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说什么的都是他!
起初提醒他小心巫国人的是他,主动要担起保护她安危的是他,今日带巫谷人找来的是他,现在提出要帮他们的也是他!
他倒是惯会扮好人的!
让她左右不了台。鬼知道她若是跟他们回了巫谷那个鬼地方去,会不会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用我的性命来保证你的安危。”辰三举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一脸正经地说道。
可北堂雪显然已经没办法再去相信他了。
却见松尾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我也是!虽然我妹辰大哥那么厉害,但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人伤害阿雪姐姐你的!”
“什么拼命不拼命的,你现在还小许多事情都还不懂——”北堂雪叹了口气,摇头道:“先起来再说!”
“不!”松尾急的眼中的泪都涌了出来。死活也不愿起身,“至少我懂好人跟坏人的分别!阿雪姐姐你是好人,我们族里的哥哥姐姐和爷爷奶奶们也都是好人!好人不是就应该救好人的吗?阿雪姐姐我求求你救救他们吧!求求你了!”
他这番话说的稚嫩却让人动容。
纵然那进来的两名守卫压根摸不清状况但也被这孩子给感染的有些入戏了,不知觉间,二人都对北堂雪报以了期待甚至带着祈求的目光。。。。。。
觉察到他们投来的目光,北堂雪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着她,好似她若不答应便是铁石心肠的后娘一般!
松爹见有望。忙在一旁添柴加火,“在也可以指天发誓,若是回去之后,我族里有人敢提出对北堂姑娘的性命安危有半分不利的条件,就算是死我也要将北堂姑娘平安送回来!”
他出谷寻找圣女,本就是为救族人,若是要付出北堂雪的安危来。那岂不是以命换命吗?如此一来还谈什么救人?所以,这样的事情,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它发生的!
北堂雪的思绪不禁有些混乱,眼见着父子二人跪在地上,满眼都是对她的期望,拒绝的话更加的说不出口了。
辰三起了身来行到她面前,说道:“你只道自己与此事没有干连,纵然袖手旁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你可曾想过,那些受蛊咒折磨的人。他们不也是无辜受到牵连的人吗,他们,又有什么错?”
北堂雪闻言抬起眼来看他,却见他眼中竟是一派的痛色,似乎对此深有体会。
北堂雪越发觉得拿不定主意了。
“你既有帮助他们解脱痛苦的能力,何不一试?”辰三又说道:“若你办不到,自然也没人会勉强你——可救与不救,决定权在你手中。”
“。。。 。。。”
北堂雪到这儿算是明白了。
辰三这是瞅准了慕冬不在。才有此一行的——
更是认准了她吃软不吃硬,才有这么一场半真半假的戏,专门就是用以要挟她的心软。
被人这么设计她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可说没有动摇。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过也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常人有的怜悯之心她也一丝不缺。
可是,谁又真的能保证等到了巫谷之后,一切都能在辰三他们的掌握之中?
即使辰三和松爹他们口口保证着,纵使她信得过他们,但是,她信不过那些素未谋面的巫谷人,等到了人家的地盘,可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稍有差错,只怕局面就会失控。
结果更不是她所能料想的到的。
“你们先回去吧。”北堂雪眉心尽是纠结,“容我想几日。”
松爹几人闻言皆是大喜。
虽说不是真的就答应,但只要北堂雪肯考虑,他们就有更多的机会来说服她。
“谢谢阿雪姐姐!”松尾叩了个头,才拿袖子边擦着眼泪边笑着站了起来。
北堂雪见他又哭又笑的模样,无奈地一笑。
谁能告诉她她前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才会给她出这种难题——
殊不知,这也的的确确是她前世种的因。
辰三和松爹几人临走之时跟北堂雪说好若是考虑好了,便三日之后望登楼申时见。
三日之后,北堂雪如约而至。
离申时尚且是有小半个时辰,北堂雪便先行在二楼等着,堆心则是让小二上了壶茶。
眼离饭点尚早,莫说二楼了,就是一楼大堂也就坐着两个吃酒唠嗑儿的汉子,二楼更是就北堂雪和堆心两个人。
“小姐,那个辰公子真的是陛的知己好友吗?”堆心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辰三,出声问道。
