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外加紧张,以至于陌殇没有听到宓妃在他喊出那句话后,抽着嘴角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也是地上铺的绒毯够厚实,那么重摔在地上都没声儿,更感觉不到疼。
宓妃跌坐在地上,小脸黑得似能滴出墨汁来写字作画,拳头握得‘咔咔’直响,若非还有两分理智尚存,她铁定揍得他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能不能别把话说得那么惹人联想翩翩啊,她跟他什么都没错好伐!
什么叫他好难受,真的好难受,还嚷着让她快点儿…这都在说些什么见鬼的话,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说话。
让她快点儿什么,是快点儿帮他脱衣服,还是快点儿帮他扎针,又或者快点儿那什么他……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他快点儿闭上嘴巴,乖乖站着不要动,让她快点儿揍他一顿,以解她的心头之怒。
“咦,阿宓怎么摔倒了?”摔在地上的声音陌殇没听见,但宓妃将拳头握得‘咔咔’直响的声音,他要再没听见,那他就是耳聋了。
低首正对上宓妃看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的目光,陌殇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颤啊颤的,腿肚子也颤了颤,那什么他是不是玩得太过了。
丫头的目光有点儿骇人啊……
“阿宓可是摔疼了,我来扶你。”说着陌殇就迈开步伐朝宓妃迈去,身上雪白的里衣带子早已解开,又褪至肩膀,随着他的动作瞬间滑落在地,整个上半身彻底裸呈在宓妃的眼前。
至此,某世子全身上下,就只剩了一条雪白的里裤。
“你别过来。”宓妃狠瞪着陌殇,也忘了从地上站起来,而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后者也被这突来的意外弄得有点儿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衣服怎么在这个时候自己掉了。
陌殇并不是一个很放得开的人,更不是一个能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的人,他自出娘胎身体就不好,因而洁癖是相当的严重,一丁点儿不如意都不能有。
自他能记事起,就不许奴婢们近身伺候,哪怕就是他的亲娘也不行,沐浴穿衣什么的,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故而,上一次宓妃要他脱了衣服以便行针,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璃城的楚宣王府是个丝毫不逊色于皇宫的大染缸,里面住着形形色色,擅长玩弄心术权谋,各种阴谋诡计的人,即便那时他父母健在,他也没有少遭罪,只是没有后面那么频繁罢了。
幼时遇到刺客袭击,有时顾虑不全他也会身受重伤,需要大夫亲自替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直到七岁过后,只要不是伤在胸口,陌殇都会自己亲手处理伤口,再不许任何人近他的身。
哪怕真的要倒下去,他也会赶在那之前将自己的伤口收拾妥当。
都说久病成医,遇到燕如风的时候,他虽不是大夫,可他懂的也不少,处理伤口的手法比起专业的大夫都不逊色。
因此,这么多年来,宓妃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过陌殇衣服里面身体的人。
虽说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宓妃看到,但陌殇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然他也不会闹个大红脸,甚至连耳朵根都染上了醉人的红霞。
可当陌殇听到宓妃如同受惊小鹿一般叫他不要过去的时候,他却生了逗弄宓妃的坏心眼,非但没有听她的话别过去,反而更迫切的要靠近她。
“地上虽然铺着绒毯,可寒气的还是很重,阿宓快起来。”
眼看着陌殇还差两步就要走到她的身边,宓妃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她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你。你不许过来,不然姑奶奶一脚将你踹出马车,不信你就试试看。”
瞪着陌殇吼完之后,宓妃垂下了眸子,错过了陌殇忍俊不禁的笑颜,她咬了咬嘴角,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男人的胸膛么,又不是没看过,怎的还盯着移不开眼了。
谁说女色才祸人,在宓妃看来,陌殇这个男人的杀伤力太强大了。
这还什么都没做就这样了,他要真做点儿什么,谁受得了啊!
