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要的就是姑苏道人这般想,可以给她空出足够逃命的时间来。
她说玲珑锦绣台在宁向直身上,虽然姑苏道人势必会怀疑,却也不敢不信。
一来安云只是筑基期修士,逃命尚且不及,哪里会不要命的和宁向直争玲珑锦绣台?就算她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也要有那个本事争得赢啊。一个是筑基初期修士,一个是金丹后期修士,何止螳臂当车,简直是蝼蚁与大象之间的差距。
二来即使安云真的走了天大的运气侥幸得到了玲珑锦绣台,那也不怕。一个区区筑基期修士而已,姑苏道人自认举手便可拿下,且让她高兴一下又能如何?反之宁向直若是从冰海中出来,他未必就能争得过宁向直。
三来为了玲珑锦绣台之事,宁向直已经和姑苏道人撕破脸,两人谁都不想让对方活着泄露了机密。因此,无论玲珑锦绣台在不在宁向直身上,姑苏道人都必须趁机杀了宁向直才行。否则,很可能死的就是他了。
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一句话便留住了姑苏道人,还让他心甘情愿的帮她拦阻宁向直。两人都是金丹后期修士,这一殊死交手,想必够她逃出去了吧。
姑苏道人果然没有辜负安云的期望,立刻掏出十八枚颜色不同的一整套阵旗,分作十八个方位插入冰中,再一连逃出五个布阵所有阵盘,摆出一个五岳同宗的阵势。
他一出手,便是十八法界五岳镇山图。
时间太短,姑苏没办法慢慢布置杀伤力巨大的高阶阵法,是以出手便是保命的绝招之一。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姑苏道人撒下一串中品灵石安放于阵眼上,掐诀一引,十八枚阵旗发出颜色不同的光线,互相串联起来,在冰面上结成了一个正十八边形,随后十八道光线又合拢汇聚到作为压阵之物五个阵盘之上。
“震!”姑苏道人跺脚厉喝。
冰面开始轻微的震荡起来,光线所圈之处,所有冰层开始挤压塌缩,光线内的冰面逐步变窄。
阵法之道,借天地之力,借鬼神之力,借阴阳之力。
姑苏道人正是因地制宜,借了晴岚仙子的冰封千里之力,要将困在冰层中的宁向直活活挤压而死。
安云神识悄悄的感知到这一切,看到姑苏道人布阵,她心下不由暗惊。
当初华天霄被姑苏道人以太乙九宫困龙阵困在阵中时,她还曾不大看得起姑苏道人,认为姑苏道人虽在阵法上有极深的造诣,却也不足畏惧。
谁知这次再见姑苏道人,他先是不动声色的暗中布置上古十大杀阵排名第二的周天星斗大阵,妄图将海岛上所有人一网打尽。后来因为海岛沉入海中,周天星斗大阵没能布置成功。
然而当时姑苏道人已经在安云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心里知道以前的自己太小觑他了。要不是经过此事,两人见面斗法,她大意之下没准儿就吃了大亏。
这一次,再见姑苏道人借晴岚仙子的一招冰封千里,不动声色的布置了一出大杀阵,不由心下惊骇,将姑苏道人的危险系数再次提高了一个层次。
此人善于藏拙,他日斗法,不可掉以轻心。
安云把五行遁法运行到极致,沿着冰面直往前冲。晴岚仙子这招冰封千里波及的范围极广,她施展遁法跑了半个时辰,才再次看到了海水。
幸好无论是姑苏道人或是宁向直都没有追来,宁向直也不是省油的灯,姑苏道人就算有阵法占了先手,恐怕也未必奈何得了她。否则,姑苏道人早就追来了,在这一马平川的冰面上,她根本就逃不出他的神识感知。
然而此时安云却有些犯愁,在冰面上一马平川,宁向直和姑苏道人神识一扫就能发现她。但眼前是茫茫海面,她又该如何渡过呢?