“应当是的。”北堂雪吹了口茶,道:“怎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奴婢就是觉得他。。。好像没那么简单,若是不能确定的话,小姐还是莫要太过相信他的好。”
北堂雪笑了笑,点头。
这几日来她前前后后的也都想过了,她的确也是不能全然的相信辰三,此行显然不会那么简单,若非如此,辰三也不会非挑着慕冬不在的时候过来找她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北堂天漠生死未卜,北堂烨远赴前线,慕冬亦然,在这个混乱的关头她说什么也不能再给他们添乱了,若真的贸然前去巫谷,后果不好预测。
她今日来此便是想告诉辰三他们,巫谷她可以去,但绝非是现在。
至少要局势稳定之后,跟北堂天漠他们商量过后才能过去。
她有信心说服北堂天漠北堂烨和慕冬。
人她可以救,也愿意一试,但总不能为了救他人而不顾一切从而给自家人添乱吧——
北堂雪拿定了主意,就等着辰三他们过来了。
吃完了一盏茶,北堂雪估摸着差不多要到申时了。便对着堆心道:“你先楼去等着辰公子吧,待会儿他们到了便让人到楼上来。”
堆心应,便了楼去。
不多时,便听得有上楼的声音响起,听声音应是三四个人。
知道是他们过来了,北堂雪意识地回过了头去。
神色却是一变。
※※※
申时过了三刻,辰三同松尾父子三人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了望登楼门前。
“。。。都怪你,非要午睡午睡。一子睡到了申时!”松尾撇着嘴埋怨着辰三。
辰三闻言一扇子敲到他的头上,道:“还好意思说我,我不是提醒你只睡一会儿的么?自己睡的死还把错儿都推到我身上来!”
松尾气的跳了脚,还待再说人却已经被松爹揪着衣领拽了进去,松爹瞪了他一眼道:“吵什么吵,还不快进去!耽搁了这么久。北堂姑娘该是等得急了!”
“哼!”松尾朝着辰三做了个鬼脸,也不再多说。
辰三自是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暗笑了两声。朝着柜台走了过去。
小二去了后院儿忙,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枕着厚厚的账本打瞌睡。
“掌柜的!”辰三将柜台拍的砰砰作响,那掌柜猛地一醒神,待反应过来之后,神色现出一丝迷惘。
奇怪!
他方才明明在算账来着,怎么会睡了过去——
之前算到这几个月来因边陲战事,他这望登楼锐减的客流,他简直是肝儿都要疼死了,怎会睡了过去?
辰三见他这没睡醒的模样,问道:“可有一位姓北堂的姑娘来过这里?”
掌柜的听他问话这才回神。翻了翻今日的食客记录,点着头道:“有的。是在二楼坐着呢!”
辰三闻言心中稍定,几人便朝着二楼行了上去。
说真的,虽是料定北堂雪狠不心来拒绝,但他还真怕她不来。
可待三人上了二楼去,都是愣住。
这空荡荡的雅座,哪里是有北堂雪的影子?
几人又噔噔噔噔地跑了楼去。
“不是说人在二楼吗?”
松尾朝着那仍在纠结自己方才怎么会睡着了一事的掌柜问道。
那掌柜的一愣。“怎么,二楼没有吗?”
“别说人了,连个鬼影也没看到啊!”松尾白了他一眼,以示自己的鄙夷之情。
被一个半大孩子这么一瞪,那掌柜的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了,“那大概就是我方才打瞌睡的那一会儿人走了吧,难不成我还哄骗你们不成?有意思吗?”
辰三扯过松尾,道;“应该是等得久了回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都说了不要午睡的!”松尾再次将罪责推到了辰三不该提议午睡的事情上头。
“我说你这孩子废话怎么这么多!”
“。。。赶紧去看看吧。”松爹无奈地看着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觉得万分无奈,以往带着个松尾他已觉得够吵的了,现在来了个辰三,更是让他时常觉得自己带了两个半大孩子。
可等几人紧赶慢赶的到了行宫之时,才得知,北堂雪根本不曾回来过。
“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辰三嘀咕了一声,认出了一个曾在慕冬跟前伺候的婢女,便交代道:“等回头你跟北堂小姐说一声,我们今日临时出了大事才去得晚了些,明日同一时辰望登楼见。”
说罢他又觉得大许他在北堂雪那里的信用度再次减低了不少,于是又强调地补充道:“明日我们绝不迟去,让她务必要过去赴约。”
那侍女含笑应,“奴婢一定将话传达给北堂小姐。”
眼见着几近亥时,夜色渐重,可北堂雪却迟迟未归,听棋不由加重了眉间的忧色。
今日北堂雪只说出去见个人去去就回,让她不必跟去,最多一个时辰便会回宫。
屏儿匆匆地走了近来。
“怎么样了?”听棋急忙迎了出去,问道:“有找到小女且吗?”
