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
“嘘!”心有余悸的湛泓维一把扯住牧谦的手,将声音压到若不仔细,几乎都听不到的状态,“一会儿你要是胆敢说漏嘴,可别怪兄弟我伤好之后对你不留情面。”
面对某伤患赤果果的威胁,牧谦瞪大双眼怒视他,丫丫的,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小爷他的脾气真有那么好么?
“怎么,你还想跟我谈条件?”牧谦的心思不难猜,尤其是如湛泓维这样腹黑狐狸级别的家伙,他要花了心思去揣摩谁的心思,就算猜不到十分,七八分却也是妥妥的。
“算你狠。”
丫丫个呸的,平日里他被牧竣那个冰块脸,外加闷葫芦的家伙欺负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遇上一个道行比牧竣更甚的家伙,这简直就是苍天不公。
“咳咳…大恩不言谢,这事儿算我欠你的一个人情。”
“这还差不多。”得了这么一句话,牧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君主跟君王妃马上就要来了,你自个儿赶快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君王妃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你要让她察觉到什么端倪,怕就得玩完了。”
“嗯。”
牧谦侧耳倾听,只觉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一步越发靠近这个房间,他整了整自己的仪容,沉声道:“你自己准备一下,我出去迎接君主和君王妃。”
“好。”
临跨出房门之前,牧谦突然又扭头看了看湛泓维,拧着眉头抿着嘴唇道:“你…你你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些,你自己想想办法收拾一下,一会儿君王妃若是问起,我我定当替你打掩护。”
重重的点了点头,湛泓维不由得伸出自己的双手,暗暗用了一点劲儿拍打自己的脸颊,以求让自己的脸色好看一点,不至于太过惨白。
要让宓妃知晓他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卧床静床,而是清醒之后就固执的要下地行走,只怕他会直接惹恼了君王妃。
“属下参见君主,参见君王妃。”牧谦出来得相当的及时,因心中藏着事情,他就连自己的举止都有所收敛。
“起来吧。”
“谢君主。”
“何时过来的?”陌殇离开幽冥城去办事,看似将牧谦留了下来向宓妃汇报他的行足踪,实则陌殇在牧谦传话给宓妃的时候,他就在幽冥城外等着牧谦出去与他会合。
说起来,陌殇压根就是带着牧谦一同离开的幽冥城,也只有宓妃一直都被蒙在鼓里,险些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君主的话,属下是在君主回来,去修罗宫见君王妃的时候来看望血月司的。”
陌殇点头表示明白,又道:“他的伤势如何了?”
“血月司伤得很重,好在有君王妃劳心劳力救了他一条性命,否则鬼域殿就损失了一员有勇有谋的大将。”
“他的伤势恢复得怎样?”
“托君王妃的福,血月司说君王妃给他用的药非常好,身上的伤比起以往受的伤,那好起来的速度几乎是以前的两倍。”
看着牧谦说话那般模样,不由将宓妃逗得一笑,打趣的道:“莫不你也想要受一受伤,切实感受一下?”
“没…属下没有那个意思。”牧谦窘迫的扯着袖口擦了擦脑门,压根就不敢抬头直视宓妃的双眼,心说:君王妃啊,属下没有那么喜欢找虐的好么?
