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容院内一早,丫头们便进进出出地开始忙碌着。
有的在洒扫着院中残落的花瓣,还有的踩在矮凳上,踮着脚尖擦拭着精致的镂空雕花楠木大
水声,扫帚声,说话声,嬉笑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热闹之象。
长廊上,一个仆fu叉着腰,指挥着两个粗使丫头循着木梯子爬上去,将回廊上挂着的灯笼取下来,用了一段时间,绢纱上沾染了不少灰尘,夜晚的灯光不够埕亮,冯妈妈一早就吩咐下来,说让她们将绢纱全都换新的,别白瞎了油钱。
屋内,青黛正伺候着林氏梳妆。
因着金妍珠突发疾病,林氏这两天并没有睡好,眼底有淡淡的淤青,脸se也透着蜡黄。
青黛灵巧的为她挽了一个燕尾髻,准备往头上簪上一支金玉七宝簪子的时候,脸se陡然一变。
林氏的凤眸一闪,凝着铜镜中一脸惊恐的青黛,咬着牙沉声问道:“说吧,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青黛瞬间敛起一脸的讶se,眼中有忧伤,点头淡淡道:“奴婢帮夫人拔掉吧!”
林氏失声一笑,摆了摆手,哑声道:“人老了,有白头发不是正常么?不必拔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多,难不成都要拔掉么?”
青黛见林氏话意消极,心中一酸,开口劝道:“夫人只是这阵子思虑忧心过甚,您万事放宽心,阿郎和四娘子都很孝顺,您该高兴的!”
林氏调整了一下坐姿,示意青黛将簪子戴上,幽幽吐了一口气道:“万事放宽心?我倒是想,只是这府中琐事繁杂,我真能撂开担子,什么都不管么?”
将簪子戴好后,林氏撑着矮几起身,在青黛的伺候下穿上一件红se镶领对襟褂子。
不得不说青黛现在眼力是越发老练了,她挑的这件红se褂子,绣工非常精致,红se的缎料泛着盈亮的光泽,让林氏的面容看起来更显气se,形容越发端庄。
林氏伸手挑开青玉珠帘,往外厢走去,一面续道:“上次要给钦哥儿说亲的事儿,因着那位也插进来胡搅蛮缠了一回儿,不得不先搁置了。昨儿个辛府的几个娘子过来找妍珠玩,我倒是留意了一个!”
青黛嘴角一抿,她从昨天夫人对几位辛娘子的热络态度,便隐隐猜到了什么。
这辛府在桃源县算得上大族,家世背景也清白,倒是个不错的。
“来了三个娘子,夫人是看上了哪一位了?”青黛拉开矮凳,待林氏坐下后,才一边布菜一边询问道。
林氏用筷子夹了一片菜心,仔细咀嚼,咽下后才幽幽道:“辛府的娘子都是名门闺秀,知书识礼,言行举止也是无可挑剔的,不过听妍珠说辛六娘已经许了人家,年底就要出阁了,辛九娘正在议亲,估计辛府已经开始张罗挑选着,只有辛十二娘跟妍珠是同岁的,还有几个月及笄,我昨天留意了一下,这娘子,沉静端庄,气度斐然,很不错!”
听夫人如此说起,青黛也凝着神回想。
三个娘子,十二娘的容貌,算不上顶美,但也是清秀温婉的。
昨天辛十二娘并没有怎么开口讲话,看样子,还真是沉静内敛的。按照四娘的说法,那就是一个闷葫芦,辛六娘、辛九娘和四娘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只有她一直安然静坐,含着浅笑看三人拌嘴。
青黛本以为夫人会喜欢辛六娘和辛九娘多一些,毕竟二人跟四娘似乎更聊得来,感情应该也比辛十二娘深厚。不曾想夫人短短半天功夫,倒是将人家的底细都mo清楚了,青黛心中不由暗自佩服。
用膳间,外头有小丫头打开帘子,探着脑袋往内递话:“夫人,阿郎过来了!”
青黛忙笑着迎了出去,林氏刚吩咐着小丫头下去多备一份碗筷,便见金昊钦闪身走了进来,恭敬的给林氏施了一礼:“儿来给母亲请安!”
林氏笑着扬手示意金昊钦落座,温声说道:“坐下陪母亲一起用膳吧,正好母亲也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金昊钦掀起袍子,在林氏的对面坐了下来。
小丫头将碗筷递了过去,他顺手接过,青黛准备为他布菜,却见他摆手,没有要用膳的意思。
“怎么?钦哥儿不喜欢母亲这里的早膳?”林氏依然含着笑意。
金昊钦忙解释道:“不是,母亲这里的早膳,儿用了多年,怎会不喜?只是儿已经用过了,出门前,过来给母亲请个安!”
“哦?钦哥儿要出去会友?”林氏抬眼看他,“这次能呆多少天?州府那边公务可繁忙?”