“好好好,我不过去。”陌殇摆摆手,在原地站定不动,灿若星辰的黑眸紧锁着宓妃低垂的小脑袋,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宓妃那露在外面,红红的可爱的耳尖,简直让陌殇看得移不开眼,甚至不可抑制的想要凑过去亲一亲。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陌殇毫不怀疑,他要是敢亲,宓妃就一定敢宰了他。
不是他怕死,只是怕再也不能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守着她罢了。
“你是暴露狂吗你,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宓妃额上的黑线那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总觉得什么都不受她的控制。
尤其,她才是大夫好伐,就算她让陌殇脱衣服,那掌握主动权的也得是她,她都还没有开口,他脱什么脱啊。
混蛋男人,臭流氓……
他这样主动宽衣解带,甚至招呼她过去的做法,很暧昧很尴尬的好不好,就好像她跟他即将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宓妃心里要是舒服,痛快得了,那她一定是个神经病。
“行行行,阿宓别激动,我穿,马上穿。”陌殇嘴角狂抽,他哪里暴露狂了,对象要不是她,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脱得光光的。
胆敢偷窥他身体的人,休想活着再见第二天的太阳。
这丫头他愿意给她看,她居然还敢嫌弃,真是不乖欠收拾。
罢了,现在收拾她不妥,他暂时不跟她一般见识,等他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再慢慢的收拾,慢慢的调教。
只是届时,究竟是谁收拾谁,又是谁教调谁,那就说不定了。
呼——
听他这么说着,又弯下腰捡起地毯上的衣服,宓妃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
“现在穿上衣服,转过身不还得脱掉,反正都是要脱的,到底他是穿还是不穿呢?穿吧,一会儿要脱又麻烦,不穿吧,阿宓又生气了,而且还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样子,哎,真是好头疼。”陌殇手里捏着雪白丝滑的里衣,好看的眉头皱成起伏的小山状,嘴里低声的念念有词,似是在自言自语,“明明上次阿宓该看的都看了,这次他都没有让她吼就乖乖的自己脱了,怎的还反倒惹她生了气,难不成阿宓是害羞了,又或者阿宓是想亲自给他脱?嗯,对,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早知道这样他就该……”
宓妃是何等的耳力,别说此时此刻她跟陌殇同处一室,就是陌殇隔她五十米远,用这个音量说话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是以,压根没等陌殇把话嘟囔完,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宓妃,脚下一软又摔在了地上,这次脚踝磕到旁边的书架上,疼得她险些飙泪。
她为什么生气,还不都是他给惹的。
她害羞,她害个毛线的羞啊,有什么可值得她害羞的。
她想亲自给他脱衣裳?
宓妃直想爆粗口,她是想亲手扭断他的脖子才是真,丫的,这真是叔可忍,婶婶不可忍,“陌殇你怎么就不是个哑巴。”
靠,大男人家家的,怎么话比她还多,怎的以前她就没有瞧出来这男人还有这样的潜质。
陌殇转身冲宓妃又无辜又温柔的笑笑,里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穿了比不穿更惹眼,让得宓妃瞧了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该死的男人,要不要这么勾人。
“阿宓。”
“闭嘴,我一点都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阿宓。”
“我叫你闭嘴你听不到是不是,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被磕到的脚踝有没有肿,反正宓妃现在是焦躁极了。
陌殇委屈的撇撇嘴,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嘟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宓妃欲语还羞的样子,简直太引人想要犯罪了。
他张了张想说话,宓妃一个利眼扫过来,他又闭上了嘴巴,那眼神是说不出的委屈,一会儿之后,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脸色开始也开始泛白,眉心那点朱砂也随之黯然失色,那黑眸深处似是渐渐聚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任谁见了这样的他,估计都再难迈得动脚步。
宓妃四十五度仰头望着雕花车顶,就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会忍不住流鼻血。
丫的,她都不禁怀疑,陌殇是不是在对她用美男计,太特么诱惑人了。
“阿宓,我难受,你快点儿好不好?”陌殇表情十足的委屈,一半是他真的难受,体内血气再次翻腾,是要犯病的征兆,一半的确是他在用语言挑逗调戏宓妃。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歧义,也都带有暗示性,看不到里面情景的人,单单只在外面听声音,百分之百会脑补很多暧昧激情的画面出来。
但事实上,他跟宓妃是清白得不能再清了。
“混蛋,不会说话你不要说啊,真是气死我了。”宓妃真是被气得疯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收拾陌殇这一个念头。
快,她一定很快,很快将他揍成一只狗熊。
特么的,就他这满是歧义的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丫的,他想做受,她还不想做攻呢?
呸呸呸,她这话说得也不对,不做攻难道她想做受?
