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族长率先开口说了话,“你可真的能够找到月缪草所在之处?”
“我可不是你们这些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月笙冷哼了一声,走到北堂雪背后,握住了椅背。推着北堂雪便往殿外走。
转身之际,冷冷的丢了一句话,“三日之后,你们挑选一个人与我一同前往,等我取了月缪草回来,便要带她离开,到时你们谁若敢拦我便将这巫谷夷为平地。”
“你——”巫族长老听他这大不敬的话,气的老脸通红,刚要上前追去,却被老族长拦住。
族长深深叹了一口气。
“罢了,这也不能怪他。”
凭儿和松尾互看了一眼,行了退礼,便奔出了内殿去。
北堂雪还没从这一番巨大的转变中回过神来。
但她至少知道,月笙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一部分为了她。
她听到了方才月笙的那一声“阿凝”,想必是同月凝关系极好极亲密的人……
“日后离他们这个老家伙远些,不要随意见他们。”月笙说道。
北堂雪点点头,是也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她可以从中抽身,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想到这儿,她便对着月笙道了句谢。
“不必谢我,这都是我欠你娘的。”月笙低低地说道。
正月十五上灯节,本该是彩灯高悬,热闹非凡的日子。
巫谷中却半个人影也看不到,家家闭门闭户。
从一大早的,北堂雪便觉气氛哀落,还充斥着一种恐惧。
十五月圆,正是巫谷人一个月里最痛苦最难捱的日子,上到八十岁的老人,到初生的婴孩,都无可避免。
时常有人因熬不过去而丧命……
这也是这些年来巫国人锐减的原因所在。
“快吃,发什么呆啊!”凭儿不满地喝道,晃了晃手中的调羹,道:“这么大人还要我来喂你,这也就罢了,吃个饭还能走神儿真有你的!”
“阿雪姐姐的手还不能用好不好……”松尾抗议道,声音却格外的微弱,与凭儿的气场已经没有必要再做比较。
凭儿瞪了他一眼,松尾便快地低了头去扒饭。
北堂雪一回神,摇了摇头道,“我吃饱了。”
凭儿以为她生气,皱眉道:“你不是不知道我,随口说说,来来来,喂你便是了!瞅你那小气的样儿——”
虽然是有认错意思的话,但气焰还是十足。
北堂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是真的吃饱了,你先吃吧,免得待会儿饭菜凉了。”
凭儿见她脸色的确不像是生气,这才放了碗来,边对着北堂雪道:“今晚我去松尾隔壁的房间去睡,你自己小心着些,夜里可不要乱动,不然明一早儿让我发现你伤口又裂开,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些日子来,凭儿是同北堂雪分床不分房的,以防夜里北堂雪有什么事情找不着人,是个很合格的“看护人”。
北堂雪知道她今晚蛊毒会发作。点了点头,心底不免有些替他们担心。
“如果我能帮得上什么忙,你一定要跟我说。”
凭儿嗤笑了一声。哈哈笑道:“你能帮上什么忙,在谷外或许还能拿你的血来挡一挡。但是在谷内,你的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说着她又嘱咐道:“待会儿送你回房间你早早歇着吧,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理会,知道吗?”
北堂雪不置可否。
忽然见凭儿脸色一白,身子轻颤了一。
“怎么了!”北堂雪慌地问道,“已经……要发作了吗?”
凭儿朝她一摇头,道:“没事。”
说完便低头吃起了饭来。握着筷子的手有些轻颤。
北堂雪朝门外望去,天色已微暗。
*******
北堂雪空睁着一双眼睛,始终不得入眠。
纵然日日按时服药,身上的疼痛却从未间断过。而她失眠的原因却不在此,而是断断续续入耳的痛吟声。
她不知道松尾和凭儿现在在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和折磨,但一定是比她身上的伤要疼痛百倍。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
“啪!”地一声,窗子被吹开了来。
北堂雪惊了一惊。意识的朝着窗外看去。
却是顿时瞪大了眼睛!
窗外竟是通红一片的颜色,放眼望去,一轮圆月高悬在夜空中,散发着近乎妖异的红色光芒!