“呵呵……”
“能能逗得君王妃一笑,也是属下的福气。”
“阿宓的笑点何时变得这般的低了?”陌殇一边领着宓妃往里走,一边伸手点了点宓妃的鼻尖,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宠溺。
牧谦:“……”
房间里,湛泓维抓住牧谦好不容易为他节省出来的时间,仔细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自床上下来单膝下跪向陌殇和宓妃行礼,“属下湛泓维参见君主,参见君王妃。”
只要他身上的伤没能要了他的命,只要躺下的他还能动,那么他就绝对不可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就那么躺在床上被陌殇问话。
“你既是身上有伤,本主便允许你躺在床上回话。”
“属下谢君主。”湛泓维领命从地上起身,没有矫情的说什么自己就这样站着回话即可,而是乖顺的躺回了床上。
不怪他这么没坚持,实在是这次他伤得太重,若非命不该绝,他只怕是早就已经去了阎王殿报到,哪里还能活下来。宓妃曾交待过,就算他醒了,至少也要卧床修养半月为宜,可他全然都没有听宓妃的吩咐,睁开双眼只要身体里有一点力气,他就固执的要下床走路。
他以为这样自己会恢复得更快,孰不知,他的身体压根就不如他事先所想,时不时就会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虚无感传达至他的四肢百骸。
“阿宓这么盯着他看,就不怕我吃醋么?”陌殇明知道宓妃盯着湛泓维一直瞧一直瞧,绝对不可能是对湛泓维有意思,但他难免还是有些吃味儿,觉得自己不受宓妃的关照了。
而他的对面得了指令刚要躺到床上去的湛泓维,一听这话整个人就僵在原地,这是躺也不是,不躺也不是。
尤其是宓妃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简直就让他无所遁形,仿佛他的整个人在宓妃的眼里都是透明的,他的任何心思都瞒不过宓妃。
思前想后,挣扎,犹豫,彷徨和迷茫过后,湛泓维的眼里又划过一抹坚定,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到底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请君王妃恕罪。”
“血月司请本王妃恕罪,不知血月司何罪之有?”宓妃挑了挑眉,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人听出森森的慑人寒气。
若非见他有心要回改,她定已然拂袖而去。
真当她是好糊弄的么?她这好不容易,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将他的一条命从鬼门关给抢了回来的,他丫的竟敢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硬要死命的去折腾,那他丫的,她是吃多了才劳心费神的救活他?
与其让他将自己给作死,宓妃倒是宁可自己动手一把掐死他。
“属下该死,请君王妃治罪。”顶着来自宓妃的威压,湛泓维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巴子,他这招惹上哪路财神不好,偏把君王妃给得罪了。
呜呜,怎么也没人事先提醒提醒他,君王妃是个这么不能得罪的人物?牧竣那家伙,真真是害死他了。
“呵呵…”
湛泓维恭恭敬敬的跪在宓妃跟前,听着宓妃有如银铃般悠扬悦耳的轻笑之声,他怎么有种无数把利箭朝他射来的错觉?
“请君王妃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定当下不为例。”说完这句,湛泓维也心知不够让宓妃消气的,于是拉耸着脑袋接着又道:“属下自追随君主左右之后,尚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镜月宗带给属下的耻辱是致命的,它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浮现在属下的脑海里,让属下迫切的想要赶快站起来,然后…然后亲自去镜月宗报此血仇。”
若非他的心中一直有这个执念在支撑着他,湛泓维知道,他没有办法撑到牧竣和蒙昂去救他。
正因为他还没有亲手报仇血恨,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他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不然他就没有办法报仇了。
“是属下被仇恨迷住了双眼,也是属下太不自量力逞强了些,睁开眼睛之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却仍固执的赶走身边伺候的人,偏执的要练习走路,然后就想着这样可以早日恢复,也就可以早日向君主请命,亲自去镜月宗报仇。”
坦白从宽,坦白从宽,在宓妃的面前,他是一点儿都不敢藏着自己的心思,只求宓妃明了他的心意,可以对他从轻发落。
“属下自知犯了错,也理当受到惩罚,但……”
“但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禀君王妃,属下的意思是,如果君王妃可以饶恕属下这一回,能否等属下养好身体再罚属下。”
“你不是迫切的想要去镜月宗报仇么,你的身体要是好了,再被本王妃惩一下,只怕距离报仇之日又要遥遥无期了,你也甘怨?”
湛泓维垂着头,心下挣扎得厉害,袖中双手紧握成拳,那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几乎都要掐进肉里,他抬头迎视宓妃的目光,沉声道:“有错就要罚,此番是属下有错在先,君王妃处罚在后,属下没有不甘,更没有任何的怨言。”
倘若他一直都听从宓妃的话,又何至于将自己陷进这两难之地?