被人压跟压别人,二选一的话,宓妃绝对毫不犹豫的选择压别人啊,难道她还想被人压?
脑补出那么一堆少儿不宜的画面,宓妃抽了抽嘴角,头顶乌鸦成群,她也真是要给自己跪了。
“我就坐在这里,阿宓要投怀送抱的话不用着急,我是不会跑的。”看着怒极朝他冲过来的宓妃,陌殇非但不赶紧想办法灭火,反而还怕宓妃不够生气似的,再添上一把柴。
投怀送抱?
你妹的投怀送抱,快步冲过去的宓妃险些因为这四个字摔个四脚朝天,心里那簇火苗是越烧越旺,非要给陌殇一人毕生难忘的教训不可。
“我掐死你,叫你胡说八道,上辈子是长舌妇投的胎么,我掐死你…”
陌殇原是坐在软榻上的,宓妃冲过来他也没有闪没有躲,直接就被宓妃按倒在榻上,非常标准的女上男下姿势。
要说为了宓妃,某病美世子爷还真是啥都能豁得出去,比如身为男人的自尊。
他在宓妃跟前都成受了,牺牲也够大,换成旁的男人铁定会反压倒的。
某世子默默在心里腹议道:爷他不是不想反压倒,可他也是实实在在把某女给惹毛了,若不让她把气给撒了,吃亏的不还是他?
“咳咳…咳。阿宓你轻点儿…”
不说就不会死,等话说出口之后,陌殇一愣旋即摇头苦笑,他这是嫌自己身上还不够疼么,居然又说错话。
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因为宓妃此刻正骑坐在他的腰上,两只手使劲的掐着他身上的软肉,是真的疼,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啊——
宓妃尖叫一声,掐捏陌殇的时候,下手的力道更重了,“叫你还说,疼死你,疼死你活该。”
“别…阿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哼。”宓妃冷哼一声,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饶是陌殇忍痛功力一级棒,亦被宓妃掐得浑身直抽抽,真疼,不是一般的疼。
许是因着宓妃懂医的缘故,她看似胡乱掐的地方都是穴位,真真是哪里掐着疼她就掐里,陌殇想躲都躲不开。
掐到最后,陌殇发出的不再是闷哼声,而是直接痛叫出声。
“阿宓饶过我这一次,我。我真的知错了,以后。以后保证再也不敢了。”陌殇疼得浑身发软发颤,他怕宓妃再掐下去,他真的忍不住要吐血了。
掐得正解气的宓妃没有发现陌殇的异样,她要不掐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让他气她,活该他受的。
“阿宓…”
继续掐,不理他。
“阿宓。”陌殇原是仰躺在榻上的,宓妃坐在他的腰上,他能很清楚的将宓妃所有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每每病发,便是连他都控制不住,那一刻,他的身体仿佛不再是他的,连意识都变得涣散。
噗——
如果可以选择,陌殇情愿永远都不要在宓妃的面前发病,永远都不要。
殷红的鲜血自陌殇嘴里喷溅出来,再一次将软榻弄脏,宓妃下意识的缩回手,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这是怎么了?
那什么,谁能告诉她,她是怎么坐到陌殇腰上去的?
“喂,你…”
陌殇嘴角带着血,一阵阵的虚弱感袭来,让他的视线略微有些模糊,却仍是温柔的凝望着宓妃,似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别怕,没。没事。”有她在,他死不了。
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目光将她包裹着,宓妃一时间只觉口干舌燥得厉害,窘迫的爬下陌殇的肚子,低着头拉过他的手诊脉。
指尖下虚弱的脉象让宓妃心生出几分后悔,早知会害他这样,她就不掐他了。
扭头看向已经半瞌星眸,仿佛睡着了一般的陌殇,那浓密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着,观之令人心酸发涩,顿生满心的怜惜之情。
他明明可以制止她,但他偏偏纵着她,顺着她,宓妃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阿宓别走。别走…”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陌殇似是察觉到宓妃要离开,他微睁着眼定定的望着宓妃,伸手想要拉住她。
“我不走。”宓妃对上他的眼睛道。
陌殇不语,手仍拉着她。
“你先躺好,让我把针捡起来。”
半晌,陌殇像是听懂了,慢慢松开了拉着宓妃的手。
捡起掉在地上的青灵神针,宓妃快速的到门后洗了洗,赶紧又回到陌殇身边,本想伸手替他脱衣服,结果却发现他的衣服早就已经不知何时被扔到了榻下,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可想而知,之前她骑在他身上,闹得有多凶,折腾得有多厉害。光是那么一想,宓妃就觉得一张脸烧得火辣辣的。
定了定神,宓妃找准穴位开始下针,约莫半刻钟后,陌殇恢复了一些精神,他静静的望着宓妃没有说话,见她额上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很想伸手替她擦汗,却是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别乱动。”
“嗯。”点了点头,她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你还能不能催动丹田内的真气?”
