑通倒地,那利刃带出的瞬间,喷洒而出的血花四下飞溅。
为首的黑衣人见同伴一个个惨死在自己面前,又见李桢如地狱修罗般一步一步朝他逼近,心中越发心惊。
李桢每走进一步,他就倒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你、你只要放过我,我说……”
李桢轻轻笑:“可惜我已经不会在给你机会!”
黑衣人心中骤地一紧,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
李桢那毫无温度的眼睛轻瞥了他一眼:“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所说之话,不可信!”
短短的一瞬,剑闪风过,世间所有的喧闹仿佛在那一瞬都戛然而止。地下数十具尸体了无声息的躺在地面,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大片,天地之中只剩下那雨水淅淅沥沥坠地的声音,似要冲洗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李桢漠然转身,从袖口掏出一张白色的绵帕,轻轻擦拭着那剑刃上的血迹,刚欲将那软剑放置之时,体内气息紊乱,突然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微抿了唇,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了他睡梦中闻到的那股海棠香!
该死。
定是那海棠香中有人放了迷香!
终究是他大意了!
李桢脚步维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不知走了多久,那巍峨的皇宫就近在眼前,他眼前一黑,终于,人彻底倒地晕厥。
夜幕渐渐笼罩天空,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在戌时时分停了下来。狂风不断的吹啸着,冷凝的空气颇有些阴沉。
东宫书房内,一袭淡烟金衫的女子坐倚地窗旁,她手中执笔,正在抄写着心经,眼见四周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桢还未回来,不免有些担忧。
她放下手中墨笔,终究放心不下那远在城外的少年,起身欲去寻,然而,没走几步,胸膛剧烈一痛,心脏仿似活生生的被人从中撕裂开来,她脸色煞白如纸,虚弱地扶至旁边的的木柜,才没有跌倒在地。
“花无忧,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耳畔一道女子伤心欲绝的哭泣声乍然响起。
长歌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双手忍不住抱住那几乎就要炸裂开的头,整个身体缓缓滑落在冰冷的地面,脑海中无数的记忆碎片如闪电而过,她却抓不住分毫,心随着女子哭泣的声音越发紧缩,仿佛无形之中被人紧紧攥住了胸口,令她显些透不过气。
女子哀伤绝望的声音依旧在耳畔环绕:“为什么是你……花无忧……告诉我……为什么是你……”
“啊……”长歌头痛得似要炸裂,她痛呼了一声,双手紧紧敲打着那令她痛不欲生的头,想将那闪电而过的片段从脑中挥去。
“陶妖……”有陌生的男人一遍遍地唤她:“陶妖……”
“啊……”长歌又忍不住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双手攥住那痛得窒息的胸口,脸色惨白,甚至连那唇瓣也被她咬出丝丝鲜红的血迹。
长歌不知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过了多久,直到那阵疼痛渐渐消失之时,才缓回了口气,整个人却在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师傅,你怎么了?”书房门被人一把从外推开,一袭欣长挺拔的黑衣少年疾步走了进来,见那倒地的身影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搀扶起她。
师傅?
长歌身体有些虚弱,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便开口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师傅啊……”李桢有些奇怪地望着她,半张银白面具在夜色之下熠熠生辉,他疑惑道:“怎么了?”
以前他倒是从来不会唤她师傅的。
长歌见那张一模一样的俊脸,垂下眼眸,这般也好,唤她师傅,想来他也是时刻谨记着他们之间的身份,那就不用她多加提醒了。他能这般谨记,于他或是于她都极好了。
至于近期所发生的那一切,想必她加以善导,他也就会明白不论男女、就算是师徒之间如此亲密也是不妥的。
长歌徐徐收回思绪,碰到他担忧的眼,摇了摇头,温和道:“我没事!”说气虽保持着一贯的清冷,但仍旧温柔了不少。
李桢也没在追问,他伸手将长歌扶在桌旁坐下,体贴地为她倒了杯茶,然后,殷勤地递到她面前,笑道:“师傅,您喝茶!”
还用了敬语……
长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以往,不管如何,李桢对她皆是用你字来代替,她也素来不在意这些细节,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如今,听他用“您”字来代替,不免有些不习惯。然而,她终究没多说什么。
长歌见李桢隐隐期待的眼神,唇角浮起一丝温柔的笑,伸手将那茶接过,那清冷的面庞露出的笑容仿若三月春风迎面拂过,这一笑李桢彻底看痴了。
他双手猛不提防地握住长歌的手,眼底露出了少许见到猎物般的精光:“师傅,您笑起来真美!”
长歌觉得李桢隐隐有些不对劲,然而,她又一时查觉不到这种不对劲在哪里。低头,望着李桢紧握住她的双手,深蹙了眉,将手往回一收,不料,李桢贪恋地将那双手紧紧握住,使她移不动分毫。
对于他的再三纠缠,如此不知分寸的言语,长歌心底隐隐燃起一股怒意,面无表情的开口:“放手!”
李桢依依不舍地抬眼望她,手却没有松开分毫。
这般模样,让长歌彻底怒了,她也不知哪来的怒意,手腕一转,便彻底从李桢握住她双手的掌心中抽了出来,与此同时,无数中蔓藤从她袖中飞出。
李桢只觉眼前绿藤一晃,还未回反应过来,腰间骤地一紧,整个人已被倒挂在了屋子悬梁之上。
“啊……”李桢吓得慌忙大叫,脸色苍白的无一丝血色。
长歌将那杯盏往桌面狠狠一掷,轻抿了唇,霍然起身,抬眼望去,冰冷的眼中毫无温度:“李桢,是不是近日我对你太放纵了,以至于你如此不知分寸,居然大逆不道到敢把心思打在我的身上?”
“师傅,您放我下来吧,我错了……”李桢苦苦哀求,啪地一声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肮脏、我龌龊、我下流、师傅,我也是情不自禁……您……您看在我这么真心诚意的份上,您就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
长歌深凝了眼,却无动于衷。
“师傅……”李桢再次苦苦哀求,“我的伤还未痊愈,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我这一身伤,可是因为您弄成这样的呢!您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可好?”
长歌目光清冷地望着他,面上满是按耐不住的失望,反了身,指尖轻弹,那蔓藤“咻”地一声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桢眼见藏在他腰间的蔓藤消失,飞身而下,吁出口气,他望了望那清冷孤傲的纤影,眼睛骨溜一转,走上前,贪恋地嗅了嗅她身上散发的馥郁清香,似不尽兴,他竟然凑近了身子用鼻子去闻。
长歌似查觉到了不对劲,转了身,见他赤裸裸地盯着她,就像一条虎视眈眈的蛇看中了心仪的猎物,满是贪欲只恨不得将人吞噬入腹的目光令她极度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