现在她倒是可以施展御剑术,御剑腾空而行,可是她没有飞剑啊。
蝶恋花被流云真人一抓就毁掉了,紫霄雷霆剑气太过打眼,她要是驾着紫宵雷霆剑气御剑而行,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宁向直和姑苏道人那是她吗?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代步的法子,安云不免有些焦躁。时间不等人,等到宁向直和姑苏道人分出胜负,以金丹修士的御剑速度,她很快就会被追上。
此时此刻,安云无比想念自己前世经营数百年的秘密洞府。她以前收集了大量法宝,随便拿一样出来也能度过面前的困境,哪里像现在这般无计可施。
安云正彷徨时,忽然见到海面上出现几个小黑点。
她运起神识一探,发现竟是一支船队,总共十二艘海运大船,每一艘都是满满当当的,看上去似乎是一支商人船队。
安云想了想,心下有了主意,施了分水诀,跳进了海里。
不多时,她寻了一个船底死角,从水里露出头来,悄悄的打量了一眼头上的大船。
海船极大,约莫十三丈长,有四名水手在擦拭甲板,另有几名带刀中年男子站在船舷处眺望海面。
安云神识如水纹般扫了一圈,惊讶的发现其中两艘船里竟有三名修道者,不过修为不高,最高的也才筑基三层,另外两人一个是练气期五层,一个是练气期六层。
“什么人?”那名筑基期修士原本闭目打坐,感应到有人神识探知,咻的睁开眼,厉声喝道。
一男一女两名练气期修士对视一眼,男子站起身发出一声长啸。
十二艘海船顿时闹腾起来,每艘船的甲板上都涌出一群持刀男子,另有持弓弩者从船舷处探身往海面上探视。
安云原只想悄悄的潜入一艘船中,隐匿气息借这支船队上岸,并不想引起船队中人的注意。没料到这支船队中有修道者,大意下暴露了行踪。好在这三名修士威胁不了她的安全,她也不太在意被他们发现。
她不作声,也并不打算现身出来,悄悄的潜入船底,吸附在底板上。
船队最中间的海船甲板上,一名相貌清癯的老者带着两名年轻修士走了出来,船上的护卫头子连忙向老者躬身:“海老。”
老者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有什么异常?”
护卫头子连忙恭敬道:“兄弟们全都检查过了,没发现异常。”
“水底呢?派人下去没有?”老者身边的年轻男子问道。
“禀公子,派了人下去,都没有什么发现。”
“海爷爷,是不是你感觉错了?”老人身后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犹豫道。
年轻男子立刻斥责道:“二妹,休得胡说,海爷爷怎么感觉错?”
女子嘟了嘟嘴,有些不服气,却也没有再开口。
老人眉头微微一皱,亲自走到船舷边往外观察,海面上漆黑一片,风平浪静。
修士岂同于常人,只要有意隐匿气息,这些凡夫俗子怎能发现?
老人心头有些不安,他刚才以神识将周围海面探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对方的行踪,显然对方要么有独特的隐匿之法,要么修为境界高出他许多。
对方以神识窥伺船队,又不现身出来,究竟是何目的?若只是路过修士随意以神识扫视,那自然最好。
要是对方不怀好意,修为又比他高,那倒是有些麻烦了。
想到此行的目的,老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海爷爷,发现什么了吗?”女子见他脸色不好,有些担心的叫道。
“海老,要不要给金长老发传音符?”男子也上前说道。
老人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用了,船上没有什么让人觊觎的宝物,或许只是某位同道路过看了一眼,没什么事,让他们小心一点就是了。”说完,便进了船舱。
话虽这样说,他脸上的神情却越发凝重。
年轻男子和女子对视一眼,跟着他进了船舱。
进了船舱,男子朝老人小声问道:“海老,可有什么不妥?”
海老想了一下,摇头:“刚才我察觉到一股神识窥伺船队,等我的神识追踪过去时,对方却又忽然消失,任凭我怎么查探都查探不到。褚英,此事有些不同寻常啊。”
叫褚英的年轻男子脸色一变,惊道:“连海老你都探查不到对方的行迹,对方修为岂非比你还高?”
海老微叹道:“茫茫东海,散修无数,修为高过我者不计其数,没什么好惊讶的。若对方只是路过的修士,那倒是无妨。可对方隐匿气息,若是另有心思,倒是不得不防。”
褚英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那少女却有些不以为然道:“海爷爷,你也太多心了。船上只是些寻常的货物,又没有值得修士觊觎的宝物,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话倒是不错,船里的确只是一些粮食皮毛等货物,和凡人的行商船队并无不同。这些货物对修士来说都是无用之物,哪个修士会吃饱了撑得来找麻烦?如果只是遇到不开眼的海盗,她和褚英随便一个出手就能解决,又有什么好怕呢?
海老瞪了她一眼,严肃的说道:“蓝心,小心一点总不是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叔父让我带着你们游历一番,我就要保证你们安全。你这性子大大咧咧的,哪里像是修道之人?”
蓝心翻了翻白眼,嘟囔道:“知道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