陌殇又点了点头,虽然没办法强行运功,但只是催动丹田内的真气,他还是能做到的。
“一会儿之后,我的针行到哪一个穴位,你便将丹田内的真气引至那个穴位,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丝或一缕便足够了。”
“好。”
他能恢复意识自是最好,不然宓妃就真要哭了,明知他是病人,她就不该跟他一般见识的。
这个办法缓解陌殇病情的办法,成功的几率不到十之三四,而且还相当的危险,因此,宓妃才一直都不打算用。
眼下,药物既然无法抑制他不定时犯病,又赶在这么个当口,宓妃想了想,最终决定冒险一试,“下面这个救你的办法很危险,稍不留神或许你的命就交待在这里了,我需要你的全力配合,中途绝不能分心,你能做到吗?”
打小便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陌殇,何曾畏惧过生死,他笑望着宓妃,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他相信她。
“这个办法虽然危险了一些,但也算是目前稳定你病情最好的办法。”宓妃见他点头同意,又见他信任的目光,顿觉压力很大,“只要咱们成功了,那么你的病就能被控制住,至少每隔半个月才会发作一次,再也不会像这段时间这样不定时,不规律的发病。”
“阿宓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在你明白我的心意之前,我一定会撑下去的,后面这句话陌殇没有说出口,但却牢牢的记在心里。
“别紧张,放轻松。”
“那我便当自己死了吧!”
“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
“针入之时会疼痛难忍,切记不要抗拒那种疼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宓妃前面说了什么,陌殇不记得,他只记得宓妃最后那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安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以行暗针为主,明针为辅,同时让陌殇催动体内真气蕴养经脉,力求在他的五脏六腑外面包裹上一个保护阵,以达到控制他的发病次数。
只要能控制住他发病的次数,那么他的性命就多了一层保障,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寻找治愈他的办法。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她真的能彻底将他这先天顽疾治愈。
“嘶——”虽然宓妃告诉他会很疼,陌殇也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他仍是没有想到,当长长的青灵神针扎进他的皮肉里,会是这样的疼痛难忍。
有那么一刻,他的身体竟然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体好种疼,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疼也好,痛也罢,比起能活着陪在她的身边,什么苦什么罪他都受得起。
“我们要开始了,疼就叫出来。”
啊——
随着宓妃每念一个穴位,以暗劲化作的暗针在陌殇体内穿行一圈,一根青灵神针扎上他的一个穴位,陌殇催动的一丝真气从丹田化作一根无色无形的线点在那个穴位之上。
直到宓妃念出最后一个穴位,行完最后一根暗针,最后一根明针,由陌殇牵引的真气也划下最后一笔。
霎时间,在陌殇的体内,一个由他自身真气与外界灵气汇聚而成的生命法阵绘制成功。
“恭喜你,你真的做到了。”宓妃也不讲究那么多,直接扯着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汗,水眸异常的明亮,脸上的笑是怎么都止不住。
她喜爱阵法,也摆过布过数不清的阵法,但她却是第一次在人的体内布阵,没想到最后竟然有惊无险的成功了。
“谢谢你。”看到她笑脸的那一刻,陌殇觉得之前哪怕叫得再怎么凄惨都不掉面子,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虽然他不知道宓妃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他隐隐有种预感,至少他能不再每日服药,心情瞬间变得很明媚。
“我在你的体内布了一个生命法阵,幸好是成功了,不然传出去别人也只当我是个疯子。”宓妃撇了撇嘴,拿了手帕俯身给陌殇擦汗,又道:“都说大难不说必有后福,这次你的功劳最大。”
陌殇也是一个精通各种阵法之人,但他在听到宓妃将阵法摆在他的体内也是相当的震惊,暗叹这丫头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她,怎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亏得只有她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怎么,被吓到了?”
