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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入心者,无人可代

孽徒 楚小公子 3772 2021-03-28 14:16

  他转回身,紧紧盯着这扇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颤抖地抬手,用力一推,将面前掩往的门推了开来。

  院内门后面,一具具冰冷无温的尸体躺在地上,男男女女,密密麻麻的,各个脸上都透着乌青,目测有近百余人。

  李居明被这场面吓得双腿一软,幸亏他双手扶住门槛才没有跌倒在地。双腿却始终颤抖着,连站也站不直。

  相比他,李桢与长歌委实镇定了不少。

  李桢蹙眉道:“想来,今日那幻雪预兆之地便是这里!”

  长歌敛下眼睫,却未曾回答他的话,抬步走近那院内,地下躺着的那近百余人,面上安静祥和,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出来吧!”她目光环顾了四周,最终落在屋檐上方一角,声音冷得如腊月里的寒霜,“我知道你在这里!”

  李桢抬步走到长歌的身边,亦随着她的视线望去,落在那空空荡荡屋檐上方。

  “轱辘轱辘!”有滚动的声音从那上方响起,一个酒坛子凭空出现,随着那瓦片从上滚下,“砰”地一声,酒坛坠地,发出清脆的瓷器声响。

  四周在顷刻散发出馥郁的酒香。

  一袭红衣潋滟的的女子渐渐浮出身形,慵懒的躺了屋檐之上,漆黑的墨发被一根玉簪轻轻挽起,精致的小脸苍白得毫无半点血色。

  她低下头,望了望下方那摔得四分五裂的酒坛子,叹息道:“倒是可惜了这一坛好酒。”

  折言感慨了一番,她这才徐徐抬眼,目光落在长歌身侧站着的挺拔如玉的少年身上,微微笑道,“凤长歌,这个俊俏的小郎君,便是你的新欢吗?”

  长歌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冷芒,面无表情道:“将那数百人的魂魄交出来,我保你不魂飞魄散!”

  “这些人的魂魄即已入我口,自然是全都已经消化掉了,又哪能说交就能交的呢?”折言唇角扬起一抹讥讽,“凤长歌,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呢!”

  她红衣一荡,人已飘然而下,朝李桢而去:“小郎君我见你颇得我眼缘,不如别跟着她,跟着我可好?至少,我可得比她懂情趣得多了!”

  在临近李桢之时,一把剔透的琉璃宝剑凭空出现,拦住了去路。折言面无表情地望向长歌,长歌亦冷冷地回望向她。

  四周空气遽然变冷,杀意一瞬而成。

  李桢望着她,语声笃定道:“入心者,无人可代!”闻着折言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他淡而寡淡一笑,“姑娘在这借酒消愁,想必因情,应该明白!”

  长歌心坎猛地一震,愕然地转头望向李桢,思绪仿似被一下子给炸开了。

  “入心者,无人可代……”折言身体轻轻一颤,低垂下头,“可惜啊,我明白又有何用,他啊……他早就放弃我了,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生生世世,恐怕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呢!”

  “凤长歌,你可满意这个结局?”折言轻轻地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沉默了一瞬,这才徐徐抬眼,尽量放缓音调,一字一句:“说起来,这颗凤凰麒麟心,倒真是好用呢!”

  凤凰麒麟心?

  长歌心猛地抽痛,手中的剑光芒一涨,鬼始神差的,她执剑便往折言所在之地疾挥而去。

  折言险险躲开,唇角慢慢荡出一抹弧度:“痛吗?痛便对了,这些年以来我在暗无天日的雪渊内,比你痛上数倍百倍呢!数百年前,我们还未分出胜负,今日,便来个了断吧!”

  折言直迎而上。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如闪电而过,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几乎能将这里瞬间给毁灭。

  李桢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上方,虽然看不清什么,但他生怕错过什么,眼底是那暗藏不住的担忧之色。

  这个时候偏偏有不识抬举的人走上前。

  “殿……殿下,我们不妨先去旁边躲躲吧?”李居明吓得双腿发软地走上前,嗫嗫嚅嚅道。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下。

  李桢骤沉了呼吸,冷冷扫了他一眼,那眼底的渗人寒意令他脊背一寒,其余的话却是也再说不出了。

  与此同时,天空“嘭”地剧烈一响,刺眼光芒猛地一涨,大地为之一抖。

  李桢心紧紧一揪,抬眼,便见一袭红衫的折言如断了羽翼的蝶掉了下来,委顿于地,“噗”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绽开了株妖艳的红莲。

  半空中,烟金笼雾般的玲珑纤影飞身而下,长歌立在折言面前,蹙了蹙眉:“这些人的魂魄不是你拘的?”若真是她拘的,又怎会这么弱?

  折言捂住受伤的胸口,不否认,也不默认,她苍白着脸冷冷道:“要杀要剐,废话少说!”