狂风肆虐着,将手腕粗细的竹竿打的啪啪作响。伴有咔嚓的折断之音。
风声似愤怒的控诉,似幽怨的低鸣。
越来越密集的痛吟声充斥在她耳畔。
一时间,狂风紧朝着她扑面而来,她试图抬起笨拙的手去关窗,却头脑一阵轰鸣,疼的欲要炸开,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她只来得及痛呼了一声,便被这强大的意识给淹没。
*****
翌日。
直至午时,北堂雪才幽幽转醒。
一睁眼,便见凭儿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
见北堂雪睁开了眼睛,她脸上的担忧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换上了一副指责的表情,道:“都跟你说让你早早睡了,偏不听!肩膀和背后的伤都裂开了!再这样去再好的药也医不好你!”
北堂雪却好似没听到她的絮叨一般,眼神木木的。
凭儿又自顾自地说了好大会儿,见北堂雪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不免有些疑惑。
“喂!”她伸手在北堂雪眼前晃了晃:“你该不是被昨夜的异变给吓傻了吧?”
说到这里,她话题又开始峰回路转:“就说让你昨夜早些睡,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理会,现在知道怕了?”
“能不能把笙叔找来。”
凭儿一愣。
她还从未听到北堂雪拿这种口气说过话。
还有,这种眼神。
这样莫名的坚定和沉着。
就在这时,忽见松尾自门外跑了进来。
一张脸跟凭儿一样,带着生过一场大病般的灰败之色。
眼眶却红的厉害。
凭儿见他如此,忙问道:“怎么了?”
“方大哥昨夜……没能挨过去!”松尾强忍着眼泪说道,“听说还有七奶奶一家……旁边的福田都已经……”
凭儿闻言脸色更白了一些。
昨夜蛊毒发作的确比往常要猛烈太多,其间,她都险些没能挨去,疼昏了过去,直到天亮才恢复了意识。
直到现在还能感觉的到五脏六腑一阵阵的发疼。
北堂雪将松尾的话听在耳中,心中一时间生出了愧疚之感——昨晚她做了一个梦,终于明白这一切了。
那个常常出现在她梦里的女子,曾经一度控制过她神识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世未散去的怨气积存。
昨夜那血月烈风亦然是那股怨气在作祟。
笼罩着巫谷的蛊咒,是一百年前她被施以火焚之刑时立的诅咒。
说来实在太过玄乎其玄。
可一想来,发生在她身边的一切竟都是因果循环。
方大哥,还有福田那个孩子……她都是见过的,很朴实善良的人。
“松尾你快去将笙叔请来,说我有急事要问他!”
松尾点点头,红着眼跑了出去。
*********
听罢月笙的话。北堂雪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月缪草原来就长在千远岛的月缪潭边。
且在通往千远岛的江面上,有一个无形的结界,只有月族人才能看到千远岛的存在。若外人要进岛也需有月族人相伴。
她想到了关键,看向月笙问道:“所以就算找到月缪草。也只能压制住他们身体里的蛊毒,而不能彻底根除对吗?”
月笙点头,“对,这蛊毒世上无药可解。就算是月缪草也只能暂时压制,需每月按时服,且时日一久便会养成依赖,若忘服。发作时的疼痛会加剧。”
北堂雪闻言心头一震。
“月缪草可以移植到巫谷吗?”
“这草本无奇,只是因为生在月缪潭边吸收了潭水的灵气才有克制蛊毒之效,若移植到别处只是普通的草药罢了。”
“那……这也并非长久之策。”北堂雪踌躇着道。
且不说月缪草有限,巫国上这么多人……来回取药的路程少说也需半年之久。途中出了任何差错,承担后果的便是整个巫国。
月笙见她表情不由皱眉。
“你不需要去理会这些,等我带人取了月缪草回来便送你回王城,在这期间你好好养伤,什么也不必多想。”
对于他来说。巫族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凭什么让月族人来承担他们犯的错误!
北堂雪听他口气,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
“笙叔……”她试探着开口问道:“您知道彻底解除蛊咒的办法,对吗?”
月笙闻言脸上立即浮现了几分薄怒,看向北堂雪道:“你想要替他们解除蛊咒?”
