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倏地变冷,“你究竟是谁?”
那蒙面黑衣人身体一顿,对面一股凌厉劲风已朝他急挥而出,大手直往他脸上的面巾夺去。
他心膛剧烈一震,风驰电掣间,身体往后一仰,如浮萍过地迅速往后一退。
李桢掌风落空,轻抬眸,黑衣人已站至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
黑衣人冷冷道,“想不到,这样也还能被你识破!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是假冒的?”
李桢负手身后,目光犀利无比,他自是不会告诉他,凡是他手下之人,但凡犯错,必先自己断其一臂才有资格求见。
“说吧,谁派你来的!”看这个武功招式,绝不是以往碰到的泛泛之辈,李桢心中虽已有答案,却还是问出了口。
黑衣人冷冷答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出钱买你的命,你绝对活不到今晚!”说完,双掌结印,一阵刺目的光芒顿时涨开。
李桢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突,所站地面剧烈一震,他面色惊变,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脚下骤地一空,身体突然失重,整个人如坠深渊。
就在他跌落的瞬间,忽地手臂一紧,一只略有些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了他。
熟悉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李桢心膛猛地一震,抬眸,黑暗之中,他依旧能模糊看见那道烟金拢雾般的身影。
心中一股怒气犹然而起,他几乎失态,“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长歌被他一吼,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语气也冷了几分,“我不跟进来,你以为,就凭你自己之力,能出去吗?”
李桢被一噎,这才想起长歌是仙,他语气缓了几分,道,“竟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何不直接救我……”
长歌神色淡然瞥他一眼,“我说过,神仙不能沾染人间因果!”
李桢颇有些无奈,“那你跟下来,又是做什么?”
长歌一怔,却是没有出声。
李桢了然,唇角荡起一丝笑意,“你在担心我?”
长歌依旧没吭声。
只是在这刹那功夫,两人已然着地,顷刻便已落入到一个漆黑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李桢左右望了一眼,只觉四周空气闷地厉害,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地方?”
长歌漫不经心望了一眼,答道,“若我未曾看错,这应该是云中界。”
“云中界?”
李桢曾经听人提过,这云中界是诸神大战之时,由炎帝所持法宝东皇钟所遗留之物,是一个地底层面的异世空间,他原以为一直是传言,没想到居然这世界还真存在。
就在李桢沉浸在有关于云中界的事物之时,忽地,四周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似有什么庞大的动物。朝他们所在地疾行而来。
李桢顿时回神,听着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骤地响起的声音沉了沉眸。
“鼠妖?”长歌轻轻吐出这么一句,“看来,你的命还真够值钱的!”
长歌抬手轻打了个响指,四周顿时亮如白昼。
李桢定眼一看,他们此刻生处在一个巨大地地底空间,一望无垠。
一群类似像老鼠,却又比老鼠大数倍跟豹子身形差不多的生物,四面八方将他俩人围聚。
那群鼠怪牙齿锋利无比,双眼凸出来的,饥饿地眼珠似要掉出一般,那两只耳朵像兔子一样长而直,身上的毛都是雪白加灰。
李桢目测了一下,起码也有三十只以上。
它们似乎在顾虑着什么,虽已将他们团团包围,却始终不敢上前。
“既然是冲你来,那么,便交由你吧。”
长歌云淡风轻道,“记往,我只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必须将它们全都解决……”
李桢皱眉,“一个时辰?”
他在手无寸铁之下?
“没错,一个时辰!”长歌轻扫了一眼,素手轻抬,虚空一抓,一把泛着白色光芒的雪剑,已落在她掌心之中。
“纯钧?”李桢一楞。
“接着……”长歌将剑往他身上一丢,李桢下意识地伸手一接,稳稳拿住,长歌身形霎时凭空消失。
那群鼠妖没了顾忌,发狠地往李桢扑去。
李桢脸色惊变,立即拔剑相挡,与那群鼠妖撕杀搏斗起来,毕竟妖人有别,再加上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不稍片刻,李桢身上已挂满了伤,闻着血腥味,那群鼠妖越加活跃,招式越发快了起来。
“看来那柄纯钧剑在他手中,还未发挥其效,凤凰仙子,他毕竟是一届凡人,你这样,便不怕他挨不下去吗?”
龙澈缓缓现出身形,望着那与鼠怪拼杀,已染满了鲜血的身影,摇了摇头。
“他不会的。”长歌缓缓收回视线。
李桢武功虽比同年龄的人要好上一星半点,但对于真正武功高强的人来说,仍差了一大截。
他日,若是两者碰在一起,必然深受其害。
武功虽非一日之尺便能完成,但,也只有在身处绝境之下,才能逼出体内潜能。
她之前并未想到这一点,而那黑衣人恰巧提醒到了她,所以,在这云中界,她又为何不用来给他历练一下?
龙澈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骨溜溜一转,突地凑在她面前,呵呵一笑,“凤凰仙子,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长歌眉眼一动,转头望他。
龙澈点了点头,“就赌你身上那本生死薄!”
长歌目光清凉,又望着向李桢,声音轻浅而飘渺,“生死薄?”
