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衍虽然答应了许倾落训练许府下人规矩,却不会自己亲自训练,许府下人还不值得他多么注重,他只是将自己府中的管家调来,专业的事情有专业的人负责,这才是最好最快的处理事情的方法。
管家将许府的下人分成了几拨,给各自分好了负责的类别,又让自己找来的训练规矩的人一人负责一队,只是这么一点儿改变,许府下人那种乱七八糟的忙乱便改变了许多,虽然还不到井井有条的程度,却是条理分明了许多。
公子衍手中的折扇抵在自己的下颔处,笑吟吟的望着公子府管家的成果,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要如何和许倾落邀功了。
鼻端隐隐的有馥郁的香气传来,那香气中仿佛蕴含着一些能够挑动人心躁动的物质。
公子衍顺着那香气传来的方向,望见了前面不远处那在秋千上晃动着的少女,风吹起对方的裙摆,吹起对方的发丝,香气越发的馥郁,和着少女的轻笑声,越发的动人。
“小蝶,再高点儿。”
少女大声喊着。即便是大声喊着,也还是带着一种娇娇的呢喃味道。
让男人骨头发酥的味道。
秋千随之升高,公子衍停住了脚步。
“啊。”
“小姐!”
一声轻吟,公子衍在听到了女子惊叫的一瞬间,下意识的侧身避开,一袭淡紫色罗裙的少女踉跄着往旁边的花丛中扑去。
那花丛中可有不少带刺的花朵,先不说从那腾空的秋千中摔下来的力度,只是那些花刺,若是面朝下扎上去,毁容是一定的。
公子衍唇边似笑非笑的,在女子离着地面只有半个身子的距离,在少女面上现出了真实的惊骇后,终于舍得伸出了手。
“小女多谢公子出手相扶。”
掌心中的手柔若无骨,贴近的女体带着一种隐隐的馥郁香气,合着年少女子娇嫩至极的容颜上那一抹红晕,加上对方眼角眉梢的点点若有似无的情意,对一般的男子而言,这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女子,对公子衍而言,却是有些厌烦。
还以为这个让许倾落那么直接厌恶的女子是什么独特的性子,还好奇对方特意吸引他注意力是有什么目的,没有想到,却是这么无趣。
说实话,许微婉容颜是不错,气质是挺特殊,神态行动间也有一份独特的魅力,更有这份舍得制造巧遇的果决,是比一般女子强上许多。
却也就是那样了,对公子衍而言,许微婉这般所谓比一般女子强的,他遇到的太多,比起许微婉段数高的也不在少数,这样的女子只要一眼,他就能够看到其眼底深处迷恋倾慕之后的贪婪。
“姑娘下次走路要小心些了,再有下次可不一定有人正好就在附近。”
公子衍对有兴趣的人从来不吝啬时间,对没有兴趣的人,却是一个字也不喜欢多说。
即便许微婉不想要放开男子的手臂,可是在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抖之后,许微婉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手,身子踉跄着倒在了刚刚过来的不知所措的小丫鬟的身上。
“公子?”
许微婉不知道哪个地方出错,她知晓公子衍身体不好,知晓对方对许倾落与众不同是因为许倾落总是往外跑,比起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是多了些活力,想来公子衍喜欢的便是有活力的,与众不同的,与大家闺秀不一般的女子。
所以她今日才想到了这么一出,既有些活力,又不会过分出格,以她想来,公子衍即便无法对她一见倾心,总会留下些好印象的。
可是她再也没有想到对方揽着她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下一刻却是立马冷了面色,将她毫不留情的推开,又说出了那么些冷言冷语。
许微婉望着公子衍毫不停留向着后院而去的背影,是去找许倾落去了吗?
那一瞬间。许微婉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揪紧了,不是对公子衍的在意,而是对许倾落的嫉恨。
凭什么,凭什么!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停住了脚步,对着许微婉指指点点。
许微婉听着周围那些个不自量力,自甘下贱,看不上之类的话语,只觉得心都在滴血,她垂低的眼眸隐隐的发红,不是委屈的红,而是极致愤恨的红。
“今日幸好有那位公子相救,若不然我就惨了,公子好意相劝,那秋千就撤了吧。”
许微婉抬头笑着道,若不是小丫鬟就在她边上,根本发现不了此刻笑的温柔娇怯的少女眼底的恨。
——
镜子中的女子尚且年少,五官秀丽精致,笑的时候带着些楚楚动人的味道,眼睛中的波光格外的柔软温纯,一眼间便让人想要怜惜的感觉。
只是终究失了些寡淡,尤其是与许倾落那张扬的颜色,恣意的骄傲互相对比的时候,更是被压去了大半的光芒。
许微婉的指尖抚上自己的眼角眉梢,唇角几乎成了惯性的笑弧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只是很小的变化,唇角笑容的弧度稍微上挑,眼眸稍微眯起一丝丝,眼波中多蕴含一些她曾经最为熟悉的东西,眨眼间,方才还清纯中透着寡淡的女子眉眼间已经有了一份隐隐的媚色。
那是一种最容易引起男人欲望的色彩,由年少的看似清纯的女子展露效果最佳。
“小蝶,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美吗?”