“看在你还算坦诚的份上的,本王妃就饶了你这一回。”
“属下谢过君王妃。”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敢违背本王妃的命令,不罚你都不足以解本王妃的心头之气。”
听宓妃的语气,湛泓维又是一个聪明人,他能感觉得到,君王妃是要在他的伤势上面花更多的心思了,如此,哪怕在他报仇之后,宓妃重罚于他,让他一年半载下不了床都成。
“属下认罚的。”
“暂时就先让你欠着,本王妃早晚会让你知道不听话的孩子,最后都要落得怎样的下场。”宓妃笑了笑,明眸晧齿,熠熠生辉。
然,湛泓维却在大晴天,猛然打了一个寒颤,那什么他是不是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将自己给埋了?
一直弃当背景存在的牧谦,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宓妃,又看了看湛泓维,顿时就觉得,君王妃段数太高,他完全就不是对手啊?
“阿宓,你也忽略我太久了。”
耳旁传来陌殇哀怨的暗磁嗓音,她忍不住嘴角抽抽,黑着一张俏脸儿道:“你丫的找抽是不?”
“我不找抽,我找亲。”话落,趁宓妃不备,陌殇偷吻宓妃的嘴角成功,笑得那得瑟的样儿,真挺欠抽的。
“你……”
“宝贝儿,你下次再忽略我,可就不是亲一下那么容易了。”陌殇笑得邪魅,那妖孽的样儿,直让人瞧得眼睛发直,有种被惊艳到灵魂里的迷醉感。
“该死的,你的节操呢?”
“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宓妃:“……”
“阿宓生气了?”
“我有那么多气吗?你是不是存心就想着让我被气死啊。”宓妃真心是要炸毛了,怒吼道:“你丫的还有没有一点君主的样子,想打架你就明说,本姑奶奶随时奉陪。”
这爱吃飞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平时也不见他多爱吃醋啊!
陌殇被宓妃吼得耳朵翁翁直响,他偏着头掏了掏耳朵,柔声道:“宝贝儿,温柔一点。”
“我温柔你妹。”
“阿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没有妹妹的。”
宓妃瞪着他,怒瞪着他,然后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慢慢再将心中的浊气给吐出来,反复平静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不要跟这个抽了风的男人一般见识,却实在忍无可忍的扭头冲他狂吼出一个字,“滚——”
吼完之后,宓妃觉得自己舒服了。
果然,她就不是一个可以委屈自己的主儿。
噗嗤——
陌殇被宓妃的样子逗笑,他长臂一伸果断将宓妃抱入怀中,任凭宓妃如何挣扎,他就是用力的禁锢着宓妃,既不会伤到她,却又让她挣脱不开,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肩头,柔声轻哄道:“真生气了,我是逗阿宓的,虽然我明知道阿宓看别的男人,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别的想法,但我仍是希望,属于宓妃的目光,不管好的坏的,通通都落在我的身上。”
说他偏执也好,霸道也罢,反正他就是不喜欢宓妃的目光落到别的男人身上,哪怕那些男人不过都是他的手下,他也不喜欢。
“你还要脸么?”被迫趴在陌殇的怀里,宓妃没好气的问。
“在阿宓面前,脸是什么。”
好吧,宓妃承认她被这个脸皮超级厚,又极其没有下限的家伙给打败了,她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道:“咱们来这里是有正事的,你别跟个小孩子似的成不?”
“成。”
从头到尾,与他们一起呆在房间里的牧谦跟湛泓潍都沦为了背景,陌殇将他们两个大活人无视了个干净又彻底。
充当背景的牧谦跟湛泓维从头到尾就张大着他们的嘴,一双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嘴巴久久都闭不上,脑海里回荡的全都是陌殇刚才宓妃说话时的模样跟神情,苍天啊,大地啊,那个…那个人真真的是他们的君主?
丫丫个呸的,该不是被调包了吧!
那么没有下限,甚至节操都碎了一地的男人,真是他们的君主?
“你们别怀疑,那个二货还真就是你们的君主,如假包换的。”宓妃拿出青灵神针,目不斜视的走到床边站定,然后又道:“既然你们的嘴巴闭不上,要不要本王妃替你们扎上一针?”
