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山是世袭的武将,打小便练得一身好功夫,在战场上也是奋勇杀敌的悍将,只不过后来因着爹娘老迈,弟妹幼小,只能是从边关转回了京城。
可是人有旦夕祸福,他在战场上历尽生死,也没吃什么大亏,但是却在一次最普通的演练中,因着马被惊了落马,而将左臂撞断。
这好了之后却是吃不上力,成了残疾之人,京城里的这些清闲地界,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要是个有背景的,或是会逢迎之辈,也就这么混着了。
但奈何他是个没甚背景的,而且还最是个耿直的性子,最看不起那些溜须拍马之流,和上官也就是个面子情,这样一来,难免就被盯上他位子的人使了阴招,被顶头上司按章办事,打发回家。
孟远山先是倒霉催的成了半废之人,紧接着又没了差事做仪仗,世间人多是逢高踩低之辈,往年里那些嫉妒他的小人,终是趁机跳了出来。
就连他的本族见他落了难,也一反常日的热络,变得爱搭不理,处事也变得不公起来。
孟远山本就是军伍中的汉子,性子暴躁,在那起子小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下,终究是忍不住动了手,惹下祸端。
曹沐去寻他的时候,这位正在牢里关着呢,灰头土脸的狼狈不堪,倒看的曹沐好生唏嘘了一番。
很快便拿着明安侯府的拜帖,将人先捞了出来,这又帮着将伤人之事用银钱料理干净了。
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曹沐在孟远山落难之时,念着丁点旧情伸手相帮,还不在意他的伤残,聘请他为侯府的侍卫总管。
孟远山嘴里虽然不提。但是心里却铭记大恩,那可真是一门心思的想要为曹沐效力,也好报答一二。
因此自打接手明安侯府的侍卫,就特别的上心,几乎寸步不离明安侯府,就是闷着头训练侍卫。那劲头,比当年操练士兵有过而无不及。
所以这明安侯府的侍卫,才会在短短两三个月里,焕发出完全不一样的新气象来,就连曹泽都忍不住背着人。在自家弟弟跟前称赞了孟远山两回。
他这会见曹沐烦恼异常,不但是皱着眉,敲着桌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十分焦躁,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为主子分忧解难。
孟远山望着对面米铺子靠左边的小角门,看了大约有半刻功夫,他突地挑了挑嘴角,轻声笑道:“属下敢问三爷。咱们明安侯府在北街可有隐蔽的去处?”
曹沐手里管着明安侯府所有的生意,这位虽然文才稀松,武艺半桶水。但胜在头脑精明,鲜少上当或是投资失误的,这么些年经营下来,还是很给家里添了进项的。
他见孟远山这么问,低着头想了了,貌似北街的一家绸缎庄。就是自家的生意,离这里不过三条街而已。很近,而且自己也很少过去。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它和明安侯府有关系。
孟远山一听有这么个合适的去处,淡笑着点头言道:“属下还请三爷带着人移驾,属下这就带着曹正,曹庆走一遭,很快就会去绸缎庄找您的。”
曹沐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这是有戏看了,笑道:“哎呀,我说老哥哥啊,弟弟我都说了一万次了,不要老是您呀,属下什么的。”
“你以前可是我的老上司,弟弟见了您还得请安问好呢,现在这么一反过来,不是折煞我也?我这会再说一遍,你就是我的老大哥,以后再别弄这些虚头吧脑的,听的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孟远山闻言只是个笑,也不接话,却是站起身子喝到:“小二,算账。”
曹沐见他不接话茬,暗恨这个老顽固忒固执己见,难怪别人算计他,也没人为他出头,估计平日里就他这做派,没少得罪人啊!
曹沐心中一阵子嘟囔,但还是翻着白眼,带人先去北街的绸缎庄等消息去了。
孟远山三人在半个时辰之后到的绸缎庄,进门一看,这曹正和曹庆两人,还多带来了一个麻袋。
两人是直接将麻袋扛到到了曹沐呆的屋里,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穿着蓝色软缎长袍,账房先生打扮的人,被捆得跟粽子似得。
嘴上还堵着一块黑不黑,白不白的东西,曹沐仔细瞧了一眼,这才发现是一只袜子!
当时就禁不住皱着眉,有点想反胃。
曹庆斜了一眼曹正,曹正却是低着头只管笑,看来,这袜子跑不了就是他的啊......