许微婉的指尖不受控制的在自己的眼角划动,像是斟酌着自己最大的本钱一般:“比起许倾落,好看吗?”
这样的她,是否能够吸引公子衍的注意,是否能够让那个看起来风姿飒然,出身不凡的贵公子倾心?
她的声音也格外的好听,吴侬软语,轻轻的低低的声音仿佛是情人的呢喃,若是个普通男子,现在估计要酥软了骨头,可惜现在唯一在她身边‘欣赏’的是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想到这位暗地里的为人,手中的梳子一顿。虽然不屑,却还是垂首恭维:“婉小姐您自然是比小姐好看的多,她最多是黄毛丫头,哪里有您一分半分的风情。”
什么人有风情?经历多的妇人或者些德行有问题的女子才会被人称赞风情动人,小蝶虽然是丫鬟,以前却是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有些大家才会注意才会忌惮的问题,因为许老夫人那个性子,她自然也跟着知晓了,她会如此说就是故意的。
她的胳膊现在还疼的厉害,只因为昨日不小心说错了话。多说了两句公子衍和那杨谦都是被许倾落的美貌吸引,就被许微婉在胳膊上用绣花针狠狠的扎了十几下。
若不是她的卖身契现在到了许微婉的手中,她哪里至于如此忍耐,小蝶想想心中就恨。
下一刻,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小丫鬟的脸上,甚至因为许微婉留着指甲,小蝶的脸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小丫鬟捂着脸咬紧了唇,咬住了所有的愤恨。
“什么是婉小姐,什么又是小姐?小蝶,你现在面前站着的就是小姐!”
许微婉的声音还是那么软,那么绵绵含情,可是内里的狠毒却是让小蝶心底发冷。
“吆,这是谁惹我的婉儿生气了,
刺耳的声音响起。
“周夫人。”
小蝶压低着声音喊道。
“蠢货,惹你家小姐生这么大的气,要你有什么用?出去外面院子里跪着,没有我的话,谁都不准进来!”
小周氏对着小蝶发威。
小蝶咬紧了牙关,低垂着首退了出去。
“听说你今天丢了大丑?”
待到屋子门关上了,确定屋子中只有母女二人了,小周氏甩着帕子走到了许微婉的身前,上下左右的看她,突然间嗤嗤的笑了一声:“那公子衍可真是瞎了眼了,看看这小模样,这身段,就算还小吧,在楼子里估计也是好多公子少爷追捧的角儿了,怎么到了这边就让人那么不屑一顾了?”
许微婉听着小周氏的嘲笑,不言一声。
“哼,你以为自己能够攀上那位公子家的少爷?人家满心满眼里可都是许家那小贱人,你别白浪费时间了,有这心思,还不如用在皇帝过来的时候用,若是能够让皇帝收用了,到宫里那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小周氏对着许微婉不满至极,她早就给许微婉打算好了,正好圣驾莅临,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母亲,你错了。”
许微婉眼看着小周氏自以为是聪明的样子,终于出了声,第一声就是反对,在小周氏要发飙之前,快速的将话接了下去:“若是攀上圣人的话。我也许能够享福,你却不一定了。”
在小周氏疑惑的目光下,许微婉轻笑一声:“母亲,你我都知道我长得好,可是皇帝是什么人?富有四海,什么美女手段没有见识过?那样的人我可没有信心让他上心,就算是走了运,被皇帝带回宫里,那又如何?我能够在宫里享受荣华,母亲你可入不了宫,也做不了皇帝的岳母。”
“与其将希望放到虚无缥缈的圣人身上,还不如我们自己努力一把去接近我们能够接近的荣华富贵,母亲,若是我和公子衍成了的话,听说他还没有妻妾,若是有许老夫人的支持,不定我便是他的正妻,您便是公子家少主的岳母了,在这五洲城,比那位许老夫人可是尊荣太多太多。”
许微婉的身子极其的贴近小周氏,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魔鬼的引诱一般:“娘。唾手可得的,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和摸不着碰不到的富贵荣华,要你,你选哪样儿?”