屏儿摇了摇头,“还没有。只望登楼的小二见过小姐一次,可小姐从望登楼出来之后便没人见过了。”
听棋心越发的不安起来。
汴州统共就这么大一点,这么多人找不到一个人。按照常理来说铁定是出事了。
这个可能一蹦出来便让她脸色一白,看向屏儿,却发现二人脸上的神色如出一辙——应当是出事了。
“这是陛临走前交给我的,你先拿去齐统领那里,让他加派人手去,我再去小姐楼里看一看。”听棋从怀中摸出一个令牌来,交到了屏儿手中。
屏儿接过,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忙地就去了。
以前她被慕冬指派到北堂雪身边保护,对于北堂雪的安危她是一种义务,而现在,更多是发自内心的担忧。
※※※
北堂雪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盏六角方灯悬在顶上,微微地晃动着。
她摇了摇头稍微清醒了一些。
看清了四周,她才辨出自己是在一辆马车里。
忽然。她心头猛然一阵狂跳,坐直了起来。
最后的记忆便是在望登楼,她回头便见四个蒙面的黑衣人。和昏死过去的堆心。
那些人的身手极快,她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失去意识的。
她慌张地试着推开马车门,却如何也推不开,四周密不透风,没有一丝空隙可以窥得外方的情形。
“你们是谁?”
“喂,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为什么要抓我!”
北堂雪大力的拍打着马车门,试图引起赶车人的注意,但却没有任何作用。
“喂!”
“你听到没有啊!”
“快放我出去!”
最后,她甚至手脚并用。连拍带踢的制造着动静,可直到她累出了一身的汗来。这马车还是没有丝毫停的迹象。
她开始怀疑,这赶车的是一个聋子。
折腾的累了,她倒是开始稍稍冷静了来,打量着马车里的陈设,倒也足够齐全。
吃的喝的睡的都有。
甚至——
北堂雪眼睛定在那类似夜壶的某物上,不禁嘴角一抽。
依照她现在没死没伤没缺胳膊少腿儿的情况来看。抓她的人应该不是想要她的命。
也不可能是劫色。。。
她初来汴州,又不是与人为恶之人,仇家是铁定没有的。
难不成——
是辰三和松爹他们!
北堂雪一个激灵蹲坐了起来。
觉得大有可能。
大致是松爹他们料到她不可能乖乖的跟他们回巫谷,于是便给她摆了这么一道?让她不去也得去!
“辰三你这个王八蛋!”
“枉费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联合外人来算计我!”
“松尾。。。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松老伯,亏我还敬你是条好汉!”
“你们有种一辈子别放我出去!”
“绑了我还想让我帮你们,没门儿!我告诉你们,这忙姑奶奶还真就不帮了!”
“你们这群无耻阴险的小人!”
赶车的男子脸色越来越复杂。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
他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情,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
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被抓了,不是哭着求饶,不是吓得不敢吱声,而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去——什么松鼠的尾巴乱七八糟的?
“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上了你们的当!”
“恩将仇报的混蛋!”
“。。。。。。。。。。”
马车里仍旧有不曾间断的愤骂声传出。
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能骂的女子,比那些骂街的妇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难道就不嫌累吗。。。 。。。
待到那六角灯中的蜡烛燃尽,马车里变成了一片漆黑之后,北堂雪总算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了。
这人绝对不是辰三他们。
她几乎可以肯定了。
因为,辰三绝不可能任由她骂的天昏地暗而。。。不还嘴。
虽然这个论理难免有些蹩脚,但在辰三身上的确是极具说服力的。
那会是谁呢?
通过时不时响起的虫鸣声,和逐渐变得颠簸的马车,北堂雪大致可以推断出他们现在应当是驶行在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上。
而且极有可能已经出了汴州。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震。
如果说出了汴州继续朝着西北而行的话,那可就是。。。出了卫国了!