“没有。”陌殇摇头,他有被惊到,可没被吓到。
“休息够了没有?”
“怎么?”陌殇挑眉,没懂宓妃的意思。
宓妃翻了一个白眼,抬手时她的手中已经同时捏了三根银针,“最后一步,我要激活你体的生命法阵。”
“干什么?”她要激活他体内的生命法阵他没意见,可为何要递张干净的手帕给他。
“咬着。”
“不需要。”
“你连之前下针时的疼痛都忍不住惨叫出声,最后这一步的疼痛比之前足足强了五六倍不止,我怕你咬断自己的舌头。”宓妃话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手帕粗鲁的塞进了陌殇的嘴里,“还是说你想以后都当哑巴。”
陌殇一愣,放松了身体,没再拒绝。
倘若他真将自己的舌头咬断了,纵使宓妃医术再怎么高明,陌殇相信他也没有机会能开口说话了,总不能他还能长新的舌头出来吧!
“放松,不要有丝毫的抗拒,就当自己死得不能再死了。”
嘴巴被塞住的陌殇,眼角跳了跳,嘴角狠抽了抽,他能说这丫头是在趁机报复么?
三根银针如闪电般没入陌殇的心口,与此同时,那三根银针就如同药引一般,一点一点渗透进去,慢慢的激活了生命法阵。
再三确定陌殇体内的生命法阵已经开始运转,宓妃这才将自身真气都凝聚在双手掌心,低喝一声拍向他的胸口,然后猛的往外吸,将银针吸出他的体内。
一如宓妃所言,最后这一步最关键,也最痛苦最难以忍受,即便陌殇嘴里咬着手帕,那深入骨髓的剧烈疼痛亦让他全身青筋凸起,闷声惨叫,拔针的时候直接疼得昏死过去。
宓妃收了针,看着已经彻底没了知觉的陌殇,只得认命的取了干净的棉帕,到门后打了水出来,先替陌殇擦洗了身体,又给他换了干净的里衣,最后将他扶到贵妃椅上躺好。
然后皱眉看着一团脏乱的软榻,想到某个洁癖超级严重的男人,宓妃撇了撇嘴,甭管这软榻是什么制成的,以这男人龟毛的性情,想都不用想,就一个字——扔。
于是,宓妃很不客气的吩咐道:“无悲无喜,你们两个进来把软榻扔了。”
说完,她转身走到门后准备收拾收拾自己,这一身的汗臭味可真让人受不了,但又苦于没有干净的衣服可换,只得忍着。
车外,无悲无喜被点到名字,手足无措的摸了摸鼻子,他们觉得简直就是无颜面对宓妃。
他们家的世子爷真是…真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
本来由无喜作裁判,无悲跟红袖正打得难分难解,两人谁也不让谁,势要分出一个胜负,可就在这时马车里传出来的,令人联想翩翩,暧昧至极的对话时,险些让得对战中的两人直接从半空中摔下来。
然后,他们就没打了。
在红袖的印象里,她家小姐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尤其是生气动怒的时候,她若不想让人瞧出来,任谁也不知道她在生气。
可她竟然听到了宓妃的怒吼声,当时就觉得万分惊悚。
就在她想要冲上马车时,无悲和无喜拦住她,死活都不让她靠近,红袖没有办法,只能退居一旁静待宓妃的指示。
小姐既然没有在这些人的面前隐瞒自己会说话的事实,那么这些人想来也是得了宓妃认可的,她不忍暂且按兵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马车里传出楚宣王世子的惨叫声时,红袖庆幸自己没有冲动的闯进去。
原来,她家小姐只是在替楚宣王世子看病而已,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只是红袖忍不住默默的腹议吐槽,楚宣王世子,您的节操碎了一地,您知道吗?
