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妈妈一口气说到这里,看似不经意的瞧了一眼,已经弯起嘴角,明显对自己所言颇为认同的崔大夫人,心中大定。
这才再接再厉的又说了句:“不是奴婢为人歌功颂德,可是咱们家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西府三公子是最会做生意的,从来都是有赚无赔,京城里都是出名的善财童子啊。”
“要让奴婢说,咱们倒不如将眼光放的长远些,趁着这档子事情,借机跟三公子交好,对咱们长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才对。”
高妈妈也不想再多说,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大家心里也都有一本账,崔家这一代,不消说,是长房的大老爷要比二房的二老爷优秀。
但是再看下一代,这东府的三公子,又隐隐的越过了长房大公子一头,这样一来,就更需将崔长健买面好了,不说别的,只为了一个兄弟齐心,这就不能和崔长健生分了。
高妈妈都懂的道理,崔大夫人岂能不知?
她一直以来,都在默默的对崔长健兄妹三人关心照顾,最近的,就比如此次崔婉华进宫,长房出的银钱,物件,可是远远的超过了二房公中所出。
崔长健外加崔婉华,这对兄妹俩没一个笨的,这两人打小丧母,没少体验人情冷暖,对于谁对自己好,好到了哪一个程度,心中那本子帐,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崔大夫人暗道:“文和到底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眼光心胸都要高人一筹,聂妈妈......唉,人老了。就是会变的糊涂,看来,以后还是少让她进来吧,也省的给人添乱。”
她抬手随意的抚顺了下鬓角,正待说话。就听到聂妈妈声音很是尖锐的插嘴了。
“胡说,文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在夫人跟前乱进谗言,就算是三公子和二夫人不和,那也是人家关起门的事情。打开门人家还不是一家人?”聂嬷嬷再是老糊涂,也看出来自家夫人的意思了。
她这会看着高妈妈的眼神,是那么的狠厉,心中大恨这小贱人添油加醋,果然儿媳妇儿说的没错。这就不是一个好货!
只见聂嬷嬷伸手指着高妈妈,急切之下,手指尖都是颤抖的,她是高声呵斥道:“你......你这般为三公子说话,可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你不要忘记,你可是咱们长房的人,是文锦院的人!”
聂嬷嬷这会真的是慌神了,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坚决不能查账,一查账,自家小儿子的事情就要被查个底掉。到时候可别来个人财两空。
这心里一着急,行事所露出的马脚也就多了,你看她对高妈妈的说话的语气,还有那张牙舞爪的架势,完全是以前教训小丫头的模样。
可高妈妈是谁?那是崔大夫人的心腹,文锦院得脸的妈妈。包妈妈再想要让她难看,那也得背着人暗地里使手段。
可是现在。聂嬷嬷还当着崔大夫人的面,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拿出高人几等的做派来。要知道,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是完全没看到,自己身后的崔大夫人,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高妈妈见她已经失了分寸,连崔大夫人的脸面都不顾及了,暗道一声,“天助我也。”
她的心里还就怕聂嬷嬷沉得住气,现在当着夫人的面不闹腾,暗地里下来给自己使坏心眼子,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事情,自己可不是就得背黑锅?
可要是这会当着夫人的面闹将起来了,高妈妈却是有信心,能先给自己留出一条退路来。
高妈妈年纪轻,不像聂嬷嬷那样事事都爱端着个架子,面子摆在最头里,她刚听完聂嬷嬷的指责,马上一撩裙子就跪下了。
用帕子掩面泣道:“奴婢请夫人明鉴,奴婢真心只是为为咱们长房考量,毕竟咱们家大少爷一门心思在仕途,要是三公子私底下帮衬一把,处置一些杂务,您不是也能省点心?”
说到这里,高妈妈咬了咬牙,深色决绝的昂首望着崔大夫人言道:“夫人若是不信奴婢,奴婢甘愿这就起个毒誓,要是奴婢真收了贿赂,替三公子在您跟前说好话,就让奴婢全家不得好死!”
崔大夫人最不爱听谁说这些死呀活呀的,总觉得晦气的很。
看着平日里稳重冷静的心腹妈妈,竟然被逼迫到了这一份上,鬓散钗乱,涕泪交加的好不可怜,她是真心觉得自家奶嬷嬷今日太过了,怎么就这么莽撞?
