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冷大公子和太子大表哥在廊边不期而遇。
冷大公子左转往前,下巴一抬,滚。
太子大表哥右转往前,白眼一翻,哼。
走廊不宽敞,不可共存。
于是,冷大公子先开了口:“你这奴才,不长眼睛?”大清早刚睡醒,压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独孤玦。
“狗眼瞎。”大表哥对冷屠袖脸盲一事略有耳闻,今日得见,大表哥只怀疑此人是装出来的,试想本太子乃一国储君,他就算认不出我的脸,难道还嗅不出本太子身上的贵气?
冷大公子懒得废话,直接动手。左勾拳带了个回旋踢,把太子逼得后退三步。然后抖了抖衣袖,转身往前去。
独孤玦每走一步意淫了一种整死冷屠袖的法子,走了一百步,竟能想出一百种不一样的法子,也算蛇蝎心肠。奈何武功没人家高,也便只能想想而已。
两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冷大公子停在一扇房门之外,忽然扭头问齐国太子:“你可知京城那满街的垃圾是谁人所为?”
“自然知晓。”
“那你怎么不回去治他?”
“你不是猜出来了,何必多此一问,孙广志这招便是想逼我进宫。”
冷屠袖嘴角微扬,“太子难道甘愿被他人玩弄于鼓掌?”孙广志此计可真是一石二鸟,既暂时阻挠了冷大公子的娶妻路,还让齐国认下这门亲戚。齐国一直知道段水遥的存在,却从未挑明她的身份,一眼就看出来,本来人家压根没打算认她。
“先攘外。后安内。”太子表哥犀利的眸子瞅着冷屠袖,是预备先攘冷屠袖这个外人。他冷大公子想挑拨离间?想太天真。
不过冷屠袖并不在意独孤玦的态度,微微一笑,极是好看。他道:“孙广志有多会算计人,太子想来比在下清楚,别到最后,把自己埋坑里了。”
独孤玦语塞。他下意识其实是认同这个观点的。却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冷哼一声,扯开话题喊了一嗓子:“遥啊遥。起床了!”
方才两人停下的地方正是段小黑妞下榻的房间。
此时,无人回应。
“遥啊遥……”
“二位公子可是找女官大人?她天没亮就去找皇上了。”刚巧有个小太监路过,好心告诉他们。
独孤玦抓住小太监:“皇上在哪儿?”
冷大公子则“嗖”地一下,没了踪影。
小太监打了个哆嗦。忽然认出来这位飞檐走壁的武功高手便是昨儿夜里打晕他又扒他衣服的那个“刺客”!立马叫唤:“大侠,皇宫重地。请好好走——路——”
喊完回头时,却连独孤玦也不见了。
而段水遥那头,还没有见到皇上。彼时,她走到皇上寝宫时。天子正准备上朝,叫她去御书房候着。等到太阳升起,皇上下朝来到御书房。可他身边还跟着个老者,小黑妞认得。是当朝太师孟先。
孟太师年纪虽大,眼神十分澄明凌厉,瞧了段水遥一眼,段水遥打了个哆嗦,有些惧怕此人。段水遥不知是不是看错,她觉得孟太师那个眼神里暗藏几许杀意。他为何想杀她?
“段姑娘,朕现有要事与太师相商,你先去隔壁等候吧。”
于是好脾气的小黑妞又去了隔壁屋子等,等到日上三竿,饥肠辘辘。她其实就是想着自己身份尴尬,身上流着一半齐国皇室的血却在陈国当女官,让两国都为难,不甚妥当,遂准备向皇上辞官。
辞官以后怎么办?
去青崖宫给冷大公子当媳妇儿呗。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给段水遥添了些茶,看姑娘面善,就和她攀谈起来,“姑娘你真是来得不巧,今儿皇上和孟太师估计有得好谈。”
“你如何知道?”
小黑妞黑亮的眼睛望着小太监,把小太监瞧得有些得意,打开了话匣子。是早朝上刚发生的事儿,还沾着晨露的新鲜气。“早朝时,皇上想把荣华公主许配给京兆尹孙大人,让大臣们议一议。结果孟太师突然跪下来,说孙大人是其失散多年的嫡孙,要皇上主持认亲。”
“呀?”
她惊呆了。
众所周知,孟太师儿子死了好几年,没留下半点香火,坊间对这事儿的流言蜚语许多。孙广志怎么会是孟太师的亲孙子?何况陈国历来不允许公主与朝臣或朝臣之子通婚,以防止结党营私,若孙广志真是孟太师孙子,一娶公主,不仅孙广志自己不能再当官,连孟太师也要辞官。
“咱皇上吧,一直想除去丞相和太师两大权臣,好自己独揽大权,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孙大人和孟太师的关系,来了这一出赐婚计?”
段水遥老实地摇摇头,她哪儿知道,权贵们的世界太复杂,她不懂。
小太监自问自答,一腔热血:“不不不,孟太师这种老狐狸,怎么肯被皇上牵着鼻子走,如此干脆认亲,铁定也有阴谋。等等,如果皇上一开始并不知晓孟孙二人之间的关系,那他给孙大人赐婚,岂不是明褒暗贬了孙大人?孙大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小黑妞傻兮兮对他笑了笑,她真的啥都不知道,啥都不好说。
只好心提醒:“公公你这般议论朝纲,议论皇上和大臣,若是被管事听到,要拖下去打板子的吧?”
“……”小太监捂住嘴不敢再吱声。
尽管段水遥弄不清楚那些勾心斗角,但想想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皇上应当觉得生活挺刺激,齐国太子前脚找公主,太师后脚要认孙子,很快京城段子手就能按照此剧本写一部小黄书,可以叫做。
正越想越歪时,御书房的门打开了,段水遥见孟太师走出来,走在她这间门口停顿片刻,脚步一转,居然走了进来。
“参、参见太师。”
“你倒是命硬,运气也好。”太师说话,不同凡响,愣是叫小黑妞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接口。
“多谢、多谢太师夸奖。”
“你赶紧离开京城吧,走得越远越好。”
太师说完,扭身潇洒而去。
留段水遥在原地,一阵莫名其妙,好脾气的小黑妞心里难得冒出句粗话来:你大爷的,他到底在说什么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