北堂雪点头。
“你可知道他们做过多少丧尽天良之事?你竟然想要帮他们?”月笙看着她,似格外的不可置信。“当初若不是你娘机灵没喝那掺了蛊的酒,只怕也会死在他们手!”
若是他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也还罢了,偏偏他知晓了一切,知晓着巫族那些罪恶和不堪。
为了隐瞒过错,杀了那么多知道真相的月族人,若非不是他们要依靠月族人来寻药,只要他们月族,早早便被灭族了!
他们是可怜,可谁又来可怜他们月族人!
“可他们这次也救了我一命,若不是他们,我已经没命了。”北堂雪看向他,缓声道。
“那是因为他们有求于你!如果你对他们没用,他们怎会去管你的死活?”月笙说着,神色愈发激动起来。
“但他们救了我这是事实,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北堂雪固执地道。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总不该拿他们先辈的错误来惩罚这些无辜的后人,方大哥,七奶奶,福田这样的事情,不该再发生了。”
月笙抿紧了唇,不语。
他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以前的事情,他扪心自问,放不。
他的父母本都是健健康康的月族人,却被蒙骗了一辈子,直到有次没能熬过蛊毒的侵蚀,双双死在他眼前。
“如果您果真知道解除蛊咒的方法,还请告诉我。”
月笙见她眼神坚持,不由从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
也是这样的性格……
好大一会儿,他才道:“就算我告诉你,也没用的。”
北堂雪眼睛一亮。
“不管有没有用处,您把方法告诉我,我想试一试!”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烨烨生辉,犹如天上的星辰。
月笙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你昨夜应当也有察觉,谷中有散不去的怨气。”月笙眼神微微有些波动,“那是我们月族以前的组长月缪所留的……”
这些,她已经知道了。
那个月圆之夜,身穿嫁衣的女子被押上了祭台。
对于这股怨气,她有着超乎寻常的感应。
“他们体内的蛊毒便是受这怨气所影响而发作,怨气越大,疼痛便越加剧。所以,如果要彻底解除蛊毒,必要从根源上切断。”月笙顿了顿,道:“只有这团怨气消失——”
原来如此。
怪不得只有月圆之夜他们蛊毒才会发作,原来昨夜那股怨气才是真正促发蛊毒发作的诱因。
“如果要驱散这怨气,可有什么办法吗?”北堂雪看向月笙。
却见他摇了头。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想来应该极难,这股怨气盘踞在此积压太久,岂是那么容易驱散的?且它只在月圆之夜阴气极重的时候出现,那个时候谷中的人都处于最痛苦的状态,又岂有余力去跟它抗衡——”
“那我们呢!”北堂雪忙打断他,道:“我们不受蛊毒影响,或者可以试一试!”
月笙觉得她简直是在说笑话。
就凭他们两个?
“若真凭二人之力便可驱退这怨气,族长便不会费去一生的心机也要让人外出寻药了,那怨气的力量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的多,我们不是它的对手。”
“我又没说要同它动手。”北堂雪眼中精光闪现,想起自己同它之间那无形的联系,轻声道:“或许,我们可以跟它谈一谈。”
料是面瘫如月笙,听到她这句话脸色都出现了变化,看向北堂雪的眼神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跟怨气谈一谈?它哪里知道你是谁!
毕竟,还是个孩子。
把一切都想的过于简单了。
“总之,你不要冲动行事,我明日便启程去千远岛了,此事等我回来再说。”
北堂雪听他这意思还是要去千远岛,显是压根没将她的“意见”采纳。
见他脸色已恢复了一贯的面瘫,北堂雪暗暗叹了口气,就凭着月笙的观念,就算她说破了天只怕他也会当自己在说胡话吧。
也罢,这事情本来就是因为‘她’而起,她也不想将月笙牵连进来。
“嗯,我记得了。”
她对月笙点点头,面上应,心底却在打着自己的主意。
月笙走后,凭儿便迫不及待的进了房来,她刚掀开帘子便道:“我警告你,一定不许轻举妄动!那邪气可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我可是亲眼见它曾经……总之!你绝对不许以身犯险,寻药的事情已经落定,你只管安心养你的伤!”