两人拉耸着脑袋上了马车,推开车门只见陌殇安静的躺在贵妃椅上睡着,而软榻又乱又脏,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可见之前战况之激烈。
眼睛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宓妃的身影,无悲看了眼转角那道门,语气恭敬的道:“温小姐,铜镜旁的柜子里有干净的衣服,您若不嫌弃可以换上。”
话落,两人也没指望宓妃会回答,天知道以宓妃的性子没有劈了他们家世子,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要说他们是世子爷的贴身侍卫啊喂,怎么从来不知道世子爷还有这么无赖无耻又黑心的一面,简直就分分钟刷新他们对他的认知。
动作无比利落的将软榻抬出马车,然后又仔仔细细的清扫一遍,确定没有落下什么碍眼的脏东西之后,无悲无喜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但凡世子爷不要的东西,必须销毁干净,绝对不能让人捡去,因此,两人在红袖略有些古怪的视线中,将那些东西集中一起点了一把火,直到烧干净为止。
铜镜前,宓妃打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胡疑的落到旁边的柜子上,又鬼使神差的将其打开,入目所见的全是款式大同小异的月白色锦袍,独独有一套碧色的束腰长裙,傻子都知道这是女子的衣物。
月白色的锦袍是陌殇的,宓妃不觉得奇怪,因她每次见到陌殇,这人都是穿的这种颜色的衣服。她奇怪甚至是让她心里极其不舒服的是,他的衣服里面竟然有一套是女子的衣物,有那么一瞬间,她有冲动想要将衣服给毁了。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宓妃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着牙恨恨的‘啪’的一声关上柜门。
她才不要穿别人的衣服,想想就恶心得厉害,她的骄傲不容他人践踏。
想想也是,陌殇虽然先天体弱,但容貌却是一顶一的好,身边又如何会缺了倾慕他的女子,他的马车里专门备有女子的衣服也不奇怪,可她为什么会觉得生气,觉得难过……
心里闷闷的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何?
“阿宓可是不喜欢碧色的长裙,那下次我替阿宓准备其他颜色的裙子。”陌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贵妃椅上,软榻已经没了踪影,他以为宓妃已经离开了。
可当他听到门后传来‘啪’的一声响声,凤眸里染上点点笑意,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他的丫头心里有他。
如若没他,想来以她的性子,不会单看到一件衣服就生气。
她又如何能知道,为了扎进她的心里,他也可谓费尽了心思,机关算计了。
虽然陌殇觉得他的丫头在自己的感情上有些呆蠢,但他仍然感激,仍然欣喜,这样的宓妃是独属于他的。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
“你醒了,那我回去了。”宓妃半瞌着眸子,看到陌殇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委屈,听到他的话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更想撕了那条裙子。
是不是常常有女人出入他的马车,不然怎会随车携带女子的衣物,再不离开的话,宓妃觉得她真的会做出一些失常失控的事情出来。
“我的别院,我的马车,阿宓是第一位客人。”陌殇见她低着头要走,想也没想就拉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不容她甩开,“这条裙子还有别院里的裙子都是专门为阿宓你量身准备的,你何曾见过我的身边有其他女人。”
有些误会说得清楚,有些误会说不清楚,但不管是什么误会,陌殇都不想有,他舍不得宓妃有一丁点儿的不开心。
虽然临出别院前,的确是他故意将这么一条裙子单独放在他的一堆衣服里面,心里想着她若有一下点儿在意他,应该就会生气的吧!
事实证明,宓妃见了的确是生气了,但陌殇自己也难受了。
“那天抱你回别院,你身上的衣服也脏了,我就命人准备了适合你穿的衣服,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所以就准备了很多套供你挑选,而那些珠宝首饰跟衣服是配套的。”
眼见听了他解释,明显挣扎得轻了些的宓妃,陌殇眼里也露出了笑意,又道:“阿宓可曾见过我的身边有女子?”
宓妃被陌殇拉着手,甩又甩不掉,但不能否认,听了他这番话,她心里的确是好受了许多,至少没那么生气了。
单就她跟他接触的这几次而言,他的身边甚至是他的别院里的确没有任何雌性生物,可谁又知道他在璃城有没有了。
可就算有,跟她有毛线关系啊,她又不是他的谁,也没有立场管他。
“阿宓怎么不说话?”