  不是她,那死了的那数千之人想必也与她无,。那么……究竟是何人?

  长歌冷冷瞥了她一眼,漠然转身,声音冰冷犹如寒潭之水:“你走吧,我不会滥杀无辜之人。”

  折言没有料到她居然会好心放她一马,顿时有几分愕然地抬起头。

  “不过,你要记住,你多逗留一日,离魂飞魄散便近一天,如若有遭一****杀了人,拘了魂,我定然不会饶了你!”言落,长歌没有多做逗留,衣袂一荡,人已大步离去。

  见长歌已踏出院内,李桢抬步跟上,身后,折言的声音幽幽响起:“东华,那是她心底永远跨越不过的魔障,他们之间,跨越了生与死,远比你想象中经历得多,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也没人能在凤长歌的心中代替得了他,纵然她饮下了忘川之水。”

  听到这个久到李桢已经淡忘的名字,他原本平静的脸色迅速染上几分黯沉的阴霾,就连那双素来淡漠的眼也变得深沉起来。

  他深深蹙起眉,带着暴风雨前的平静,用素来寡淡的声音道:“竟是魔障,自然要忘,你既知情苦,又何必念念不忘?”

  折言身体轻颤,李桢已大步走了出去。

  院外,如镶金边的落日已渐渐落幕,泛在湖边杨柳之上浮出一层薄薄的金光。

  柳絮飞曳,一袭淡烟金长衫的女子正站在岸边,神色幽邃地望着远方,似在思虑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李桢静静望着那半张安静的侧颜,深凝了眸,未曾出声。

  感觉到身侧不远处有人的视线望来,长歌这才缓慢地收回视线,转了身。

  李桢紧紧盯着她,一双深邃的眼完全是她看不清神色:“有我在,你可以不必强忍。”

  长歌沉呤了一瞬,望着他:“这一倒可要睡上许久。”

  李桢宛尔一笑:“我会在你床边守着你,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长歌唇边轻轻荡出一抹极淡的笑:“那这几日交由你的功课呢?”

  李桢抬步走近:“我会如数补上。你若质疑,大不了便你在耳旁念叨。”

  长歌继续道:“那三百遍论语呢?”

  李桢在她跟前停住脚步:“自是不会少。”

  长歌有些欣慰,那强撑的身体终是抵挡不住,双目一瞌,身体虚弱一晃,蓦后坠地。

  李桢伸手一揽,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下一瞬,打横抱起,转了身,望着此刻已经呆愣住的李居明,沉声道:“还不带路?”

  李居明顿时反应过来,连忙道:“诶,好嘞,殿下您请!”瞬即,忙不迭地带路。

  李居明这次带的不再是什么暗娼院子,而是一间开在闹市中的酒楼,后面别院自然也就成了李桢暂时落脚之处。

  将长歌放入床榻,李桢为她盖好被子,从床榻旁边坐下,紧紧盯着那近在咫尺的清冷面庞,伸出手轻轻撩了撩她额头上散落的碎发。

  “师傅,为什么……为什么……”睡梦中,长歌轻喃出声,似陷入了恶梦,面上已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李桢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有那么一瞬间苍白无色。

  东华,那是她心底永远跨越不过的魔障。

  折言的话依稀在他耳畔回绕。

  那一瞬,李桢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恍惚,折言的话如同一枚细针,点点刺入他心口,刺得他的心疼痛无比,疼到就连胸膛中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汇聚,最终汇聚成了难以言喻的酸楚与脆弱。

  “他在你心中当真有这么重要吗?”李桢低垂着眼望着她,“重要到,纵然你喝了忘川之水,还会本能的记住他?”

  李桢静静地低垂下头,有些无力地缓缓闭上眼,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才睁眼,站起身,走至窗旁,伸手推开窗户,清凉的风透窗而入,吹进一室清凉。

  “如若有遭一日,你若知道我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李桢缓缓转回了身,望向床榻上躺着那抹烟金长衫闭目熟睡的女子,平静道:“你还会待我如初?或是……亲手解决我?”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寂静。

  长歌未曾昏迷许久,次日清晨便已醒了过来。

  此刻,李桢正坐在靠窗的位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那张细小的白纸,似乎被困恼了许久,连长歌走近,他也未曾发现。

  不,或许是他已经发现了,却并未意识到抬步走近的是长歌,神色淡淡,眸也未抬,声音淡漠道:“把东西放到桌面就好。”

  长歌古怪地望了眼他,这一日不见,他这胆子倒是大了,居然敢命令起她来了。

  “那三百遍论语抄好了吗?”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李桢抬眸,便见一袭淡烟金衫的长歌走至他的对面坐下,微笑地望着他。

  李桢目光微亮了一下:“你醒了?”

  长歌轻轻瞥了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李桢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握拳冷咳了一声,有些吱吱唔唔道:“这个……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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