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无退路,那就欣然接受便好。
崔婉清本就不是扭捏作态之辈,闻言抛去脑中纷杂的念想,笑着走到书案前,插花似得拜了下去,“臣女多谢殿下成全美意,若是心愿能够顺利达成,臣女感激不尽。”
崔长健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齐玄辉这个活了两世的人精,又岂能看不出来,相对比于被崔婉清开口婉拒,他还真有点感激崔长健揽下了这档子事情,终于能让他有个还债的机会。
是啊,兜兜转转了好几个月,齐玄辉一直被困在一团迷雾之中,看不清更是摸不到,以眼下的情形来说,若不是他本就是一个重生的魂魄,那么就算接二连三,甚至不断的看到崔婉清神似前世的哪个她......
想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估计齐玄辉自己打死也是不会相信的,只会以为是巧合罢了。
不过这般一想,话又说回来了,要是自己并未重生,也就什么前情后事都不会知道,那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纠结的烦心事呢?
“还是不要再向这些有的没得了,正视眼前的一切,那才是自己最应该做的。”齐玄辉微不可查的轻轻摇头,“也许离着最终确定某些事情,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一纱之隔罢了.......”
就在齐玄辉暗自叹息的时候,一个沉重而又现实的问题,已经不可逃避的摆到了齐玄辉的眼前。
前世里,自己对自己的‘宠妃’做过些什么事情,他自己再明白不过了,齐玄辉想到自己那么自私。那么冷酷的结果了她的性命,死都要带着她给自己陪葬。
不禁感叹当初的良王是怎么一个变态了得?这会子的齐玄辉在无尽的后悔之余,更多的却是心虚,是无措,更是无奈......
“若是她对前事一无所知那还好些。我只需重重的补偿她,想法设法的取悦她,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然后我再对她好一辈子也就是了。”
“可是照眼前的情形看,她和我怕是一样的,前情未忘。旧恨未消,对我避之犹恐不及,不想法子宰了我报仇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接受再一次成为我的女人?””齐玄辉越是这样往深处想,就越发觉的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深深的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眼前低眉顺目,貌似温婉可人的崔婉清,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在这个假象的皮囊中,到底包裹着怎样的一个灵魂!
前世里的良王侧妃,基本就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齐玄辉在暗处推着她,逼迫着她。最终使其成为了自己想要的那柄利刃,最后,又万般决绝的一手毁掉她!
这般的爱恨纠缠。这般的痛彻心扉,齐玄辉真的看不到一点光明的前景,不禁颓然的叹道:“无妨,不用你谢我什么,我再为你做什么,也都是应当的。你只等着好消息便是。”
崔婉清和崔长健听到这话,再加上齐玄辉那掩饰不住。黯然神伤的语气,都是禁不住的看向了对方。却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惊讶,“十三殿下这几句话,又是从何说起?”
齐玄辉很快便察觉自己失言了,抬了抬眼帘,淡淡的言道:“你们兄妹也不必多想,要知道我家六哥于本宫恩同再造,你们和他成了亲戚,咱们也就是一家人。”
“既然是自家人,那就不当只是用嘴说说,做什么也都应该实打实的来,因此帮着九小姐拜师一事,于本宫来说也是应当应分的,你们俩不要这般客气见外才是。”
崔长健闻言心中暗暗点头,双手抱拳躬身笑道:“是,是,殿下说的极是,您以后有什么需用的,也只管吩咐就是,长建必定为您办的妥帖。”
齐玄辉微微的翘了翘唇角,一双晨星般的眸子,似有若无的扫过崔婉清那秀丽的脸庞,心中万分留恋的看了一眼眼前人。
这才缓缓的言道:“成了,今日出来闲逛的时间也就不短了,再不去九哥府里,他又要着急跳脚的到处寻人了,本宫也就不等时散他们兄弟,先行一步了。”
崔长健一听这位终于要移驾了,心里那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伺候龙子龙孙不容易啊,一颗心是跌宕起伏,就没有个安稳的时候,怪到那些圣上身边的肱骨之臣,多是面生老相,合着都是被自己紧张的心情给折腾的啊......