那就代表,她能被人找到的可能几乎降低为零。
抓她的人显然是早有预谋,且手段老成,虽然没捆手捆脚但关在这马车里任她插翅也难逃,别说是效仿别人留线索了,她现在就是想知道东南西北都费劲。
甚至连抓她的人是谁,为什么抓她都不知道。
周遭寂静无比,只有马车轮转动的声音,伸手不见五指的马车中,北堂雪清晰地觉察到心底升起的寒意在逐渐地蔓延扩散。
这回难道,真的是要完蛋了吗。。。 。。。
※※※
这一夜,驻守在汴州城中的军士几乎倾巢出动。出入在城中各个角落寻人,一寸地方都没有放过。
汴州的百姓们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外头的动静不断,时不时还会有异兽的嚎叫声,使得他们一整夜都没敢合眼。
次日一早,辰三他们得了消息赶来了行宫。
从听棋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后。辰三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人肯定是出了城 。”他断言道。
想起初来汴州那一日。见到的那两个人,他心中有些震动。
此际汴州城内一片混乱。
背上长着犄角的巨兽在城中四处窜动,所经之处人人惊慌不已,鸡狗跳。
“那是什么怪物!”
“昨夜听到的声音该不是。。。。。。”
小小花乌溜溜的眼珠此刻已经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乍地一看十分骇人,但看得仔细些便会发现那眼底皆是慌张和无助。
主人究竟在哪里。。。
这城中它四处都去过了,却找不到主人留有的一丝气息。
肯定是已经不在城中了!
“嗷呦 !”
它仰天长啸了一声,声音之大让整座汴州城都为之撼动。
城中各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惧,开始有人四处奔逃。
守城门的守卫只看到远远一团“火焰”了过来。
二人惊叫了一声。急忙地逃窜开。
只觉得一股冷意掠过,那团“火焰”已经没了踪影。
二人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只见那熊熊火焰已移到了城门外数里之外。。。
二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呆呆地看着它眨眼间就消失在视野。
过了许久,其中一个才勉强回神,余惊未了地道:“你,你方才。可有看到。。。一团火了过去。。。 。。。”
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另外一位转过了头来。对着他怔怔地点了点头。
※※※※※※
接来的几日里北堂雪总觉得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
马车里的水用银钗试过毒她才敢喝。
马车似乎永远没有停来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
马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几近虚脱的北堂雪张开了眼睛。
许久不见光的缘故使得她无法适应阳光。
她伸手遮住眼睛,从指缝中只看得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
“。。。你,究竟是谁?”
“。。。 。。。”那男子略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是没料到到这种地步她竟还有力气问这个。
见他欠身进了马车,对自己伸出了‘魔爪’。北堂雪意识地往里面缩去。
那男子皱了皱眉,干脆伸手将她劈昏了过去。
意识消散间。北堂雪似觉察到有人把她从马车中抱了出来,然后丢进了。。。另外一个马车里。
※※※※※※
“人还没有醒吗?”
御医忙答道:“回陛,按理来说这姑娘体内的药效已过,昨日便可醒来——”
“按理来说?”那声音陡然变冷,诘问道:“那人为何至今还在昏迷之中!”
“微臣认为大致是因为各人的体质不同,药效减退的速度便也不同。。。”那御医冒着冷汗解释着,周遭传来的威压使他的脸越来越白。
“是吗。那你便跪着,直到人醒过来为止。若今夜子时人还未有转醒,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他声音既不大也重,却让周围的人周身都是一寒。
眼见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拂袖而去,那跪在地上的太医才敢呼出一口气来。
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衫。
这完了。
若到了子时人真的还醒不过来,他这条命也甭想要了。
这位皇帝说到做到绝不姑息的作风无人不晓。
殿中的宫女也皆是为这太医捏一把汗。
三日前这位神秘的女子被送了双宜宫中,便是这吴御医给诊治的,可几日来却连眼睛也不曾睁一。
守在床前的婢女生的格外娇俏,她转着一双灵动无比的黑眼珠往床上那仍旧昏迷不醒的女子看去。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究竟是何人。竟能让向来陛如此在意。而且双宜宫,可是皇后的居殿啊。
床上的女子有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形状美好的菱唇有些病态的发白,但却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谁说陛不近女色?
那婢女不由在心里嘀咕着说道,那定是因为那些女子还不够美得缘故——原来陛心悦的是这种长相的女子。
忽然。床上女子的睫毛轻动了一。
这细微的动作是没能逃过仔细观察着她的婢女的眼睛。
再然后。便见女子的双目缓缓地睁开了来。
婢女瞪大了眼睛,忙朝着外间喊道:“吴太医快进来瞧瞧,人好似醒过来了!”
北堂雪刚幽幽转醒,意识尚且还未回的完整,乍然听这小宫女凄厉厉地喊了一嗓子,被吓得一抖,意识顿时找了回来。
举目一望。金色绣线的纱帐华贵无双,空气中飘荡着的俨然是极上品的熏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心中惊疑不定,哪里还躺得住,手一使力便撑着坐了起来。
她这动作把奔走进来的吴太医给吓了一跳。
“姑娘万万不可啊,姑娘刚醒过来,动作不可过大,否则会头晕目眩。严重的还会致昏厥啊——”
什么跟什么?