这位账房先生突然被人绑架,真是吓了个半死,这会好不容易重见光明,他是哆嗦着嘴,咽了口唾沫。
壮着胆子喝到:“你们好大的狗胆,居然敢绑架老子?你们可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清河帮帮主的小舅子,你们敢动我,我姐夫定会让你们不得好死,剁碎了去喂狗的!”
曹沐见他这话说的贼狠,但是语气却是畏畏缩缩,声音都是颤抖的,显见是个孬种啊,不禁是嘿嘿直笑。
满意的看着孟远山直点头,“老哥哥厉害啊,真是宝刀未老,一出马立刻就逮了条大活鱼,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这里兴致大好的吊了句文,就扭过脸吩咐曹正,“去,拉下去给爷仔细的问,就问到底是谁来买消息,要买的消息是什么,他要是敢不说,你就给爷剁他的手指头,嗯,就先从右手开始!”
“爷倒要看看,是你姐夫先将爷剁碎了?还是爷先将你剁碎了?!”
原本看着此人一脸怂样,曹沐和孟远山都想着,这位的嘴巴肯定不严实,岂料这位却是个异类,明明吓得半死,又怕疼,哭死哭活,嗓子都嚎哑了,可就是死咬着不说。
折腾到最后,曹庆可真有点佩服这小子了,暗想怪道清河帮主用这人当账房先生呢,看起来也不是用人唯亲啊,这小子嘴可也忒严实。
别看他是又哭又嚎又求的,但就是打死不松口,真真让人有点想要挠头。
最后还是曹庆,猛不丁的想起在茶楼听的说书段子,拿他姐姐的命来讹诈,一击命中他的弱点,这才让这位松了口,没让曹沐空手而归。
“什么,买消息的是崔家三公子?他这是要知道姜姨娘的行踪,特别是会平日里,姜姨娘会带七小姐去哪里?”曹泽闻言大惊。
暗暗惊讶道:“怎么这兜来转去的,偏偏正正的就又和崔家扯上了关系?崔家三公子和曹家无冤无仇,和清儿处的还挺不错,怎么就冒出了头呢?
曹沐刚才是不带歇气的,将今日所得都告诉自家大哥,看着自家大哥皱眉思索,这才喘了口长气。
曹泽见他这样,先伸手将茶盏递给弟弟,一边看着曹沐牛饮,一边暗自在心里想着,这崔长健监视姜姨娘,还带上了自家七侄女,又是唱的哪一出?
兄弟俩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呢,就听外间通禀,曹云和曹修哥俩求见。
曹云兄弟俩听到父亲回府的消息,也不敢耽搁,便前来外书房,也好将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都跟父亲叔父都说上一遍。
曹泽听完家里今天的热闹事,不禁是皱着眉问道:“修儿,你一向心细,依你看,你清表妹和她这位三哥的感情究竟如何?”
他都是听人打探来的消息,倒是都说崔婉清和崔长健挺和谐,两人还打算合伙做生意,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还是要听一听亲眼所见之人的看法。
曹修略一沉吟,便答道:“侄儿今日还真的有细心观察过他们兄妹俩,原本侄儿是怕这位崔三公子,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是认真看下来,这位崔三公子对清表妹的确很是关心。”
“而清表妹对他也很是信重依赖,就比如,在崔五小姐出事的时候,清表妹下意识的,就先喊了声三哥,完全不似作伪。”
曹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而吩咐道:“你们哥俩今日处事得当,很好,至于对睿郡王和十三殿下该是什么态度......”
他略一沉吟,便已经有了决断,微笑的捻着胡须言道:“你们兄弟俩只需记住,对待这两位,不巴结,不疏离,不刻意就行了。”
“成了,今儿个你们哥俩也肯定是身心俱疲,劳累的不轻,去,都回自己屋休息吧。”
曹沐一见侄儿和儿子,被自家大哥三言两语的打发出了门,马上扭脸就问:“大哥,这睿郡王和十三殿下,怎么就想着来咱们家踢铁板了?”
曹沐摇头叹道:“有人热心的给他们递梯子,他们俩本就有所想法,那里还能不接住?”
“谁啊?谁给他们递梯子?难道是崔三公子?”
“崔家这臭小子,到底是想害咱们呢,还是要让咱们家里先乱起来,他也好趁乱摸鱼,达到自己的目的?”曹泽压根就没把崔长健往好处想,就想着这位和崔二夫人那种人,是一路货色了。
曹沐闻言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嗔道:“不是他,为兄的觉着,这个人恐怕是咱们家清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