崔婉清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三哥身后,送齐玄辉出了书房正门,还待再将贵人恭送出院门,却听齐玄辉淡淡的说道:“九小姐就不必出来了,你不是有事情要和长建说?那就在书房等他便是。”
“臣女谢过殿下体谅,殿下慢行。”崔婉清真心有点接受不了现状,自己为其做牛做马,谨小慎微的伺候了十几年,这位何曾对自己软语温言过?
体贴二字更是妄想,越是宠溺你,就越是想着法子往死里作践你,真是片刻也不会让你松气,一天十二个时辰,时刻都是提心吊胆,脑子里的弦绷得那叫一个紧,生怕一个和掉以轻心,就等落到生不如死的悲惨境地。
“总算我是逃过了他了,前世死也就死了,好歹佛祖怜念我,容我重活一世,从头,从新再活一次,想来佛祖施大恩惠与我,怕不是让我含恨在心,心中只存怨怼记恨,而是让我眼明心静的去发现人世间的美好。”
“想你前世也算是给我荣华富贵,让我显贵半生,且算是恩怨两抵吧,今生我只求安闲度日,闲散一生,与亲人好友温馨度日,再不愿记起前尘往事,报仇二字也随它飘散风中罢了。”
“十三殿下,良王爷,小女子这般的豁达看开,只但愿您也将眼头放高些,看远些,别在我这起子不起眼的人身上打转了。”崔婉清看着齐玄辉远去的身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真可谓是五味杂陈,闷闷的扶着郦哥的手,第三次踏进了书房。
因着折腾了这么一遭,崔婉清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了,坐在官帽椅上想了半天,这才猛地想起来,今日是来让自家三哥,帮着孟月乐置办一套男子的衣裳。
郦哥趁着她抚额思索之时,已经将茶壶里的茶水换了新鲜的来,就连茶盏也是换了干净的,甚至连齐玄辉刚才在书房里用过的物件,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崔婉清手中捧着热茶,鼻子里嗅着茶叶的清香,小心翼翼的轻啜了一口烫烫的香茶,满足的叹息道:“郦哥泡茶的功力好了好些了,这味道,可真是比前些日子强多了,颇让人感到回味悠长......”
“好一个回味悠长,既有这般的好茶,郦哥还不快给你家三公子我上一盏来?”崔长健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句话没说完,已经站在崔婉清跟前了。
“婢子早就给三公子您备好了,三公子请用。”郦哥这会轻松的很,对着崔长健也是巧笑嫣然,再不见拘谨之色。
崔长健此刻面上的神色比之刚才,真是又轻松又喜悦,他笑着对郦哥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盏,半眯着眼睛,细细的品了口茶,大笑着赞了一声,“是不错。”
这才对崔婉清言道:“九妹妹,刚才多好的机会?就因为你心中患得患失,差点就要错过去了,还好哥哥我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来你要说什么,赶紧抢在你的前头,替你应承下了。”
“要不然,岂不是要生生错过这般大好时机?这可是韩文亮啊,咱们求都求不来的机遇呢,怎么能轻轻的就放过了?”
“再怎么说,也还是拜韩大人为师更为要紧些,其余的,就先放到一边去,你今年才十二,还小呢,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天大的事情压下来,只要有你三哥在,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崔婉清听完崔长健这一番肺腑之言,瞧着他自信的神色,想到刚才他保护欲十足的姿态,顿时心中一股暖流涓涓涌上,“这就是我前世求而求不得的亲情,这就是我费尽心思,寻来的兄长,老天待我果真不薄啊。”
前世里崔婉清被崔二夫人送去良王府,作为交换崔家男丁安然的筹码,整个崔府上下那么些主子,那里有半个人为自己求情说话?
全都是袖手做壁上观,只盼着自己去换了更大的利益回来,可怜自己还堪不破,抹下脸面不要,想去跪求已经是嫔妃之流的崔婉华,谁料想用尽银钱打点,也是连人家的面都没见上。
要是当初能有人像崔长健这样一心维护,能在关键的时刻伸手帮扶自己一把,又怎么会走到后来那般不堪的境地?
崔婉清的眼睛不禁又有些湿润,崔长健对自己的百般回护,自己不是瞎子,已然是悉数的看到眼里,烙在心中。
总算是付出得到了回报,崔婉清的心里那叫一个慰籍,只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舒坦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