“你放手。”
“不放,阿宓的手好小,好软,也好暖。”陌殇倔强如孩童般,眨着忽闪的眼睛举了举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道:“你看,我的手刚好可以把阿宓的手紧紧的包裹起来。”
他的表情略有些紧张,但语气却是满满的欣喜,像个欢呼雀跃的孩子,“除了母妃之外,阿宓是跟我亲近的第二个女子,母妃第一,阿宓第二。”
宓妃一愣,抬头看他,粉唇轻抿,眼神里透出几分疑惑,几分不相信。
别说古代男人了,就是现代豪门里出生的少爷,随身照顾的女佣什么的也是遍地走,身份尊贵如楚宣王世子陌殇,他的身边怎会少得了一大堆丫鬟婆子的照看。
说什么她是除了楚宣王妃之外,她是他接触的第二个女子,骗鬼去吧!
“我的故事太长也太复杂,我并不想阿宓只听我的片面之词,我的阿宓有眼睛,有耳朵,也有自己的判断,所以我只要阿宓不要推开我,躲着我,慢慢的试着了解我就好。”
宓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对上陌殇溢满深情温柔的眸光,她又如受惊小兔般迅速低下了头,只觉脸烧得厉害。
呼——
拜托这个男人不要这么看着她,她会觉得不好意思。
还有她只是她,才不是他的阿宓呢?
“阿宓,我…”
“天黑了。”透过微敞的车窗,黑色已经笼罩了世间万物,宓妃也成功打断了陌殇即将说出口的表白。
“那我送你回相府。”咬了咬牙,陌殇真想捉住宓妃打她一顿屁股,这丫头可真会破坏气氛,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要向她表白的,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嗯。”见陌殇不再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宓妃松了一口气。
饶是她在这方面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陌殇刚才是想要向她表白了。可就在陌殇即将说出那句话时,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日在仙女湖跟她打架的那个邪魅男人,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见鬼的,她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男人来,最诡异的是,她怎么会在陌殇要表白的时候,想起那个男人?
更离奇的是,有那么一会儿,在她的脑海里陌殇跟那个邪魅男竟然奇迹般的融合在了一起,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同一个人。
这种离奇的想法,惊得宓妃差不点儿尖叫,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那里面有热水,阿宓擦擦身子,然后你放心的换上那套干净的衣服,我保证没有人穿过,就只是我为你准备的而已。”世间女子纵有千千万万,他却唯独对她用心罢了。
“那你出去。”
“阿宓慢慢来不着急,我这就去安排猎云碕过来。”
“好。”
等陌殇转身离开之后,宓妃把门关门,靠在门后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这才脱了身上皱巴巴的衣裙,就着热水将身子擦洗了一遍,然后换上柜子里那套碧色的长裙。
如果之前她心里有过怀疑,那么当她把衣服穿上身,所以的怀疑都消失了,这衣服的的确确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兴许这个世上有人跟她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但有些地方的尺寸却是不可能一样,也是将就不了的,衣服是否合自己的身,只有穿上才知道。
衣服的样式很简单,上面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花纹图案,但质地轻柔丝滑,贴着皮肤特别的舒服,一针一线都极尽低调的奢华。
她早该知道的,但凡那个男人拿出来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差的。
“怎么披着头发就出来了?”陌殇已经吩咐无喜去调动猎云骑,听到声响转过头就看到宓妃披头散发的走了出来,不由微微一愣。
烦躁的扯了扯黑亮柔顺的发丝,宓妃孩子气的撇了撇嘴,语气颇为哀怨的道:“我不会挽发,我得叫红袖进来。”
对着铜镜,宓妃有想过直接拿发带一绑就好,可配上身上的裙子怎么看怎么怪异,于是作罢。
“阿宓是唯一踏上这辆马车的女子,哪怕是你的侍女,我也不想。”
宓妃闻言默了默,嘴角微抽,道:“那我出去让她给我弄头发。”
“过来。”
“干什么?”
“我替你挽发。”
“咳咳…”宓妃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一本正经的陌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阿宓为何这般吃惊,我的头发自懂事起就是我自己打理的,衣服也是我自己穿的,从不假他人之手。”陌殇见她发愣,起身牵着她坐到凳子上,继续又道:“男子的发我倒是很会梳,不过女子的发或许挽得不会太好。”
“你替女人挽过发?”这个时代很少有男人会替女人梳发的吧,就算有那关系也多为夫妻,陌殇对谁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
宓妃咬着唇角,心里毛毛的,似是还冒着酸泡泡。
“是啊,十年前我替母妃挽过发,现在…”母妃还在的时候,哪怕也常常有人想要他的命,而他又每每发病痛苦难忍,可他仍觉得很幸福。
“对不起。”
“想梳什么发髻,阿宓可不能为难我,尽量挑简单一点的。”
楚宣王妃的死,一直都是陌殇心中解不开的结,还有他的父王……
“我没意见,你看着办就好。”
“嗯。”
一刻钟后,陌殇将青灵神针变为一支莲花发钗别于宓妃发间,推着她走到铜镜前,柔声笑问:“可还满意?”