——
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和摸不着碰不到的富贵荣华,小周氏选了更捷径更近的那条。
“给,将这个下到公子衍的酒里,好好办事,我自然会给你好处的,若是婉儿得逞所愿了,到时候我让她赏你个侍妾的位置。”
小周氏看着小蝶从公子衍那边退走,眼中现出得逞的笑意。
今日是许倾落请公子衍和杨谦在家中一起用饭,桌上不是什么豪华贵重的东西,却也是菜肴精致,酒水醇香,就着外面工人们吃喝高兴的声音,格外的热闹。
热闹好,热闹才有隙可趁。
小周氏开心的将自己面前的酒水喝下,许家的菜肴酒水都不错,她从前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成日里能够品尝,不过等到她成了公子衍的岳母,今日的这些可就看不上眼了。
小周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一时间眉眼间全是得意的笑。忍不住又喝了好几杯酒水。
可惜她不知晓,她和许微婉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许倾落看在了眼中,甚至许微婉对公子衍制造的那一场巧遇,许倾落都知晓的清楚。
小周氏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沉沉的,脑子里一时间是自己日后穿金戴银被所有人敬重的画面,一时是许倾落在她面前也要俯首的场面,一时间是自己过去认识的那些个人对自己只你能够仰望的样子,一时间是自己像是许老夫人一般被所有人围着奉承伺候的滋味儿。
乱七八糟的,却全都是她最渴望的东西。
恍惚间,她被人扶起:“周夫人,该回房了。”
“什么周夫人,是夫人!”
小周氏嘟囔了声,如果不是整个身子发软的话,她一定要教训这个喊自己的蠢货,就和小蝶那个臭丫头一样的蠢,周夫人周夫人的叫,什么意思!
小周氏感觉自己被人架着走,感觉自己被人扶进了温暖的房间,感觉自己被人放到了床上,那个蠢货还给她盖上了被子。
小周氏浑身发热,难受的紧,越来越热,越来越热,被子早已经被扯开,衣襟被自己撕裂,她的嘴里心上都像是燃烧着一把火一般,要将她整个烧灼:“水......”
妇人喊着,摸索到了桌边,摸到了水壶。
里面只有小半壶水,小周氏往嘴里不断的灌去,整个前胸都被那水迹氤氲了,可是没用,冷水下肚,腹部跟着热了起来。
小周氏摸到了门边,摸到了走廊,摸到了一个身影。
“给我......”
小周氏嘴里喃喃着,被烧的通红的眼睛中全是欲望的火花:“给我......”
她迫不及待的将对方按住,将自己的身子整个贴附了上去。
喝多了起夜的男人先是被吓的僵住了身子,在感受到那柔软的女体,听到女人焦躁的声音后,一种冲动升起,下一刻,男人低吼一声将小周氏反身按在了廊柱上。大嘴迫不及待的凑了上去。
这可算是飞来的艳福,不享白不享。
——
许微婉烦躁的将自己身上的那一袭看似保守,实则在某些重点位置暴露的衫裙狠狠的拽下,然后像是扔一团抹布一般扔到了小蝶的脚下:“该死的,你不是说我娘已经将那药给公子衍服下了吗?为什么他没有发作!”
她夜里在公子衍的房外等了大半夜,等的自己身上那些娇嫩的肌肤都被蚊虫叮咬红了一片才不得不离开。
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根本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姐恕罪,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衍公子明明喝下了那药酒的。”
小蝶跪在地上,趁着许微婉不注意将自己的膝盖重量往小腿上下压。
许微婉心底暗恨小周氏办事不利:“喝下药酒就是半夜也没有一点儿反应?你是怎么帮着我娘办事的,你这个蠢货!”
一个茶盏被许微婉扔到了小蝶的面前,迸起的瓷片在她的手上胳膊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小姐恕罪,奴婢真的确定自己将药酒送到了的。”
小蝶不断的求饶。
许微婉倚靠在桌椅上,望着外面渐渐明晰的天光,攥紧了自己的五指:“你去,先看看公子衍那边有没有什么不一般的动静,再问问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连弄点儿药都能够出岔子——”蠢货!