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她这般当着人面的给高妈妈难看,以后高妈妈还有什么威严御下?
崔大夫人心中疑惑,看着脸红脖子粗,额际都有汗迹,眼神闪烁不安的聂嬷嬷,越发觉得眼前两人的争执,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她眼神回转,瞧着高妈妈淡淡的说道:“文和先起来吧,你打小就在我跟前伺候,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个好的坏的?嬷嬷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个小的,万不要和她计较才是。”
高妈妈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却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嬷嬷说我们收了好处,也不知道聂管事管了这间铺子三四年了,他又得了多少好处?这般拦着挡着的,莫不是怕夫人查账?”
聂嬷嬷一听这话,心肝都打颤,怒睁着双眼,气的直哆嗦,猛地扑上前去,就想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贱婢,高妈妈眼明脚快的一躲,聂嬷嬷这重心不稳,当即就摔了个趔趄。
“够了!嬷嬷今日的精神不好,文悦,还不亲自送嬷嬷回去?”崔大夫人一拍桌子,威严毕露的阻止了这场闹剧。
聂嬷嬷还从来没自家主子这般甩过脸子,看着崔大夫人发怒的面容,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自家的大祸怕是不日将近了。
顿时整个人都蔫了,就这么一会功夫,倒像是老了好些,手脚发软,失魂落魄的被文悦扶了出去。
崔大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聂嬷嬷狼狈的身影出门,良久才揉着额角,叹息道:“到底是我太过相信人了,文和,你只管仔细查账,嗯,就在我院子里的后罩房里查,免得又横生事端,这几日别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高妈妈也是见好就收,一句说聂嬷嬷不是的话都没有,擦干泪痕,打起精神,带着人自往外院而去。
崔大夫人出了会神,心中再不痛快,这该自己做的事情,还不是得做?
她翻开账本低头去看,末了到底还是不放心,出生吩咐道:“文叶,这几日后罩房就多派几个小丫鬟伺候着,不要让人扰了高妈妈的清静,任何人都不许进去,这一日三餐,都由你亲自送进去,不要假他人之手。”
文叶脆声应了,自去布置不提,心里知晓,这长房就要变天了,聂嬷嬷一家子把持长房几十年,终究是走到了尽头,贪心害人啊。
想到将来,这文锦院怕就是高妈妈的天下,文叶办差就更加精心,一心要巴结好大树,也好跟着歇凉,到了后罩房,那是好一通的折腾,事事精心,务必要让高妈妈觉得舒适安逸才行。
文锦院里发生的这一场乱事,放在崔家来说,也不过是碧波万顷的江面上,投入的一粒小石子罢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崔大夫人那是再未提起,也没有别的动作,对包妈妈反倒更加重用,因着高妈妈闭门查账,这所有的事情都落在包妈妈的身上。
这位是忙里忙乱的团团转,白日里要为府里的事情操持,晚上还得想尽法子,将查账的威胁降到最低,那是没少和人私下里捣鼓。
却是不知道,她们这些自认为很是私密的事情,早就已经全然的落在了上位者的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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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崔永忠的生辰到了,因着家中还有高堂老母在,因此这哥俩过生辰,从来都没有大办过,只是邀请些近亲,密友,大家凑在一起热闹热闹,也就成了。
往年的崔婉清再想出来露个面,也完全的不可能,但是今日今时,在崔婉清不懈的努力下,她在崔家的地位,已经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昂首挺胸的出席自家父亲的生辰宴了。
崔婉清对自己能稳稳当当的走到这一步,还是挺满意的,因此她的心情很是雀跃,这高兴之余,打扮的也是格外用心。
今日赴宴的衣裳,早两天前就已经选好了,乃是专门在丽姿阁定做的新衣。
上身是一件玫红色对襟褙子,上面绣了繁密的玫瑰花纹,花蕊中皆镶着细碎的珍珠宝石,随着角度的变幻,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彩来。
底下系了一条粉霞色十六幅宫缎绣玫瑰花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盛夏中绽放的诱人玫瑰,终于在人前毫不遮掩的,显露出了自己的动人风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