他已十年不曾为女子挽过发,记忆中曾为母亲挽过的发都多繁复雍容,心想宓妃定会不喜,这才替她挽了一个很简单的单螺髻,配上三两支发钗刚刚好。
“嗯。”一个男人都能把女人的发髻梳得这么好看,宓妃觉得自己不会梳头,简直太丢脸也太丢份儿了。
“陪我到外面吃点东西,其他的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了。”
“好。”反正她也饿了,不吃白不吃。
一个时辰之后,紫色的马车停相府后面的一条街道上,“你的猎云骑真能都听我的。”
“在他们完成押送这批黄金之前,他们都会听你的,而我不会插手。”
“我信你。”
“去。”
“那些眼线…”
“我帮你。”
宓妃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带着红袖几个飞掠就消失在黑色里。
她觉得自己欠陌殇的越来越多,可又想到他的病情是她稳定住的,心里又轻松了几分,或许等她想办法治好他的病,那样是不是就不欠他了。
“小姐何必想那么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红袖觉得她家小姐的心里,怕只怕那楚宣王世子已经生了根,只是小姐自己非但自己不知道,还拼命的给自己的异样找借口,想想也真够可爱的。
楚宣王世子在外的风评很好,可他的那条命比寒王的命还要悬乎,红袖皱了皱眉头,有心想阻止吧,她又没有立场。
尤其是感情这件事,甭管再怎么亲近的人,插手都不妥当。
“红袖说得对,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抛开那些让她头疼的东西,宓妃定了定神,身轻如燕的落在碧落阁中。
“妃儿。”
“二哥三哥。”
“你这丫头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温绍云见宓妃穿的不是出门时的衣服,心下疑惑不解,但因有外人在场他就没问。
“有些事耽搁了。”
“庄子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就等你回来行动了。”温绍宇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将宓妃院子里的这些黄金运走,虽然来路清明,是宓妃该得的,可这数量太多,指不定会惹来什么祸患。
“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寒王殿下也在?”宓妃是知道她的哥哥们跟寒王很要好,但却没曾想他们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让她挺意外的。
墨寒羽跟陌殇一样,星殒城里大大小小的消息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了他们的。
这批黄金,他知道并不奇怪。
“是大哥临走时让我们找寒王帮忙的。”宓妃之前的顾忌,温绍云和温绍宇也想到了,唯一有那个能力助他们一臂之力的人,唯有寒王。
“我等来迟,还望温小姐见谅。”
突然,碧落阁里悄无声息的出现百来名黑衣蒙面人,惊得温绍云兄弟反射性的就将宓妃护在身后,听了他们的话又是一愣。
敢情这些人是他们家妹妹的?
别人瞧不出这些黑衣人的来路,墨寒羽却是一眼就瞧了出来,冷声道:“猎云骑。”
“什么?”温绍宇一声怪叫,目露惊愕的望向宓妃。
“陌殇他…”
“世子说了,让我等听从温小姐的调遣。”
“我就喜欢跟聪敏人打交道,你们的任务是运送院子里的箱子,目标是清镜城的别院,明白了吗?”
“明白。”
“那就动手吧。”
“是。”
猎云骑不愧是猎云骑,单就服从命令这一条,让得宓妃非常满意。
“妃儿,这是怎么回事?”温绍云拉着宓妃的手,略有些紧张的看了墨寒羽一眼,这些日子他也算瞧出寒王的一些心思了。
“是陌殇自己要帮我,又不是我去求他的,免费的劳力不要白不要。”
寒王静站在一旁看着宓妃,一时间心里溢满了苦涩,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吗?
赏梅宴的时候,他就隐隐有所察觉,原来陌殇跟他一样,都对宓妃有意。
而宓妃是否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喜欢陌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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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荨写到十二点,今天又很早爬起来码字,今个儿总算不会错过更新时间了,愿妞儿今个儿都开心,也玩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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