小蝶如蒙大赦一般,迅速的退了出去。
许微婉揉着自己的眉心,冷静了下来,她开始考虑其他的可能。小周氏不可能连药都下不清楚,公子衍没有上钩,也许不是药出了岔子,而是事情出了岔子。
她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只是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小蝶便满面惊慌的跑了出来:“小,小姐,不好了,夫人,夫人她被发现和一个工人睡在了一起,好多人都看到了!”
许微婉的身子晃了晃,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声:“许倾落!”
她很清楚,这一次她们是被反算计了,整个许家,除了许倾落,许微婉想不到有第二个人能够做这种事,能够做成了。
“小蝶,你去,将这样东西放到......”
许微婉从自己衣服内衬中撕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小丫鬟。
——
“是许倾落陷害我的!”
妇人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半边天空,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与痛苦。
“呜呜,我男人死了那么多年,我孤身一人拉扯女儿长这么大,只想要给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就能够对我地下的男人有个交代,许倾落你看我们娘俩个不顺眼你可以直说,你如此陷害我,你好狠毒的心!”
“我昨天喝的酒水是你手下的仆人准备的,除了你没有人能够给我的酒水下药,我可怎么见我死去的男人,我可怎么见我的女儿呀!”
小周氏的房门外,围满了人,大家看着衣衫不整的小周氏边哭边嚎,本来看笑话的心思随着她对许倾落声声控诉渐渐的多了那么点儿疑惑。
好多人都去看刚刚赶来的许倾落,少女一身青色的裙子。发丝随意的绾了一个简单的髻,雪肤檀发,眉眼间的清冷配上五官的精致绝丽,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整个心神都受到影响,这样绝丽清冷的少女,怎么会是小周氏嘴里狠辣卑劣的女子?
“姐姐,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害我娘,我知晓你一直不能够理解我和我娘在老夫人面前尽孝,但是一个女子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你如此作为。身为女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同身受吗?”
许微婉终于出现了,却是带着‘证人’出现的:“姐姐,你房间里的药被搜出来了,那些药,那些药就是能够乱人神智的,是老夫人身边的姐姐亲自搜出来的,姐姐你认错吧。”
许倾落听着小周氏那反应迅速的‘倒打一耙’,听着许微婉那不断的火上浇油,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静。直到小周氏哭的嗓子都哑了,说的话也只是不断的重复,直到许微婉面上的悲愤都有些僵硬了,直到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因为她太过平静的反应渐渐止歇,终于出了声:“陷害一个不明身份,投身府宅的仆妇之流,我许倾落还不屑于此!君等便这么肯定不是此妇人心性淫荡,主动勾引于人?便非要有人陷害?”
那个方才一直躲在角落中的男人听到许倾落的话赶忙抬起头:“对的,是这个妇人昨夜突然扑到我身上,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起夜,她突然就这么冲出来了。我家里还有婆娘呢,是她非拉着我上床的!”
许倾落看着小周氏那恨意满满的眼睛,冷笑了声:“周氏,我许家好心收留你和你女儿,可不是让你坏我许家家风,毁我许家名誉的,你自己立身不正,何谈让人做主。”
“确实,我也不知道,许家小姐陷害这么一个非亲非故,借住许家讨口饭吃的普通妇人有什么好处?谁能够指教一下?”
公子衍终于出现了,他看着眼前这场好戏,笑的格外好看。
“我相信许姑娘,昨日里大家都是坐在一起喝酒吃饭,中途除了周夫人身侧的丫鬟可没有人离席,便是真的有什么龌龊,周夫人想来也比许姑娘清楚的多。”
杨谦也出现了,他看了许倾落一眼,眼底沉沉,却是选择了在此时此刻说这句话,和那一次杨夫人的情形完全相反。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只是私心里让他选择如此。许倾落不是那种故意害人的,尤其是这种手段,杨谦相信许倾落即便真的做了什么,也定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许微婉望着许倾落身侧的两个护着她的男人,只觉得全身都嫉恨的发疼。
她伸手推了身侧老夫人屋里的丫鬟一眼,正要对方说话,外面传来了更大的喧哗声。
“这一大早的我就听说许府又出事儿了,世侄女呀,这许府日后可是皇上下榻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够出差错的。”
复明前那看似和善实则满蕴着阴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周氏一口咬定世侄陷害,还有人作证在世侄女的房中发现那可疑的药包,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真的,都需要彻查,若是世侄女是清白的,正好还你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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