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寂静过去,苏九抱拳微微一拜,哑着嗓子总算开口了:
“苏九,见过四长老。”
苏颖也终于有所反应,却是摇头漠然道:
“你早已被家族逐出家门,不必再恭称我为四长老。”
话音一落,苏九身子瞬间就僵硬在原地。
心底那股悲凉之意越发肆意。
良久,咽下喉咙间的苦涩之意,才直起身子,抬头看向苏颖:“只是习惯罢了。”
此话一落,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陈设极为简单清雅的厅堂中,两道声音,一立一坐,就这样对视着。
眼眸中,一个是淡漠,一个是强作漠然。
就仿若,是两个陌生之人,在不经意间,视线相撞般。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时光也洗不掉的疏离。
终于,似乎是不想在僵持下去浪费时间,苏颖首次主动开口了:
“你想问什么。”
短短五个字,不是问苏九为何会回来,疏离得让人看不出她们其实本是母女。
苏九闭了闭眼,轻轻吸了一口气。
才开口问出了从孩童时代记事起,就压在心底的疑问:
“我想知道,传言、家族里的那道传言,有几分属实?”
“传言?”苏颖语气总算有所波动,轻轻放下手中毛笔,就抬眸看向苏九:
“你是指我在秘境中被人夺去处子之身那一事?”
苏颖说得风轻云淡,仿若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般。
而苏九则在苏颖这话落下的瞬间,脸色就白了下去。
苏颖这么说,已经摆明了事实。
果然下一瞬,苏颖敛眸就开口道:“全部属实。”
语气仍旧淡漠无比。
却是顷刻间,就打破了苏九一直以来的侥幸。
但这次,苏九却是很快就压下心底情绪,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看向苏颖,就直接问道:
“是意外?”
“嗯,是意外。”苏颖点了点头,依旧漠然道:“那人当时中了媚术。”
“妙然楼的?”
“不是。”
“你认识他?”
“不认识。”
“他修为高出你多少?”
“很多。”
所以,无法反抗么
苏九心底更为苦涩,这就是她所谓的身世嗬。
“那当初为何要生下我?”
问出这句话时,苏九几乎全身,都在轻微颤抖着。
隐于袖袍下的双手,此刻早已紧捏成拳,青筋一根根接连迸起。
既然是一场意外,为何要让她来到这个尘世?!
用了十月的时间,让她降生于世,却又不给她该有的温暖。
从睁眼看到这世间光明的那一刻起,她就被她亲手推入了寒窟。
她记得,最开始,苏颖看她的目光不是这样。
那是一种,她后来才明白的眼神。
不是厌恶,而是一种仿若看见了肮脏之物的眼神。
比时间的任何一切存在,还要让苏九害怕。
“为何?”
这一句话,似乎触及到了苏颖内心深处最不愿翻开的地方。
让苏颖的面色,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但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平静。
“家族之命,不得不从罢了。”
家族之命么?是因为家族的要求,才会选择生下她么?
这一瞬间,苏九本是颤抖压抑着情绪的身躯,竟是骤然间就平静下来。
心底复杂难受的情绪,也在顷刻间,轰然消失不见。
脑中一片难得的空白。
与此同时,乔安城西出千丈外,一处茂密山林间。
一少女正狼狈的奔逃着。
体内灵气运转到了极致,双唇间更是还有大片未干的血迹。
依稀可见,少女后方,似乎有三道人影,正飞速追来。
感受到后方越来越近的气息,柳心寒目中的绝望之意越发深厚。
但凭着求生的,还是咬牙往前飞速奔逃。
双腿上的疾风符,已经叠加到一个不能再叠加的地步。
身体也早已到了负荷极限。
柳心寒此刻脑中早已没有了其他思绪,唯有的,便是只有一个字:
逃!逃!逃!
只要逃到时限,甩开他们,她就能活下去!
很快,再坚持小半柱香,苏九气息的时限,就到了。
等苏九那加覆在她身上的气息一消失,她就有逃离他们的机会!
而此刻后方那三人,不约而同的,面色都极为阴沉。
甚至衣衫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其中一人不禁咬了咬牙,蹙眉低咒道:
“该死,她到底有多少符箓?!”
明明感觉到的就只是炼气期的修为,却是让他们紧追了那么久都还追不上。
还不时的扔出一大把爆裂符来,让他们苦不堪言的同时更为憋屈愤怒。
“有多少?”左侧一人闻言,同样是咬牙切齿,暗恨不已。
但却是冷笑道:“管他有多少!符箓是消耗品,我就不信她还能装了一座符山在储物袋里!”
最后一人也是狠声附和道:“就是,敢如此戏弄我们,等她符箓用完了,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几人说话间,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唰唰间飞掠无数枝桠灌木,飞速拉近与前方柳心寒的距离。
然而就在他们速度加快的瞬间,柳心寒就反手拍向了储物袋,又抓出了大把符箓。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后方扔打而去。
让后方紧追的三人面色猛然大变。
暗骂了一声后就飞速往后方闪退而去。
也就在刹那间,大把符箓打落在地。
轰轰轰
一一炸裂开来,灵光迸散间,周围数丈距离,就被轰炸得面目全非。
地动山摇,石滚河崩,就仿若发生了什么恐怖之事般,惊得山林间无数飞鸟走兽惊逃。
如此恐怖威力,想必就算是夏仓那等天骄被击中,也不敢保证全身而退。
而柳心寒虽说是攻击者,但本身实在太过弱小。
此番就算有符箓法宝的护身,也还是被这番恐怖攻击的气浪,波及冲打出老远。
瞬间就重伤喷出数大口鲜血。
好半晌,此番恐怖动静才渐渐平息下去。
除了残余能量发出的嗤嗤之声,就再无其他任何声息。
良久过去,才又几声轻咳响起。
接着,一道人影从远处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浑身被烟尘覆满,衣衫碎裂残破不堪,甚至还有点点鲜血,顺着手臂不断滴下。
从身形看去,约莫是一个男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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