“州府最近比较太平,儿才有时间向府尹大人告假沐休,这次能呆上一阵子。昨天桃源县出了个人命案子,父亲在衙门那边忙着,儿想着用完早膳便过去看看。”金昊钦说道。
林氏昨天只听说金元匆匆回了衙门,并不知道竟是有命案发生。
难为宋姨娘精心打扮得花枝招展,又让大厨房熬了一大锅的鸡汤等着老爷过去林氏心中笑了笑,估计这宋姨娘是等到掌灯时分都无人过去,才一个人就着冷饭菜下咽的吧?
“你有这份心,母亲很高兴!”林氏看着金昊钦lu出慈爱的笑容,吩咐道:“在外查案,也要小心些,日头毒,多喝些水!”
金昊钦连声应好,起身朝林氏拱了拱手,便挑开帘子出去了。
林氏叹了一口气,看着青黛喃喃道:“每次想着为这孩子谈谈婚事,总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哎”
“夫人别着急,以后左右有的是机会!”青黛安慰一声,拿起筷子往林氏碗里添了一小撮米线。
金子这边一早就在笑笑的帮忙下,清点好了襦裙的总数。
笑笑小心翼翼地将襦裙叠放整齐,用布包仔细的包好。
“娘子,语瞳娘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毓秀庄,咱不用先跟她打声招呼么?”笑笑将布包打好一个漂亮的扣结,抬头问道。
金子想了想,回道:“不用了,毓秀庄的掌柜伍叔,跟咱们也混熟了,若是语瞳娘子不在,我们就直接将襦裙交给他验收就行了。”
笑笑应了一声,起身往内厢走去,打开柜子拿出一套新袍子,抖开对着金子问道:“娘子,穿这件行么?”
金子点头,应道:“随意!”
二人收拾停当,正准备出门,桩妈妈又含着慈母般的笑意,对金子嘱咐了又嘱咐。
因为袁青青回来后的大嘴巴,桩妈妈对金子每次出行,都是担惊受怕的,一再地叮嘱金子不要多管闲事,将襦裙交收完毕后,早些回来。
袁青青知道这次娘子一定不会带着自己出去了,正含着哀怨的目光看着准备出去的二人,头垂得低低的。
“桩妈妈为襦裙忙了几天,今儿个让她好好休息,青青你能者多劳,清风苑的活计,你麻利些做,娘子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金子临出门,又停下来对袁青青吩咐道。
一听到吃的,袁青青的小吃货本xing展lu无疑,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娘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干!”
金子带着笑笑出门了,东市依然热闹,但相较赶集的那天,不算拥堵。
车夫将马车赶进东市的青石小道,靠着商业区停下。
笑笑率先下车,伸手扶着金子下来。
金子付了钱之后,接过车夫递上来的布包,领着笑笑往毓秀庄而去。
清晨客流不多毓秀庄内只有几个娘子在选购绸缎。伍叔正殷勤地在一旁介绍着。
他的游说技巧很好,经他介绍的缎料,都让娘子们无法割舍,索xing,便一并要了。
伍叔脸上笑意浓烈,胡子一抖一抖的,手指灵动的拨弄着算盘。
金子心头痒痒,这样的生意,何愁不能日进斗金?
金子并不是小财mi,只是觉得有寄托的生活,才算得上充实,不然,每天无所事事,只能是虚度光yin。
伍叔收完银票后,抬眸才发现站在门口出神的金子,脸上的笑意是一bo未平一bo又起。
笑笑含笑看着伍叔,心想这掌柜一天到晚都在笑,不会将脸都笑僵了么?
“金郎君来了!”伍叔拱手寒暄道。
金子点头致意,让笑笑将布包递了过去,说道:“在下如期过来交襦裙!”
“金郎君果然守时!”伍叔回身,招来一个小厮,让他把布包手下,拿回绣房里让织柔姑姑验收。
金子心想,这织柔姑姑应该就是绣房里的掌事娘子吧?
“我家娘子还没有回来,不过郎君在楼上雅室喝茶,金郎君可要上去?”伍叔问道。
金子想着这验收襦裙,再等着伍叔将工钱算出来,需要不少时间,这样干等着,还真不如上楼让辰逸雪请杯茶喝,顺便还能探讨一下昨天的那个桃花案。
“既然辰郎君在上面,在下便tian着脸上去讨杯茶喝!”金子微微一笑,也不等伍叔引路,自顾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伍叔微微咋舌,刚才那一问,不过是出于礼貌,没想到金娘子还真一点矜持模样都没有,就大咧咧上去了。
要知道,那个人是郎君,气质冷冽的郎君,可不是谁都给脸卖帐的。
伍叔祈祷着,金娘子片刻都呆不住,灰头土脸的下来rs!。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