北堂雪表情复杂地看着呼啦啦进来的宫女和老头。觉得此刻自己的处境似乎很难用常理来解释。
突然,一阵巨大的眩晕感袭上了头来。
还真被他说准了——
婢女见状赶忙弯腰将她扶住。
北堂雪闭眼片刻觉得好了许多,对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姑娘可是觉得好些了?”吴太医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北堂雪扶着额,点了点头。
并没人知晓她的姓名,故这一个宫里上上的都姑娘姑娘的喊着。
吴太医见她不止醒了。还能开口说话了,一时间简直是要激动的热泪盈眶了。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起伏难料,幸福来得太快尚且来不及反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北堂雪被他过于热情的目光盯的打了个冷战。
不,应当是他们。
整个房里的人望向她的目光都活像是个救世主一般。
怎么觉得这里没个正常人?
“请问一,这,是哪儿?”她眼瞅着一旁站着的一位丫鬟表情还算淡定,便朝着她开口问道。
那丫鬟却跟没听到一样,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外帘。
床前伺候的侍女忙解释道:“姑娘,她叫无闻,是听不见人说话的——咱们这里是双宜宫。”
北堂雪:“。。。 。。。”
无闻?这名字取得可真够诚实的。
随即她便发现重点不在这里——“双宜宫,是什么地方?”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竟有人不知双宜宫是什么地方吗?
这姑娘究竟是打哪里来的?
那宫女思衬了片刻,本想说是皇后的居所,但现如今这姑娘的身份未定,如此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妥,便道:“回姑娘,双宜宫是皇上寝宫正后方的一所居殿。”
皇上寝宫?
那这么说,这里是皇宫?!
这个认知让北堂雪的神经为之一振。
双宜宫。。。
她记得,大卫的皇宫里是没有这座宫殿的。
难不成,她现在果真是出了卫国吗?
“这是何国?”
众人:“。。。。。。”
看来有传闻说人睡的久了神智会变得不清楚,是真的。
“这究竟是哪里!”北堂雪陡然提高了声音,显是有些激动。
婢女无奈地答道:“回姑娘,这当然是西宁国了。”
西宁?!
她竟是被掳来了西宁——
大许是意识到了不对,此后不管北堂雪问什么,那婢女都不敢贸然回答,尽是拐着弯儿的敷衍,或是笑而不语。
北堂雪同她打太极打的累了,横竖问不出什么来,便也不白费口舌。
反正,抓她的人之所以把她抓来肯定是要过来见她的。
从一个丫鬟身上能问出什么来。
思绪间,有两个丫鬟端着托盘一前一后的行了进来。
一股菜香扑面而来,顿时惹得北堂雪无力再去想其它。
这些日子来一顿饭也吃饱过,又昏睡了这么久,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北堂雪认定对方是不会用在饭菜中毒这种低等而没有任何趣味的法子来害她,便也没作过多的推辞(准确来说是别人还没说话她便扑了过去)。
“饭菜,还合胃口吗?”
“饿了吃什么都香。”北堂雪点点头,吃了个十成饱,接过递到眼前的茶盏,随口这么一答。
随之,她便一愣。
方才说话的好似是个男人。
她转过头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也在此!”
“你可以在这里,我怎不可以。”来人坐在她身侧的位置上,半是玩笑般地说道。
“你是西宁人?”北堂雪面色古怪的看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卫国西山墓园,第二次也是在卫国汴州。
他能自行出入西宁皇宫,想来是同西宁皇室关系匪浅,难道说——他之前在卫国是为打探消息吗?
“嗯。”他微一点头。眼中含笑望着她,“我叫西明风。”
“你跟皇帝,什么关系?”北堂雪听他姓西,已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西姓在西宁便是意味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西明风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她,神态自若地倒了杯茶水。
“一人在这里,不觉得害怕吗?”
北堂雪摇头道:“怎么会不怕,但至少我知道你们现在不会杀我。。。”
西明风闻言笑了一声,“没人要杀你。”
“那是现在,你们抓我肯定是觉得我有利用的价值,是一个筹码,而若是发现我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北堂雪说到这里便掐住了话头,才猛然想到眼前这人。虽说算得上旧识,但总归也是西宁皇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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