“对,我要求不高,你借我看看就行……”龙澈一脸真诚的道。
长歌蹙了眉,轻扫了他一眼,声音骤地变冷,“你怎么知道我身上会有生死薄的?”
慕秋才刚将生死薄交由她,只过了仅仅一个时辰,他是怎么知道的?
龙澈一顿,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微微皱眉,暗自懊恼了一声,有些支支吾吾道,“嗯……这个……那个……”
长歌也从来不是这么八卦之人,见他不想说,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但毕竟生死薄乃是地府之物,关系着天下整体的运势,便问道,“你要生死薄有何用?”
龙澈见她不再追问,松了口气,刚待答话,面前一道寒冷的剑光突地乍起,龙澈心膛一震,快速闪身躲过,仍被那剑气震退数步。
长歌转首,这才注意到,此刻那群鼠妖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泛着潮气在上空无尽的蔓延开来。
这原本宁静的云中界,瞬间成了地狱的修罗场。
而李桢整个双目变得腥红,浑身滴着殷红的鲜血,宛如从地狱中出来的血人,像是入了魔一般,浑身散开着一股浓烈的萧杀之气,拿起纯钧剑狠狠朝龙澈杀了过去,动作迅猛决然。
龙澈身为龙气守护使者,若是以往,制服李桢定然毫不费吹灰之力,但是现在,他居然落了下风,被李桢手中的纯钧剑逼得节节败退,每次只能险险躲开。
他心中震撼之极,竟不曾想,李桢在短短一昔之间,变成如今这样,就在这失神地一瞬,他被打飞在地,纯钧剑从他头顶举剑而下。
长歌衣袂翻飞,身形急转,出手快如闪电,一手抓住了那挥下的剑刃,鲜红的血迹从掌心中缓缓流落,长歌却恍然未觉。
“李桢!”长歌冷冷唤了一声。
李桢目光呆滞地望着她,手中那把纯钧剑一滞。
长歌立即转头朝龙澈吩咐道,“龙澈,你快走……”
龙澈捂住受伤的胸口,皱了皱眉,“那你呢?”
长歌凝声道,“我自有办法……”
龙澈想了想,当即不再多言,捻诀,飞身而出。
李桢见龙澈一走,似乎极为不悦,拿着纯钧剑正欲去追,纯钧剑却被长歌钳得紧紧地,他嘶吼一声,发狂似地,抓起纯钧剑对准长歌掌心用力一刺,不留余地。
掌心刺破,剧痛锥心,长歌蹙眉,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这一松手,纯钧剑重新得到了自由,李桢拿起纯钧剑,便朝长歌疯狂地砍了过去。
剑气凛然破空而来,杀意瞬间四散开来,长歌眉头一拧,却是面不改色,连动也未动。
“噗!”
剑刃狠狠刺入胸口,因惯力作用,长歌身体往前一倾,滚烫地鲜血喷溅而出,落到他脸上。
“李桢……”长歌虚弱地再唤了一声。
空气中有片刻的静默。
李桢溃散地眼睛渐渐恢复清明,他张了张口,虚弱地低哑着嗓子道了一声,“长歌……”整个身体蓦后倒地。
当李桢醒来之时,长歌正坐在窗前安静地看书,漆黑的长发没有任何束缚,随意的散落下来。
烟金色的衣袖,随着她翻书的动作飘舞翻飞,每一道弧都是自然而柔美的书画,有着超脱尘世的淡然清雅。
她微抬下巴,只一个侧面优美的轮廓,已足够叫世人神魂颠倒,移不开双目。
李桢一时竟然看痴了。
感觉到有人的视线传来,长歌轻抬眉目,转首,便见李桢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她轻轻绽放一笑,“你醒了?”
正是这回眸间倾城一笑,似淡去了世间千般颜色,李桢只觉脑中轰然一声,不知长歌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
长歌却也没再说话,又转回首看书了起来。
许久,李桢才缓过神,见自己已重新回到东宫,又想到在云中界长歌所交待他的话,皱了皱眉,低垂下头,“对不起……”
“嗯?”长歌转头望他,“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李桢却也不是那么扭捏之人,“我没有按照你的吩咐,将那些鼠怪全杀了……”
他相信,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将那些鼠怪除的一干二净。
“你已经完成任务了,那些鼠怪,已经被你全杀死了。”长歌语气平淡道。
“我?”李桢明显一楞,“杀了?”
他只记得那时候他被鼠怪团团包围,受伤过重的他已近晕厥,他什么时候倒下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将那些鼠怪全杀了?
长歌显然不想多提,转回首,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却已没了心思,想起那日李桢入魔的模样,眼中隐隐浮现出担忧之色。
李桢却以为长歌是在宽慰他,心中一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又想起令他跌入云中界的那名黑衣人,忽然眯起了双眼,“若让我知道那人是谁,我定将轻饶不了他!”
长歌语气平淡,“他已经死了……”仿佛在说一件极为稀松平常之事。
“死了?”李桢讶异。
“嗯!”长歌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
今日的长歌有些怪异,至于是哪里怪异,李桢却说不出来,他抬眼往窗外看去,天蔚蓝无际,他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啊……”
“辰时!”
“我昏迷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