床上的北堂雪正想的入神,忽听她这么一顿吼,不禁怔愣了片刻。
反应过来,她便一脸怪异地道:“你,偷听?”
“谁偷听了,我天生耳朵灵不行啊!”凭儿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北堂雪嘴角一抽,动了动身子,拿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上了头。
“喂!”凭儿不满地叉腰吼道:“你有没有听到我方才说的话啊!不许,绝对不许!”
“。。。。。。。。。。。”
翌日,月笙带着一个巫族里的男人出了谷。
族长和长老们,乃至整个巫谷里的人,除了北堂雪之外全部都去送行。
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们的身上……
凭儿从外间进来,手中端着药,脸色白的厉害。
“怎么了……”
北堂雪见她脸色吓人,是比昨日刚经历过一场蛊毒发作还要严重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
“没怎么。”凭儿摇了摇头,走到她床边坐,身形一晃,险些没有坐稳,手中的药洒了大半,溅到手背上立马就是一片通红。
凭儿疼的“嘶”了口气,北堂雪手忙脚乱地去找手帕,抬着动作不灵敏的左手替她擦拭着,边对着外面喊道:“松尾,快端盆冷水进来!”
松尾在外间应,不多时便端了个木盆进来。
凭儿将烫伤的手伸了进去,适才缓解了几分疼痛。
松尾见状皱眉道:“我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今日我来喂阿雪姐姐吃药,你刚献完药引,少说也要休息一个月才能恢复——”
北堂雪听到这里才明白了原因。
这个“药引”先前她听松尾提过。
是要取月族人的心头血来做入药。
应是为那个跟月笙一起出谷的男子准备的……
月族后人凋零,若日后每年去千远岛取月缪草都需这般,哪个能受的了年年都要这样戳心口来取血?
她就说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
晃眼一个月很快过去。
前日里谷中落了一场大雨,直至今日才转晴。
松尾推着北堂雪出来晒太阳。
说是晒太阳,也只是见见光罢了,这冷太阳,委实无甚好晒的。
时不时有骑着狮子老虎的小童和少年笑嘻嘻地冲松尾打招呼。
北堂雪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巫谷人不止擅长医术,毒术。还极其擅长驯兽。
“阿雪姐姐,等你伤养好之后,便要回去了吗?”松尾突然问道。
北堂雪点点头。“是啊。”
松尾听罢眼中呈现了几许失落。
“其实我们巫谷也很好的,虽然没外面好玩儿。但是没有坏人……阿雪姐姐,你一定要回去吗?”
听着他的话,北堂雪勾唇一笑。
这里的确很安逸,没有外面的喧哗和勾心斗角。
可是——
“一定要回去。”北堂雪望向远处的一方绿湖,道:“因为,有人还在等着我回去。”
“…………”松尾想要挽留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对北堂雪他一直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松爹去世过后。北堂雪甚至成了他唯一的精神依赖,就如同家人一样。
“我这伤还不知何时能好呢?再说了,以后你也可以我看我,我一样可以过来看你。”北堂雪微微一笑。轻声地说道。
“可是,我们不能随意出谷……没有巫谷人引路,阿雪姐姐也进不来巫谷。”松尾低低地说道,声音显是失落。
北堂雪一笑,没有再多说。
如果蛊咒解除。这些问题就不会存在了。
忽然,松尾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扫兴。
见北堂雪目光定在前面的绿湖上面,他便推着她往湖边而去。
“以前我最爱来这里钓鱼了,半天来就能钓满一鱼篓,我爹都比不过我。”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北堂雪听出了他声音里隐隐含有的哀落。
失去最亲的家人,她虽没经历过,但想一想便觉得揪心非常。
松爹是为救她而死。
所以,她更加不能辜负他在她身上寄付的希望……
不管能否成功,她都要一试。
*******
北堂雪静坐在轮椅上,抬手将窗子打开。
最近右臂上的伤恢复的很快,一些简单的动作,像吃饭喝药之类的,都可以自己来了。
毫无知觉的双腿也似乎开始有了些知觉,可随之,疼痛也明显了起来。
窗外暮色正重。
又逢十五。
窗外光线由黄变暗,天空开始隐现了一轮明月,竹林中有了沙沙的响动。
北堂雪捏紧了盖在腿上的厚毯。
心绪,又开始受到影响了……
她克制住心中蔓延的恨意,拼命的回想着他们的善良模样。
忽然地,没有任何过渡,天色陡然变暗。
狂风呼啸肆虐。
冷寒的寒风从窗外拍打进来,打在脸上犹如针扎般的痛。
厉风的响声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再听不到其它的声音。
北堂雪拿手挡在面前,声音被这风吹的都有些破碎,她朝着窗外大声道:“你不要再继续害人了!”