吧唧——
行动先于意识,牧谦湛泓维下意识的就闭上了嘴巴,然后有些缓不过神儿来的望着宓妃。
“啊——”
一声低沉男声的尖叫冲天而起,牧谦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颤,他咽了咽口水道:“君主稍坐片刻,属下这就去泡茶。”
那边,湛泓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挨了宓妃一针,他简直就是欲哭无泪,特么的,好疼。
他敢肯定君王妃一定是故意的,明明前两次扎针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疼的。
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他也!
难熬的一刻钟过后,湛泓维的上半身都扎满了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银针,那模样看起来极为骇人,也不知宓妃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此番行针需要一个时辰,你有什么要问他的,现在都可以问。”
闻弦音知雅意,湛泓维一听宓妃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又怎么会等君主开口呢?
于是他道:“禀君主,属下有话要说。”
“嗯。”
“君主吩咐属下去暗中打探的那片海域,的确不是普通的海域,那里非常的神秘,也非常的危险。”只要想到他刚刚才接触到那一片海域,就仿佛被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束缚住,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湛泓维的心里就生出浓浓的无力之感。
那片海域明明一直都存在于光武大陆之上,却又仿佛不被世人所知,陌殇之所以暗中派了湛泓维去打探,追根结底其实是源于他的一个梦境。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做了那样一个梦,也不知道那个梦是不是在向他指引什么,在梦里他只看到一片看似普通,实则却非比寻常的海域,冥冥之中他感觉到那片海域里面,有什么在召唤着他。
那个梦他连续做了三个晚上,每当他想近一步走进去看看的时候,就会被一道无形的,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因此,饶是他费尽了心思都没能靠近那片海域。
“你都打探到了些什么?”
“属下按照君主的吩咐,一一去证实君主向属下描绘出来的那一幕幕场景,刚开始一切都进行得非常的顺利,可就在属下即将揭晓谜底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陌殇的手颤了颤,就连身体都僵了僵,宓妃无言的伸出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之上,无声的给予他力量。
“属下第一次尝试扛着那些威压深入那片海域,只是被一道力量给反弹回去,并未曾受伤。”湛泓维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一一转述给陌殇听,“第二次属下再次深入那片海域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那一片海域的防御出现了问题,竟然让属下捡到一个漏洞。”
“你进去了?”
“是的,属下仿佛就是进入了那一片被一道透明光幕所笼罩的海域之中,然,属下实力不够,即便是捡了便宜进去,最后仍是被察觉到,之后被扔出那片海域的时候就受了不轻的伤。”
可恨又可恼的是,他当时在那片海域里,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将他打伤的。
“再之后的事情,君主就都知道了,属下着急回来复命,途经镜月宗的时候着了柯志为那个老混蛋的道,失手被他们擒住。”
“阿宓,你怎么看?”
“听他这么说,那片海域的确有古怪,不过么,不管是那片海域本身也好,又或是隐藏在那片海域里的某种东西也罢,至少我们知道他们无意伤人性命。”
否则,湛泓维早就不知道死得多硬了。
“这件事情就先这样,本主不希望再有第五个人知晓。”
“是,君主。”
“一切就等进阶排名赛之后再行定夺。”
“是。”
“阿宓,陪我回修罗宫。”
宓妃知道陌殇心中有事,她抿了抿唇,吩咐道:“牧谦,你去叫蒙昂来替他取针,然后再将青灵神针送回修罗宫。”
“是,君王妃。”
目送陌殇跟宓妃离开之后,牧谦这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呼,君主身上的威压,真是太吓人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
“你……”
“站在君主身边的君王妃不就没事么。”
牧谦张了张嘴,竟是无力反驳。
“熙然你……”
“阿宓,我有一种预感。”
“什么?”
“也许我的身世之谜,就藏在那片神秘的海域之中。”
宓妃虽是心中有此猜测,却不想陌殇会点明,她握住陌殇的手,软声道:“我会陪着你的。”
“嗯。”
------题外话------
今天荨也是醉了,简直哭笑不得啊!
感冒药果然吃不得啊,吃了那东西,荨居然在码字的时候都码睡着了,如果不是偶家男人在客厅里没有听到荨敲键盘的声音,出来看了一下,特么荨今晚一定就断更鸟,真是一头黑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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