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撩开幔帘,跳下马车,走上前,蹲下身体,一探他的鼻息,平静道,“已经死了!”
死了?
在场众位御林军,不由纷纷将心吊到了嗓子眼,屏气凝神地望着这漆黑一团的村庄。
傍晚,原本应该是百姓们齐家欢乐,炊烟袅袅的时候,而这里,却诡异地宛如一谭池水死静一片,似有人透过层层黑暗,在里面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令人毛骨悚然。
一名副将压下心惊,走到李桢面前,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我们要进去吗?”
李桢目光冷冷扫了他一眼,那副将自觉失礼,顿时禁了声。
“本太子便要看看,是何人胆敢在我面前兴风作浪!”李桢率先跨入进去,众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前。
踏入村内,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地上每隔不远,便有一大片殷红的,干涸的血迹,甚至还有一些残肢断臂。
若大的村内,空无一人,冷风不断狂啸着,吹得人背脊发凉。
“殿下,已经查过了,这里面并无异样!”一名御林军从一处宅院走了出来,上前低声禀告道。
李桢轻抬眼梢,望了一眼面前荒草丛生的宅院,挥手,那人已自觉退下。
“长歌,你觉得如何?”李桢朝旁轻问了一句,却未曾听到声响,转头,却见长歌苍白着脸,纤细的身姿摇摇欲坠,虚弱地几乎欲倒,他面色一惊,大手一伸,连忙将她揽住。
长歌身体本就冰凉,这般一吹,更是没了温度,感觉到她的温度,李桢皱了皱眉,竟不禁有些埋怨自己与她同行这么久还不自知,担忧道,“长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长歌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道,“我没事!”
心底却不禁沉了一沉,那纯钧剑果然是不同凡响……
仙体本有治愈之术,无论受了大多的伤,半个时辰皆能痊愈,特别是她们凤凰一族,她原以为被纯钧剑刺的伤会慢慢痊愈,没想到,那伤口非但没有愈合,还有加重的趋势。
李桢知她在强撑,也未再多问,将她打横抱起,直往面前那座宅院走去。
出了皇宫,沿途上,长歌便一直以男儿装扮示人,那群在场的禁军见李桢平日对一个小侍卫关乎备至,心底已觉奇怪,如今见长歌被李桢在众目睽睽之下横抱入怀,更是当场惊得目瞪口呆,瞬即窃窃私语了起来。
原来这太子爷不仅脾气古怪暴躁,居然还好男风。
李桢自是不知他们此刻所想,走到宅院内最近地厢房,一脚将它踹开,动作轻缓地将长歌放入床上。
长歌身体着实虚弱,也就虚心受着了。
“哪里不舒服?”李桢看着她沉声开口,声音在隐隐动怒。
长歌面上平静无波,只是有些疲惫地闭上眸,淡声道,“我说了,我没事!”
“没事?”李桢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便怒了,声音略提高了几分,“如若没事,那你告诉我,刚才那一瞬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我接住你,怕已经倒下去了吧?还有最近这几****的怪异举止,你知不知道我很……”
长歌犹然睁眼,在触及到那双清冷淡漠地眼晴时,李桢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
“你什么?”长歌突允开口。
是啊……他什么?说他担心她吗?
她知道了又该如何?
他怕……他只要张了口,她查觉到什么,有些防线一旦打破,便绝无修复的可能……
可笑的是,他不敢赌。
李桢转了身,缓缓闭上眼,夜色之下那削瘦地背影有些孤寂与落寞,沉谧了许久,他却是什么也未说,抬步走了出去。
长歌见李桢突然抬步就走,皱了皱眉,却也未曾挽留,毕竟这少年天子喜怒无常,她也早已习惯了。
这般躺着有些难受,她身体往旁边动了动,准备寻个舒服地睡姿歇息片刻,脚步声响,那抹削瘦挺拔的身影又突然倒转了回来,走到她面前顿住脚步。
长歌讶然望他,对于他的去而复返有些意外,一时不明白这个少年要做些什么。
李桢却也显然不打算跟她多言,伸手,将两小瓶药递到她面前,又想起那日在暗室长歌敷药的场面,眉头下意识的一皱,伸手一推,便将长歌往床榻里面推近几分,动作干脆坐到床沿边。
他想,长歌身为仙,若是生病感冒那些几乎不可能,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受了伤。
她虽不愿提,他却做不到置之不理。
从小到大,无论对于任何人,长歌都会保留着淡淡疏离,也就自然而然从未有人敢于亲近她,所以,当李桢拿出那两瓶药之时,长歌怔怔地,一时竟忘了反应。
当她回过神来,少年已坐在她面前,低垂着头,紧紧盯着手上两瓶药,面上有丝丝犹豫,似乎不知该用上那瓶……
“金创药!”长歌心中一股暖意流过,不知为何就开了口。
李桢闻言抬首,皱了皱眉,“是在那云中界那里伤的?”