这句话她一说出来,便觉心脏重重的一颤。
天地之间,忽然涌现了一股暗红,旋而来。
很快,周遭都被染上了颜色。
一股滔天的怒意和恨意朝着北堂雪扑来。
脑中又开始浮现那日的画面。
“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死的!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你,活活烧死了你!”
脑海里的声音再不复前几日的沉静,几乎是吼着说道。
“不!”北堂雪扶着剧烈跳动的心口,颤抖着道:“那是我的事情,你只是一团怨气罢了,你别妄图再控制我!不许你再伤害他们!”
“可我是你的一部分!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你明明都清晰的感受到我的存在。”那声音冷然道:“你明明恨透了他们!别再欺骗自己了,这可是你当年亲口立的毒咒,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报应!哈哈哈哈……”
这笑声响亮而刺耳,犹如夜莺嘶鸣之音。
“跟我作对很难熬对吗?因为你就是我,我恨他们,而你却怜悯他们!你也该恨他们的……”那声音似蛊惑般的道。
北堂雪只觉心脏一阵阵的紧缩着,像是被两个不同的人拉扯着。快要被撕成两半,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不能妥协——
她现在猛然发觉,这股怨气不是别的。正是她潜在的一个心魔。
因为她心底的心魔从没除去,它才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彻底将它逼出体外才可以……
“我现在就明确是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绝不许你再伤人!”
“笑话!”
“伤害他们的人是你,不是我,如你所说我只是一团怨气罢了,你心里的怨气!”
那声音咬牙切齿地吼道,声音在整个谷中来回飘荡。
巫谷中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身上的疼痛在不停的加剧。很多人承受不了,昏死了过去。
痛哀声充斥着整个巫谷,乍一听,竟如炼狱般。
风声愈大。一股烈极的风扑面而来,将轮椅上的北堂雪掀翻在地,人被甩到了几丈外的距离。
钻心的疼痛顿时袭满了全身,却比不过心口处越发强烈的揪扯。
她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紧紧地捂着胸口的位置。脸色白的可怕,疼的牙关打颤。
“你竟还想着帮他们!他们这些罪大恶极的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帮他们!”
那声音怒吼道,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冲着窗边而来,暗红色的虚影隐隐是一个女子的身形。阴厉之气重极,带着最黑暗的怨怒和戾气。
它越是靠的近,北堂雪脑中的另一个意识便越发强烈。
“我等你回来等了一百多年,我也该回到你身上了,到时候你便不会觉得他们值得同情了。”红影咯咯的笑着,无声地飘近。
“滚开!”北堂雪咬牙道,想动,身子却偏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红影朝着她逼来。
“鬼东西,不许你伤害我阿雪姐姐!”
只听一声清喝传起,竟是松尾掀帘冲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紧随而来的,是扶着心口走也走不稳的凭儿。
松尾拦在北堂雪面前,瞪着那血色的身影,目光咄咄。
身子却是在颤颤地发抖,嘴唇乌青着。
“哈哈哈——”那渺茫的声音笑了几声,“你们竟不怕我?可是身上的蛊虫太安分了?”
她话一说罢,便听松尾和凭儿的痛呼声传起。
松尾身子重重地一颤,似不堪承受,蓦然屈膝倒在了地上,脸都疼的扭曲起来。
凭儿跌坐在北堂雪身旁,单手撑着地,声音颤抖的厉害,却还不忘教训北堂雪:“早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不是告诉你,不要招惹它的吗!”
北堂雪此刻哪有心思去顾及她这些话,单手拦在松尾面前,命令道:“你们不用管我,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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