长歌犹豫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
李桢紧紧抿了唇,这次却也未在多问,将那瓶金创药打开,望着她,准备提她上药,“伤在哪?”
长歌视线落在他手上,这一次长歌却是没有犹豫道,“还是交由我自己处理吧?”
伤在胸口,她虽不太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毕竟也是男女有别!
“你?”李桢有些奇特地望了眼她,危险地眯了眯眼,“就像上次那样,用手按?”
“啰嗦……”长歌伸手去抢,李桢眼疾手快将那两瓶药抓入手中。
长歌手便落空,她隐隐有些不耐,“李桢,你到底要怎样?”
李桢慢悠悠地瞥她一眼,“我说了,我帮你上药!”
长歌皱眉,不想在跟他在此事继续纠缠,直接了断道,“我伤的是胸口,你要怎么擦?”
“胸口……”李桢一楞,似乎未曾料到,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长歌胸脯,忽然眯起了双眼,冷厉之色尽显,“回去之后,你再带我去上一踏!”
“嗯?”长歌对他突如其来地一句话有些意外,挑眉,“你还想去上一踏?”
李桢面无表情地,冷冷地道,“这一次,我定将他们屠杀的一个不剩。”瞬即未在多言,将金创药递给她,起身大步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体贴为长歌关上门。
见门缓缓合上,长歌唇角不知为何,竟荡出了一丝笑意,或许连她自己也未曾意识到。
胸口的伤随着她每动一分便加重一分,当下也未再停顿,褪下衣裳,低头,便见那白皙的肌肤下,胸口早已血肉模糊,她皱了皱眉,拿起那金创药膏便往伤口上生硬地涂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擦药包纱布也是一门技术活,当长歌花费了近半个时辰将那纱布绑好之后,这才吁出口气,只觉得比她修仙练道还累。
打开房门,李桢正站在门口做着敲门的动作,俊美如斯的脸被风吹地有些发白,显然在外面候了许久,两人见到对方的那一刹那,皆是一楞。
“有什么事?”长歌率先开口。
李桢吱吱唔唔道,“嗯……那个……就是……我想问一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帮忙?”长歌略有些疑惑,又想起自己受伤一事,已了然,有冷风不断灌入,虽极不易查觉,但长歌依旧注意到了他身体冷地在隐隐发抖,“你站在这里便是为了这个?”
李桢极度怕冷,长歌是知道的。
李桢想了一会,终是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长歌心中一时说不出来是的感觉。
“殿下,晚膳已经备好!”身后一名御林军寻到李桢低声禀告。
李桢未曾答话,却是抬眼望着长歌,“长歌……不如……”
长歌知他想要说些什么,她本待拒绝,当触及到他略含期待地眼神,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点头答应了。
此刻,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因为李桢怕冷,晚饭就直接摆放在李桢卧室,当两人走到他所住地门口之时,刚欲跨入,正巧撞见餐桌面前,不知哪里冒出了一个五六岁,衣襟镂乱的小男孩,转着两个灵动地大眼睛,正伸着脏兮兮的小手去抓桌上的食物,见有人抬步跨入,他迅速拿下一个包子,反应灵敏地往窗口跑了出去。
居然有人……
长歌与李桢脑中第一时间闪过这念头,绝不能让他走。
长歌身形一动,那小男孩还没有跑出没几步,便已被长歌不费吹灰之力地抓住了。
与此同时,“啊!”不远处有人惨叫一声。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小男孩原本黑乎乎,看不清五官地脸顿时惊恐万状,两只黑溜溜地双眼,充满了对未知地害怕与不安,似即将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整个人有些急躁了起来。
李桢走上前,沉声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那小孩子面色惊恐,似浑然未曾听到,嘴里一直喃喃说,“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一直努力挣扎想要挣脱长歌的手。
“啊!”又有人惨叫一声。
小男孩身体猛地僵硬住,死死盯着声音来源地地方,也不管不顾,低头就对着在长歌手背上猛地咬了一口。
长歌皱眉,见他恐慌地眼底流露出的迫切之色,下意识的松了手,那小男孩得空,拔腿就跑,还未跑几步,便被李桢一手拉住背后衣领。
小男孩面色惊变,用力挣扎大喊道,“坏蛋……你放开我,放开我……”
被他吵得有些头痛,长歌淡声道,“你放了他吧……”
“不能放……”李桢一口回绝,双眼微沉,语气不容质疑,“他咬伤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